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鸢。”叶惟江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嗯。”虞鸢应了一声,心中却在疑惑,他居然叫的是名字,而不是师妹,同时又有点高兴。
“我也是。”
“嗯。”她下意识地嗯了一声,很快又反应过来他说的话,顿时通红了脸,慌张地不知所措,“啊?什,什么意思?”她问了一句,想确认一下他话里的意思。
“……”叶惟江看着她,说不出话来。她好迟钝啊……他叹了口气,“笨。”然后敲了下她的脑袋。
虞鸢迷迷糊糊的,虽然大概猜到了他的意思,但并不确定,却听他又说。
“等你确定了你对我的感情,我就告诉你。”
虞鸢的脸一下子变得更加的红了,就像煮熟了的螃蟹。她原本以为他只是听到了她和魏芸亭的争吵,没想到连内容都听清楚了,这下以后可怎么面对他啊!
她突然变得局促不安了,他的呼吸声似乎在她耳边缠绕,扰得她心怦怦直跳,为了避免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虞鸢站起身,走了两三步,背对着他,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去给你煎药。”
叶惟江简单地嗯了一句,看着她仓促逃跑的娇小背影,忽然觉得自己很像一个猎人,而她就是自己的猎物。
想到这,他不禁又扬起嘴角,眉眼带笑,丹田处的疼痛似乎也没那么严重了。
不对,不能放松,要好好想想,究竟是谁偷袭了自己?那人判断的时机十分准确,正是他分神之际,且下手迅猛,功力也绝非常人可比拟。
按理说,自己从来没出过鹤栖山门,自然也不会得罪什么人,那会是什么原因?
此事并不简单。
叶惟江陷入沉思,可思来想去还是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运转全身功力,先勉强替自己疗伤。
可越是运转功力,丹田的痛感就越强烈,叶惟江一再尝试,最后疼得额头都沁出汗来,也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他也就只好作罢了。
一边,虞鸢正往药罐子里放刚从他桌上拿来的草药。这些药闻起来就苦涩异常,不知道他喝不喝得下去呢?反正不喝也得喝。
虞鸢忽的扑哧地笑了出声,竟然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于是又后知后觉地暗自腹诽着。
半晌,虞鸢端着冒着热气的药汤回到了他的房门前,刚想推门而入,却听到里面传来了魏芸亭的声音,心下疑惑,又有些不太高兴,便没有出声,悄悄地扒在门上偷偷地听他们说话。
只听魏芸亭说道:“叶少侠,就让芸亭留下来照顾你吧。”语气还带着一丝撒娇和埋怨。像极了与爱人拌嘴时的嗔怪。
虞鸢火气悠悠地开始窜了,但还是忍着继续听了下去。
“我不想再重复第二遍。”叶惟江冰冷的声音传来,语气没了刚从和虞鸢说话时的那份温柔,一如往常般的淡漠。
虞鸢心中有些小雀跃,偷偷地笑着。
过了一小会儿,里面都没有再传来声音,然后才响起慢慢轻轻的脚步声,虞鸢反应了一下,心想应该是魏芸亭要出来了,便往后退了几步,替她让出一个道来。
不出她的意料,魏芸亭推开了门,眼圈红红的,虞鸢抿了抿唇,不知为何有些于心不忍。一个从小娇生惯养大的大小姐哪里受过这样的冷待?不过谁让叶惟江好像天生就待人冷淡。
虞鸢最终没有说什么,魏芸亭抬头看了她一眼,神色复杂,似乎张了张嘴,但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只是一个人落寞地离开了。
虞鸢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进了房,叶惟江不再是刚刚那副半坐半躺的样子,已经坐了起来,倚着床边,慵懒地眯着眼睛。她坐到了床边的凳子上,伸出手把药碗递给他。
叶惟江却没有要接的意思,依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虞鸢大概懂了他想表达的意思,只好舀了一勺汤药,轻轻地吹了吹,然后递到他嘴边。叶惟江这才满意似的张开嘴,虞鸢便把调羹送到他嘴里。
他的眉头皱紧了一下,但还是喝了下去。虞鸢见他这一反应,突然又想起刚刚自己的那个想法,就忍不住扑哧地笑了出声。
叶惟江听到了她笑了一下,不禁觉得有些困窘,不过为了强装镇定,他还是闭着眼,等待着她再喂他。
虞鸢一勺一勺地喂着,他却像和她逞强似的,再也没皱过一下眉。她觉得既有意思又没意思,因为很快就喂完了整碗药,虞鸢把药碗放到一边。
“你现在有哪里疼吗?”
“不疼。”
虞鸢皱起眉,很是不满道:“不许逞强。”
“……”叶惟江无奈,只好装作云淡风轻地说了句,“丹田。”其实轻松是不可能的,他一直努力地压抑着丹田处的疼痛,好让自己可以不在她的面前表现出来。
虞鸢走到他跟前,面色忧愁,眼里满是担心,“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被打伤的?”
“昨晚你走后,那人从背后偷袭了我一掌,我没反应过来就被打晕了。”叶惟江皱起眉,刻意没有说自己因为她出了神才被其有机可乘。一是因为此事难以开口,二是担心她自责。
毕竟这也只是因为他自己技不如人,功力不足。若是他足够强大的话,怎么会被人打伤?
想到这,叶惟江深觉以后应该更加地刻苦练功和练剑了,保护不了自己事小,保护不了旁人事大,父亲还嘱咐他要照顾好师弟妹们,自己可不能辜负了他的期待。
“打在哪?让我看看。”虞鸢下意识地说了句,说完就后悔了,那人多半是打在了他的身上,男女授受不亲,这怎么让她看?更何况大夫也说了是内伤,外面应该也看不出来什么。
“算了算了,你当我没说吧。”她满面羞赧地转过了身,一时间有些不敢去看他。
“关于绮罗那件事,你还是不肯说吗?”叶惟江突然提起了这件事。
虞鸢一怔,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件事。她转过身来,看着叶惟江的眼睛,“嗯。”虽然心里明白,如果不告诉他肯定会惹得他不高兴,可她也确实无论如何也不想让任何一个旁人知道。
“她威胁你了?”
虞鸢愣了下,摇摇头,“没有,是我自己。”看他的脸上已经流露出来一丝不悦,她有些手足无措,又补充道,“你别乱想,绮罗她虽然是妖,但是我觉得她心眼不坏。”
“你不过认识她几天,狐妖生性狡猾,你又能读懂她几分?”叶惟江很不满意她为庇护绮罗,说完又觉得自己地语气有些重了,于是稍微缓和了一点,补充道,“总之防人之心不可无。”
“你在担心我?”虞鸢鬼使神差地问了他一句,又突然觉得自己这句话很像绮罗的风格,说不是有叶惟江在场,她估计会打自己的嘴。
居然说出了绮罗才说得出来的话,果然还是要和她保持一点距离才好,否则迟早有一天自己也会变得像她一样轻浮。
“嗯。”叶惟江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承认了。
原本虞鸢还稍微有点小庆幸,想着终于可以看到他因羞赧而不知所措的样子了,结果他居然就像事不关己一般,直接承认了,几乎没有犹豫的时间。
这下倒是换虞鸢害羞了,她暗暗地骂着自己,明明是自己调侃别人,别人没有害羞,反倒是自己先红了脸。
她支支吾吾地回答他:“你,你放心吧,我知道的。”然后迅速换了个话题,“你现在这样估计也不能赶路了吧,不如我们在这里多留几天好了,不过阿挽和盼兮她们今日午时就要出发回鹤栖了,你要来送送她们吗?”
叶惟江摇头,“我不喜热闹。”他顿了顿,又说,“我身体没什么大碍,而且我不想在此地多做停留。”
若是在这城主府待久了,那魏大小姐多半会来一直缠着他,光是这样想想,他就觉得难以接受了,怎么可能还想留下来。
不过,不喜欢被魏芸亭缠着是一码事,她的人救了自己是另一码事,该道谢的还是要道谢。
虞鸢一听,顿时反驳道:“大夫说了你受的是内伤,定然不是小事,还怎么赶路?”
“在此多停留又有何用?倒不如去寻江湖人士医治。”
他说的不错,广姜城虽说是大城,可唯一不足的是,这里极少有江湖中人出没,自然也就没有能医叶惟江的病的大夫了。
“可你这样能赶路吗?”虞鸢虽然明白他说的道理,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心。
“无妨,那人下手不重。”叶惟江摇头。
虞鸢只好轻叹一口气,看来他是决意要走了,多劝无用,只好作罢,“那好,不过得明天再走,今天太过仓促了。”
叶惟江没有说话,虞鸢就当他是同意了。
午时,她向叶惟江说她要去送送邬挽她们,便离了他的房间,众人皆聚在城主府外,邬挽正替喻盼兮拢着斗篷,怕她着凉。
“阿挽,盼兮,一切保重。”她来的路上想了许多要和她们告别的言辞,此刻竟是说不出口了,千言万语皆藏在这一句一切保重里,多说无用,盼你平安就好。
邬挽这几天憔悴了不少,喻盼兮也没什么精神,一副病殃殃的样子。虞鸢突然回想起她们四人刚见面时,二人皆是神采飞扬的样子,再看现在,实在是我见犹怜。
邬挽点头,然后简单地向众人告了别后,便扶着喻盼兮了马车,自己正准备也上去时,虞璐突然说道:“阿挽姐姐,等我们回去看你们!”
虞璐年幼,没经历过分离,认识她们这一个多月以来,她一直都很喜欢这两个姐姐,此时却要分离,竟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邬挽点头,笑着看了一眼虞璐,又看了一眼众人,“好,我等你们回来。”语气里带着一些不舍,然后就上了马车。
马车里,喻盼兮拉起邬挽的手,“挽挽,如果我没病,我们就不用和大家分开了吧。”她轻蹙着眉,眼里有些自责。
邬挽反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抚了抚,“这不是盼兮的错,何况我的一切皆以你为主。”然后抬头,朝她轻轻一笑,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
虞璐看着马车渐渐远去,实在不忍再看,便缩到了虞鸢的怀里,埋着头。虞鸢摸了摸她的脑袋,伸手抱住了她。
“没事的,璐璐,一定还能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