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长长的河流像一条蜿蜒游动着的巨蟒,穿梭在崇山峻岭之中,经过无人的高山地区,穿过窄狭的峡谷,在下游与几条河道汇聚成一条大河再次奔腾向浩瀚的大海。
远远看去,那崇山峻岭之中有如陡峭的山崖上长着一个个圆顶的蘑菇,细看之下竟是一大片竹楼,遍布于山中各个地方,原来这里竟有个山寨。
一道金色的阳光透过竹楼的小窗,跳跃着洒在了屋内的床榻上,织花的棉被中正安静地睡着一个头扎绷带的男人,周围没有一点响动,显得是那么的静谧和安详。
许久,一阵咯吱上楼的脚步声和轻微的叮铛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脚步声在门口边停住了,竹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走进来一个美丽可爱的少女,一双灵动的眼睛滴溜溜的似乎会说话。
少女身穿黑色套头短袖长衫,下穿纱笼布裙,虽然布质粗糙,但上面的绣花却很精致。
一幅圆形的大耳环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晃动着,她那光着的脚上竟和手上一样戴着好多个银圈圈,在阳光的照射下澄澄发亮。
她的身边跟着一只白眉长臂猿,一身褐黑色的毛发油光发亮,这一蹲一站之间竟有半个人那么高,走动之间像人一样两臂直甩,感觉很是搞笑。
少女轻轻地走到床前,缓缓坐在了床沿上,盯着那床上的男子,有些发怔。
自从哥哥娃嘎与族人运送树木到下游的巷口去卖,无意中在江里救回这个男子,自己就自奋告勇地接下了照顾这人的任务。
阿耶阿咩本来不愿意,可是她坚持要来照顾,而且还拉上最最要好的阿才哥,最后十在没办法,只得随她了。
原本以为在自己与阿才哥精心照顾之下,高烧过后的他很快就能醒来的,算起来已有几日了,可为何这人还没有醒过来?不会就此一睡不起了吧?
可是这人真好看,山寨里任何一个男子都比不过他,就连一向引以为自傲的哥哥也比不过。
阿才哥更是比不上,以前总认为除了哥哥就是阿才哥长得最好了,阿才哥有结实的肌肉,含笑的眼睛,她也很喜欢与阿才哥玩儿。
可当阿哥把这人救来之后,她当时就震憾住了,竟然顾不得少女的矜持,执意要照顾他,而阿才哥怕她不方便,便与她一同负起照顾的责任了。
他的眉毛真好看,这眼睛如若睁开了,会不会更加好看?
她盯着他那好看的眉毛与那清瘦但如雕刻般的轮廓看了半晌,忍不住伸出了手小心翼翼地抚摸了下。
触感竟然滑滑的,他的眉毛竟无一丝杂乱。
突然那剑眉微微皱了一下,然后再用力皱了下,她感觉到了动静,忙收回手。
只见那双眼睛猛然睁开来,哇!比想象中的更要好看,竟是那样的灿灿生耀,如一颗磁石一般让人忍不住就想沉溺其中。
此人正是姬旬,他被撞伤后晕迷了过去,一路漂荡,恰好遇到正在运送木料去卖的娃嘎一队,他便把他救了上来,送到了山寨,妹妹娃夏自奋告勇地站出来要照顾于他。
她与族人把他的伤口包扎好后,采了些山药熬给他喝了,高烧了两天两夜,幸好前天已退烧了,现在已经是她今天第二次来看他了,就是想来看他是否醒来了。
如果再不醒来,她也不知道要不要请山外的疾医了,可是这里离得远,山外的疾医还不一定会愿意来,幸好他及时醒了。
娃夏笑了起来,很开心,自顾自地一下问了姬旬很多问题,直到确定他一句也听不懂时,不由得尴尬地睁圆了眼睛盯着他。
姬旬四处环顾了一周,迷惑地问道:“我这是在哪里?”
娃夏因为常与哥哥奔走于各处,她很聪明,竟然学了不少语言,其中就有汉话。
姬旬说的这句话她听懂了,她做着手势,用蹩脚的汉话一字一句地跟他聊着,告诉他,是哥哥救了他。
姬旬听她说了很多,可是脑海中却仍旧一遍空白,他拍了拍脑袋,无奈地问道:“我是谁?我这在哪里?”
娃夏怕他拍着了伤口,便拉住了他的手,一字一句道:“我也不知道你是谁?难道你竟然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吗?”
娃夏也有点蒙,她没想到他竟然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在她无数个问话之后,她终于确定这个男子是真的失忆了,唯一没忘记的是他还会说汉话。
这可如何是好?就算他病好之后,如果一切都记不起来了,又该怎么办?
他会不会不但记不得自己是谁,连什么事都不记做了?那样岂不是变得似一个婴儿一样,什么都要重新开始么?
他一个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如果变得跟个傻子一样,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啊。
可从自己与他的对话中,却又感觉不到他像傻子一样,就好像一个人失忆一样,然后不管什么事得重新学起。
唉!看来自己以后又得负责起教他一点一点重头开始了,不过这样也有一个好处,如果他真失忆了,再也想不起来了,那不就从此只能留在这里了吗?
娃夏失望之余复又欣喜雀跃,拉着姬旬的手,用自己的族语轻轻抚慰道:“你不记得以前的事没关系,你以后留在这里吧,我们这里的人都很好!很好的!我阿哥很好,阿姐也好,我阿爸也好,我阿娘也很好,我们山寨里的人都很好,以后你就安心住在这里吧!”
姬旬揉了揉额角,任凭如何瞑思苦想,却怎么也想不起以前的事儿,脑海中还是一片空白。
可娃夏那灿烂的笑脸与真诚的表情却让他感受到了一阵温暖,望着那明媚的笑容,心情也好了起来,便回以微微一笑。
这时一只毛茸茸的手快速地伸了过来,拉开了娃夏搭在姬旬棉被上的手,并且嗷嗷地叫了几声。
娃夏开心地笑了起来,反过身敲了敲长臂猿的脑袋,叱道:“黑子,你还吃醋了不成?”
黑猿遂委屈地望着她,在她叱声中低下了头,像个受委屈的小孩一样,独自捏着脚趾不再抬头。
姬旬忍不住笑出了声,那笑容是如此的耀眼夺目,竟让娃夏这小姑娘,晃花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