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并没有直接回府,他几经踌躇之后来到一家酒楼,酒保见是一位身着皮凯金甲的武将打扮之人,立刻殷勤地把他迎入了二楼的雅间。
陈阳独自斟酒慢慢地喝着,从打开的窗户前望向街面。
熙攘的人群之中,一对年青夫妇正有说有笑地说着什么,经过一个簪铺前时,那青年男子细心挑选了一个发簪轻轻地插在了那个妇人头上,那妇人小鸟依人似地依偎在他身边,幸福地笑了。
陈阳也跟着微微笑了起来,看着那两个依偎的身影想起了几年前元旦之夜他与李锦相偎相依的情景。
以往一幕幕美好场景如走马观花似的闪现在他的眼前,他的心里顿时充满着无限柔情与甜蜜。
一晃,那对年青夫妇渐渐离开了他的视线,他也慢慢清醒了过来,想想现在的处境,有些伤痛,有些不甘,可又是那么的无力。
若自己真救了姬旬,阿锦还会留在自己身边么?眼看着有一线机会,如若自己的私心不救姬旬,自己能心安么?要是真能把阿锦留在身边,那阿娇又怎么办?祖母定然不会同意自己与她退亲,而娶一个弃妇。
陈阳心潮翻滚,忧思百转千回,患得患失。
日头渐渐西斜,落日的余辉洒遍了整个大地,陈阳身金色的凯甲被映照得反射出亮眼的金光,他那英俊的脸颊更显得红润异常,很久没有放纵自己酒醉的他,此时也动作迟缓,醉眼迷离。
当他踉跄着回到府里时,那久等不见他回来的陈娇早已习奔上前扶住了他,他喷出一口酒气,借着一丝亮光,看着正在扶他的陈娇,不由得伸手揽住她,口中喃喃道:“阿锦,阿锦,是你么?”
陈娇身子顿时一僵,想说什么,这时陈阳又开口了“阿锦,阿锦...我知道你不会就这么离开我的,这不,你又回来了!....”
听到陈阳回来的消息之后,李锦也很快地迎了出来,只是她刚想走到陈阳身边时,就听他这么一说,那向前的脚步立刻停了下来,一步也迈不过去了。
陈娇小声地哄着他“表哥,表哥,我是阿娇啊,你今天怎么又醉酒了?我们回房去。”
“不,不,我不回房,我想知道你现在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陈阳不依不挠,撒着酒疯。
“有,有,我心里都是表哥,都是表哥!”陈娇无奈,她望见李锦已然也来到庭院的走廊里,她不想让李锦听到更多,只得小声说道:“走,我们先回房再说好吧!”
于是陈阳在陈娇与苗香两人的扶持之下慢慢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陈阳平时没有贴身丫头,而陈娇呢,对于陈阳的贴身之事,更不喜欢旁边的婢女们去插手,所以很多事情都得她自己动手。
陈阳因为心情不好,确实喝多了,还没到房间便呕了一通,让陈娇好一阵忙碌,等陈阳安静地睡到床上时,陈娇也累出了一身汗水。
一切忙完之后,她坐在床沿边上,借着灯光,细细地看着此时安静异常的人儿,不由得伸出手来抚了抚他那如剑一般的眉,和那如雕刻一般的脸颊。
她不由得想起,外祖母带自己第一次与陈阳见面的情景。
当时自己见到他时,就被他英俊的外貌所吸引,可他当时的表情却是那种不冷不淡的,虽然有礼,但并未正眼瞧她。
她也是个有心性之人,想着自己长得如此花容月貌,追求自己的人也有很多,犯不着去倒贴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
哪知道在外祖母叫他看自己的当儿,也许他被自己的美貌打却了,眼神一下热烈起来,久久盯着她,那种惊喜,宠溺的眼神,让她至今也不能忘记。
现在细细想来,当时他看自己的眼神就似乎是在透过自己看另一个人。
他曾说过自己的嘴唇好看,而自己最像李锦的不就是那嘴唇么?
记得有一次他也是喝酒喝醉了,抱着她不放,不住地亲吻她的嘴唇,热情洋溢。
她一个女子,哪里抵得过一个男子的力道,由其陈阳还是一名武将,她叫嚷着,怎么也挣不脱来,后来她想,反正自己想嫁于他,不如就这样吧。
两人遂热烈地纠缠在了一起,当情正浓时,陈阳口中喃喃地不断说着“阿锦,阿锦...”
正当她沉浸其中之时,突然就没了动静,她不好意思睁眼,闭着眼睛等了半晌也没见他有下一步,没想到他却是睡过去了,于是甘心地推了他几下,却也没唤醒他来。
第二天清晨,她比陈阳还醒来得早,当她也如现在这般抚着他剑眉时,他也醒了过来,他一个武将,对着她这个娇娇娘反倒吓了一跳,发现自己衣衫凌乱,只着内衣,一蹦就跳出了被窝。
穿好衣服之后,这个平时不怎么说话的人儿,此时竟红着脸,背对着她,问清她之后,就那么丢下一句“我会负责的。”之后就跑得没影了。
之后的好些天都很难看到他,她没法,只得守株待兔般,守到很晚总算等到了他。
她告诉他,让他不要在意,就如他所说的,只要他负起这个责任就好,陈阳后来也就跟她订了亲,只是从此之后再也没见过他醉酒了。
这次他却又一次醉酒了,而且好像是为了那个叫李锦的妇人,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可不管他们原来是什么关系,那李锦毕竟是曾有过夫君,现在还有个孩儿之人,怎么能与自己相比?
以前自己没有去多想什么,李锦来府之后,她因为李锦已是有夫之妇,也没有多想什么,可今天陈阳不住地喊阿锦,她不由得又想起陈阳那次醉酒时口中隐隐约约喊的不正是阿锦么?
她一刻也坐不住了。
她让苗香先在陈阳房间守一会,怕他到时口干喊水喝,自己则匆匆往李锦房间而去。
李锦很是热情地把她迎入房间,绿芽忙倒了两杯花杯过来。
陈娇与李锦分坐茶几两边,她看着眼前这个秀丽如画的美丽女子,心道,怪不得连姬旬这样的人儿也会娶她,她确实很美,而且比自己也美上三分。
不远处,一个扎着两支冲天小辫的幼童,正蹲在地上,仔细地摆弄着陈阳帮他买回来的木制小人儿,神情严肃,态度认真得像个小老头。
也许是听到了母亲的声音,他抬起头来,一双凤眼竟美得如深海的黑珍珠般乌黑发亮,好奇地望向陈娇。
陈娇心底不由得发出一声赞叹,要怎样的父母才可以生出如此漂亮可爱的小人儿啊!
不怪乎他们全都喜欢这个小人儿,如若不是自己不喜欢李锦,肯定会跟他们一样喜欢这个小娃儿。
她顿了顿,还是开门见山地说开了“我并不知道你与表哥以往是什么关系,可是既然如今你已生子,就不能再与表哥有什么牵扯,我与表哥已定了亲,明年就会完婚了,我不希望因为你而影响了我们的生活!”
李锦挥了挥手,让绿芽先带意儿去里屋玩会。
于是绿芽牵着意儿的小手,哄着他,说两人到里屋去玩小人儿,意儿遂开开心心地跟着去了。
见他们已进里间,李锦很是歉然地道:“我也不知道会影响到你,真是对不起,不过你放心,等我的事情处理完后,我必然会离开!”
“可是你的事情又要处理多久?虽然表哥不跟我说,可我也隐约知道些,我只希望你不要连累了表哥,外祖母好不容易找回这个曾孙,要是他有个好歹,外祖母必定会悲痛万的!”陈娇望了望四周“表哥对你可谓是用心良苦啊,他自己的房间布置很是简单,可是你的房间却比我的更加精致,这些字画他怎么舍得挂这儿了,我以前求一幅他都不肯!”
“现在除了他愿意帮我外,我现在真找不出哪个会愿意帮我,所以请让我呆一段时间,等事情处理好了,我必定马上离开!”李锦保证道。
“只怕到时你的事情没办妥,反而让表哥也陷了进去,你又于心何忍?”陈娇反道:“难道你不忍心见你夫君陷牢狱之灾,你就忍心见表哥也陷入牢狱之灾吗?”
“你放心,我们必定是想找个稳妥的法子,必然不会冒然行事的。”李锦解释道。
“好,既然你这样说,我且相信你一回,你要记住,事情一旦办完,你就马上离开!”陈娇再次说道。
“好,你放心,我说到做到!”李锦再次保证。
陈娇一走,绿芽很是不平地问李锦为何怕陈娇,再说陈娇不是与陈公子并未完婚么?那说话气势就好像她已然是陈府的主母一样。
李锦告诉她,虽然他们并未完婚,但毕竟自己确实是打扰了他们的生活,办完事情离开才是对的。
再说她以前就愧对陈阳,所以日后她希望他能幸福,在她看来陈娇对他也是真心实意的,人也长得不错,配陈阳也是相当的,她何不祝福他们呢?
绿芽从小就跟着李锦,李锦的事情她都一清二楚,她不禁有些惋惜李锦,这么好的人儿落得如此处境,以往两心相悦之人如今却只能成为朋友,就算自家女郎被休弃了,可那也是背黑锅好吧,一切的一切似乎回到了原点,可一切却又回不到从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