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国的王朝统一战争已经打了二十六年。许多藩王和地方节度使经过实力扩张,割据势力的数量由战争初期号称的“四百诸侯”打到了现在的不到七十个。除了皇幾之外,还有几个比较强大的势力。首当其冲的,是盘踞东南地区,与大和帝国隔海相望的泠海王卫珙,他从大陆另一端的佩丹帝国一个劲的倒腾新式科技和军事顾问,凭借着强大的军事实力成功统一帝国东南部琬山山脉以南的山地和沿海平原,并且势力已经越过了琬山。卫珙一直在试探皇室的底线,这让武宗很头疼。
尽管每个割据势力都很强大,但是没有一个人敢直接宣布独立。每个军阀都很清楚,一旦自己称帝,紧接着就会成为其他几个军阀的靶子,他们会打着“勤王”的名号把自己瓜分掉,还有可能顺便在皇帝那里给自己加一分。
平虏三年,泠海王卫珙要求“觐见”武宗,“朝贡上皇,以立皇威于天下、布国势于四方,使异心有所惧而不敢动、乱臣有所恃而不敢狎近”。
“这个理由很好啊!”大朝议的时候,武宗表达了他的观点,“只是谁知道他送给我的金帛当中不会藏一把锋利的匕首呢?”大臣们都劝武宗不要接受觐见,反对最激烈的是六科都察院的官员和国子监祭酒。反对的理由无非担心卫珙接机行凶。但是武宗冷笑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龙骧卫都指挥罗星宇,朝见之日,你率领甲士三百人在大殿内埋伏,若是卫珙有什么鬼胎,大可就地斩之。”
“礼部尚书张翼轸,你立刻着手安排朝觐礼仪诸事,记得设宴款待卫珙。”
“兵部尚书师捷,遴选精兵五千在宫城各处警戒。无论卫珙在皇宫内做出什么事,你都要按兵不动,等到他出了宫你再指挥部队杀出来。”
命令下完了,又有人跳了出来。说话的人,是六科给事中沈一贯。
“皇上为何不趁机除掉卫珙,同时进兵泠海以安定海疆、抚慰边民?”这是他的意见。除此以外他还罗列了一长串理由,引经据典,说白了一句话,那就是卫珙必须死,泠海必须收回。皇帝听了他的报告,只是温和的笑了一下,说:‘“卫珙除了使用武力之外,连坑带骗把泠海全境收入囊中,有些旧军阀没得到应有的好处,不听他的指令,又慑于他的威势而不敢有大动作。现在有卫珙这块镇纸在这里镇着,虽然有风浪,但是情况尚且良好;一旦这块镇纸被揭了去,风一刮,把纸全都刮跑,情况就不好收拾了。况且,如果他真的只是来朝觐我,那我也没有杀掉他的理由。”
沈一贯一听,也对,行了一个礼就默不作声了。
鉴于卫珙本身也是修为高深之人,一般人也镇不住他,罗星宇想来想去还是把自己的兄弟请了出来,剑之神位骑士,罗星龙。
修为的高低并不能决定实力的强弱,普通人击杀神位骑士并不是不可能,自从火器和魔动装备应用到军事领域以来,修为的作用就大打折扣。不过在一般情况下,如果双方拥有的资源对等,相比于低修为的人挑战高修为的人,高修为的人打败低修为的人胜算总是高一点的。
另外,考虑到卫珙所带的侍卫也绝对不会是一般人,再三斟酌后他决定暂时征用配发给每个四品以上武将的人形兵器,这样能凑起小一百人;再从龙骧卫里面挑出身手最好的两百多个人,这样就差不多能与卫珙扯个平手了。
泠海和京师距离不小,卫珙通过运河乘大船过来还要一个星期,再加上他必须的礼节准备时间,这段时间足够完成各项部署。大同宫里紧锣密鼓的准备着祭祀礼器和其他的重要事项。而卫珙也已经磨好了刀。他可不会傻到跟武宗玩图穷匕见的把戏,之前几个军阀的下场他可是很清楚。老皇帝用了一年时间都没啃下来的几个硬骨头被武宗两年功夫全收拾走了脑袋,这已经可见其一斑。于是,卫珙用了另外一种在正人君子看来十分下流的手段。
他只带着三个使臣进京,另外布置精兵一万,全副佩丹新式装备,从二十个不同的方向,伪装成商人或者是猎户,以买卖货物野味为名,提前七天进京,火器拆成零件塞到猪牛肉里,进京之后就在泠商会馆集合,组装武器,并由佩丹军事顾问进行秘密训练和指令,同时准备觐见各项事宜。除了这一万精兵,他还听取了佩丹顾问的建议,培养了一百多人的“特种部队”,在一个月前就潜入了京师执行搜集情报、采购物资一类的工作,并且觐见当天会混入京城守卫部队当中,直接在皇宫内部搞破坏,与早已准备好的那一万士兵里应外合直接武装“践祚”。
卫珙决定在七天后进京。他不打算给武宗太多准备时间。七天是从泠海行政治所仪煌郡到达京师的最短时间。这个时候,佩丹工程师献上新式战船,声称从仪煌到京师时间不过五天,而且不用等待东南风起便可日行数百里。卫珙听完佩丹工程师的一顿吹嘘以后,冷笑了一声说:“你虽然说是如此,但你知道,我们选过人有一句老话,‘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得先让我看看这船能不能开起来。”
佩丹工程师拍胸脯保证:“定不负殿下所望。大船已经停在泠海市舶了。”
卫珙带着自己的文武官员们随着工程师到达市舶司。泠海港内已经围了一大群人。码头上的装卸工,还有船上的水手,对着海上漂浮的那个钢铁铸成的庞然大物议论纷纷。那个大家伙看上去像一艘船,但是全身上下包着铁皮,像一条雪茄,尾部有一个水车一般的大轮子,没有帆也没有桅杆,取而代之的是一对巨大的铁管子,桅杆一般粗细,里面还冒着烟。围观的群众有人把他戏称为“老烟鬼”或者是“旱烟锅”。
“那旱烟锅是咋漂在水上的?”路人甲问。
“不知道,没准又是佩丹鬼子的妖术。”路人乙捋了捋自己的山羊须。这个时候,人们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颇显气势的脚步声,回头一看,连忙转身下跪:“恭迎大王!”
“平身吧!”卫珙笑着把人们请起来,“今日各位有幸能够欣赏到佩丹工程师的精彩表演。拭目以待吧。”
佩丹工程师已经走进船舱里,开动了机器。“旱烟锅”呜呜地鸣叫了起来,一白一黑两股浓烟各自从一前一后两个大烟筒里喷出,水车像是被一只仓鼠踩动了一样飞快地转了起来。围观的群众都在喝倒彩,高喊着:“沉下去!”
但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旱烟锅”竟然在水面上移动了起来,缓缓退出了码头,移动到港口外的海面上。汽笛兴奋地鸣叫着,烟筒喷出了欢乐的烟雾,雪茄一般的船体在水面上不停画着圆圈,忽而又在海面上划出一道蛇一般弯曲的白浪,时而前进,时而后退。尽管速度不快,但是观看的百姓还是赞叹不已,惊奇之感早已将之前的冷嘲热讽淹没一空。
自此,一种新的交通工具正式登上了历史舞台。佩丹人称之为“armunchant te boitln”,即“蒸汽船”,宣国人根据船尾或者船两侧的大水轮将其命名为“汽轮”。
两天以后,卫珙就搭上了蒸汽船,带着一路蒸汽和煤烟,还有低沉的汽笛声开向京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