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鱼那儿一时半会李锦是不会去了,一来知道宋鱼现夫妻关系不和,自己去了只会给她增添负累,二来她也不想看到张仲其人。
这种人说白了,没什么本事,凭着祖荫谋得一份差事,却偏偏自视清高,李锦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宋鱼大伯为何会将宋鱼许配给张仲。
也许他大伯只是与张仲父亲交好,看重他父亲的品性,只道家风会有所继承,再加之张仲长相善可,才会将宋鱼做谋许配给他。
或许,张仲本性本也不坏,只是交友不慎,所谓近朱者赤,近墨着黑,加之宋鱼几年都无所出,时日一长,张仲心情不郁,就越发出格了。
其间,李锦虽然找到几个被贩卖至妓馆做下等事情的婢女,可她身上银钱不多,只得借了大磊一些,赎出几个给放了回家,另外还有几个因为家中也无依无靠,所以也不愿意出来了,毕竟在这里做事比在外面做事还是轻松一些,端茶送水的事,她们还是乐意去做的。
一日,李锦按照大磊提供的消息又一番打探之后,准备回客栈休息会。
行在街头,一辆精致的马车尾随而来,竟然停在了她的身边,李锦本以为人家有事停车,所以转身想绕过去。
“夫人,请等一等”清脆的声音响起,见李锦没什么反应,音调升高了些“李锦,等一等......”
李锦这才转头回看,只见一双白嫩细腻的手儿掀开金丝绣边的窗幔,灿烂的阳光下,透出一张白净美丽的面孔,此人却是曹烟,只是她面露郁色,眼底有些泛青,神情竟带着些焦灼。
李锦很是意外,曹烟做为姬旬的妾室,竟然没有被卖掉,怎么反而好好呆在这里,还能自由出入?
她不知道的是,曹烟祖父是太医,曾为皇室多人看过病,救过命,自然人脉也广,这次她祖父就是求了皇太后才保住了曹烟。
他们让姬旬在狱中就手书休弃了曹烟,然后火速又把她嫁给了二品臣官五十有八的肖清做了第五房小妾。
曹烟身份本来高贵,以前给姬旬做妾就是低嫁了,只是她本人死活要嫁,祖父只得依了她,如今姬家犯事,按理她也可能会被杀头,或是被发卖远疆。
现在这身份已是罪臣之妇了,想要嫁个好点的人家,那是不可能的,长得再美,人家也不敢要,毕竟这风浪当口,哪个都不想忍祸上身。
只是这肖清本来也是个好色的,家中小妾就有四个了,那些无名无份的更是何其之多,因此身体自然亏空得厉害,他因此常常找曹烟祖父帮忙看病。
此次愿意接纳曹烟,一个是看中了她的好颜色,二个是需要她祖父帮忙常看病,如此一来他娶曹烟多少也是冒了些风险的。
曹烟喜欢的是姬旬这种温润如玉,绝世风姿之男子,如今叫她改嫁一个五十几的老头,她自然是万分不愿意的,只是在祖父的严厉劝导下,为了避祸,不得已才嫁了,只有这样才算彻底与姬家撇开了关系。
曹烟虽然衣食无忧,受尽宠爱,可她日日呆在家中,郁郁寡欢,忧思悲叹。
这天她突然想到胭脂铺亲自买些胭脂,顺便出来散散心,排遣下烦闷的心情,没想到却看到了久未谋面的李锦。
她自然知道李锦早已被休,与姬家无一点关系了,所以才能自由在外行走。
羡慕的同时,她突然心中一动,叫住了李锦“夫人,你过下来,我有话想跟你说。”
看着她肯切的目光,李锦也想听听她说的是什么,自然就凑了过去,她就在李锦耳边低语“五郎现在狱中受苦,可我一点办法都没有,你有武功而且能在外活动,若有可能,能不能救下他?”
“哦,你知道五郎关在哪里吗?”李锦顿时来了精神,细细聆听。
“这次关的人员比较多,不过我知道东边刑院关的是主要人物,所以我猜想他定是关那儿了。”曹烟想了想,将一个钱袋递给李锦“你别嫌少,这也不是给你的,如若你有办法,看能否打点下牢头,要是能让五郎在狱中不至于挨打也好,我听肖清说,有些人没熬住,被折磨死了,我怕,我怕,五郎他......”
她说的那个地方,李锦也曾在外围查探过,原来姬旬果真被关在那里,只是那里有重兵把守着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寻常人近都近不了边,哪里还能去救人?
曹烟以为李锦不愿意,她继续轻声劝道:“以前五郎就只看重你一人,虽然休了你,但你知道五郎他是失忆了,再说写休书的也是他父亲,你看,现在你倒是因此得福了,我若不是祖父帮我开脱的话,我现在也不知道在何方了,唉!就算如此又怎样,我从今往后都要跟着一个与我祖父差不多年纪的人过一辈子了。我这辈子是没有希望了,你不同,如若你能将五郎救出来,那时你却还是有机会与他相处一辈子的。”
“你,你竟然改嫁了?”李锦吃惊不小,曹烟一向心比天高,怎么会嫁个比自己大如此之多的人,不过细细想来,也还是可以理解的。
“唉!不提这些,眼看五郎他们最多再过两月就会被判定死罪了,我虽与他无夫妻之实,但毕竟也算夫妻一场,经过这一次变故,以前的事,我也不恨他了,只是不忍心看着他如此年纪青青就白白送了性命,可我知道要救他是难于登天,所以你若有可能,去打通下关系,给五郎送些吃食或是药物,就好了,我也只能帮他这么多了。”曹烟说着眼中竟然泛起了泪花。
“这个自然不用你说,我也会去想办法的,只是我如今也是单身一人在此,在建康也无任何亲戚朋友可以依靠,要救五郎的事,只怕很难,很难......”李锦也难受地低下了头,稍瞬又抬头“不过,不管有多难,我都会想办法的。”
过了会,曹烟竟然淡淡地笑了起来“比起姬婉表妹,我算是幸运的了,我听说她被卖到很远的地方了,几经转手,如今一点消息也没了,想必她现在一定很凄苦吧,相比之下,我现在真的算是很好了。”
“她,她,原来落到如此地步!”李锦完全没有幸灾乐祸的心思,心中竟生出一丝怜悯。
曹烟重重叹了口气,又将耳环手链也取了下来,凄婉地笑道:“我如今已另嫁,也不能常出来,这些银钱,和手鉓你先拿着,以后如果五郎那边要用什么的,你尽可以再来肖府找我。你也不必勉强,如若没办法,那就算了,毕竟那不是一般人可以进的。如若有什么不好的事,你千万别说出我给银钱的事,祖父已经够操心的了,我不想再惹他生气了......”
原来她也是个痴情的,只是她用错了心,付错了情,姬旬心里何尝有过她!
“你放心,如若出事,我定不会说出你来,再说我也不是那种鲁莽之人,行事之时,我自有分寸。”李锦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曹烟又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五郎定会理解我的,希望他不会怪我,我也是不想祖父再为了我的事而奔走了。”
拿着沉甸甸的钱袋,李锦看着眼前这个以前挖空心思与自己争宠的女子,想着她为了能嫁给姬旬,等了五年之久,用尽了心计,如今也不过一场空而已。
奈何事世本无常,谁人今日又能预知明日的事呢?李锦内心深深地叹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