萧瑟的风带走秋天最后一片落叶,无声地向世人宣告着冬天已经来临。
两月一晃即过,这其间姬旬为筹粮之事却也出了不少力气,他个人就带头捐了几十车粮食。
其他也有很多富户因为这次疫病得到过姬旬的帮助,所以多少也出了些,再加上郡守的督催,粮食很快就筹好了。
只是姬旬并未让郡守告之陈阳自己也捐了不少,一来他觉得自己不能亲自为北上抗胡将士出力,已深感遗憾了,所以如果可以从别的方面做些自己的贡献,他很是乐意的。
二来他也怕陈阳因他的原因而会拒了他的好意,这样于公于私都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陈阳走了,他筹集好粮食并未再停留,就匆匆走了。
他是带着心伤与遗憾走的,走时也并未再向李锦辞别。
当李锦赶到校场时,那里的粮车也早已没了影儿,举目远眺,眼儿发涩,却什么也没有望见。
半晌,李锦低头暗叹一声“这样也好......”
姬旬做为武昌郡的青年才俊之首,他的婚事自然是大家所关注并津津乐道的。
当得知姬旬娶的竟是身份低微的庶族之女的时候,众人都道李锦祖坟冒青烟了,除却众郡为之倾心的少女不断猜测之外,其他众人也纷说云云。
彼时士庶是不通婚的,何况还是这样一个才情相貌俱佳的世族大家公子。
这样就不免流出了不少版本,有人说是因为这次姬旬染病,而李锦舍身相救不畏染病的风险,日夜照顾,所谓日久生情,这样姬旬就喜欢上她了。
可马上就有人回驳,喜欢她,可以娶回来做妾呀,怎么能当妻呢?
于是又有人猜测,定是那李锦用了不可告人的手段,不然怎么能攀上高枝,土鸡变凤凰?
也有见过李锦之人,说那李锦本就长得艳丽无双,与姬旬却是能相配的,只是身份过低了些罢了,能成为姬旬之妻,也是有道理的。
有些士族老人却痛斥,自古士庶不通婚,那李公虽然以前也是做官的,可如今却被罢了官职,现在做的这个差事也只是个闲差,说到底,他们也就是一寒门,而且李锦外祖家就是个做小生意的,如今这姬家公子要开了这个先例,以后他们怎么办?
至于那些寒门子弟却都是个个赞成,乐见其成的,纷纷做诗颂表。
因此次瘟疫之事,姬旬为郡里百姓出的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所以不管姬旬娶谁为妻,老百姓都一个个争相祝福他们。
就连郡守也在皇帝那儿为姬旬请功,因此皇帝为姬旬下了一道赞表旨,并且给姬旬官升一级,外加一些金钱丝帛,为此次的婚礼增色不少。
不管外面是如何议论,赞成也好,反对也好,姬旬的婚礼还是如期正常举行了。
阴历十一月初八,是个好日子,虽然外面冷风嗖嗖地吹着,可是怎么也吹不走山庄满院的喜气。
山庄到处挂满了飞舞跳动的红色的锦缎,房前大红的灯笼,不断地摇曳着,与那一张张喜庆的大红双喜字,无一不在向众人昭告着家中已有喜事。
天还未亮,叶姑就兴奋地把李锦叫了起来,众婢女围着李锦坐在妆奁前一阵忙碌。
赵敏做为李锦在武昌郡唯一的闺密,这大喜的日子自然也会前来帮忙的,此时她正与一妇人细致地给李锦上妆。
李锦白嫩的脸颊上胭脂敷得非常均匀,黛色的眉毛不用修剪,已是天然的秀美。
浓密的羽睫似淡墨烟染,一双灵瞳似一汪春水流淌荡漾。
乌黑的秀发似泉水一般轻柔,丝丝缕缕被优雅地挽成一个髻。
头上戴了一顶凤冠,上面金叶繁巧细密,所做之花鸟栩栩如生,如欲展翅飞去。
凤冠之上还垂泻着润泽透明的玉珠帘,如露珠一般晶莹剔透。
一身紫红的锦绣嫁衣更是衬得她肤色白嫩如雪,一身的气质胜过那傲然挺立的红梅。
众婢女被李锦这清丽无双的模样震住了,都啧啧不停地赞叹,戏谑她“女郎真真是美丽无双,今天新郎也定会被你迷晕的!”
“这么漂亮的新娘却成了别家的,真真是太可惜了!”赵敏说着,不禁为哥哥惋惜。
李锦抿嘴一笑,晃花了众人的眼睛,直叫百花尽失颜色。
赵敏边沾胭脂,边笑道:“这要嫁出去了,以后我可怎么好找你玩儿呢?”
“我在哪都一样,你直接来找就是了,五郎他也是个随意的人。”李锦笑笑。
“你说得轻松,这以后我真常找你玩儿,霸着你了,你的五郎,他不怨我才怪。”赵敏掩嘴笑出了声。
李锦听得羞红了脸,好在胭脂遮住了,倒是看不出来。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喜的叫唤声也传了过来“来了,来了,迎亲的队伍快到庄前了。”
在一片欢呼声中,迎亲的队伍举着仪仗,终于浩浩荡荡,鱼贯而至。
姬旬头戴六品紫纱冠,身穿花钗大袖之服,胸前系一朵大红的绸花,笑容满面地坐在一匹黑色的俊马之上,徐徐而来。
一路之上跟随而来观礼之人何其之多,妇孺老少都有,竟是武昌郡从来未有过的热闹场面。
姬旬左右前后,必须是执杖护卫在周围维持秩序,才能得以正常前行。
行至庄前,鞭炮之声叠起,震耳欲聋,早有小儿,欢天喜地地拦着花轿,讨要喜钱。
姬旬拜过至亲,便满心欢喜地等着李锦上轿了。
李锦哭着拜别祖父,陆青便背上李锦上了喜轿。
此时的陆青已长成一个孔武有力的少年郎了,轻轻松松的就能背起她。
李锦的嫁妆大部分也是姬旬帮着办好的,一百零八台嫁妆,绵绵不绝,堪称十里红妆。
眼看就要离开山庄了,姬旬转首向身后一望,见观礼之人,如此之多,不由得灿然一笑。
他却没想到自己这一笑,竟让武昌郡未出嫁之女芳心尽失,让众青俊少年郎惨然失色。
几十年之后,已成老妇之人,有时还会津津乐道地跟孙辈说起武昌郡里曾出现过这样一个绝色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