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进入私塾,就听见周围交头接耳细语声,都是在说我与往日有些不同,我不甚在意,坐到凳子上,沉默不语。不过片刻突然安静起来,应当是知鹤先生过来了,“今日康宁姑娘挽的发髻甚是好看,不知道大家刚刚是不是在讨论,小珍为何这般心灵手巧。”不知道先生只是在为我解围,还是真的觉得我这发髻好看,我有些担忧,怕有心的人只听了先生前半句话,“姑娘,先生在看你呢!”小珍在我耳旁说着悄悄话,本来就在多想,现在感觉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些紧张的不知所措。
知鹤先生或许看出我的不自在,开始转入正题,“我们今日要讲的是当朝宰相谢汝斌的诗作和他的…”我对庙堂之事本就不感兴趣,无心去听,只觉得耳边像是有只鸟儿绵言细语,好似能看见他温柔的神情,如痴如醉。外面停课的钟声响起,打破我的幻想,其他人陆陆续续离去,因为眼睛的缘故,我一直都是等到人走完了才最后离开。所以这次即便换了发型引人关注,留下了也不算突兀。
身旁嘈杂的脚步声渐渐消失,我拉了一下小珍的衣角,示意她去找知鹤先生。小珍语气里带着笑意,“姑娘,还是你亲自交给先生吧!”手帕塞到手里,我不明所以,知鹤先生说话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才明白何意。“要给我什么?是这个吗?”手帕还没来得及藏,就被知鹤先生拿走。先生温热的指腹轻轻划过掌心,有一点点痒,顺着胳膊流进血液里,带到心上。“步转回廊,半落梅花婉娩香。阿宁的字写得很漂亮,今日的发髻也很美,是特意为我挽的吗?”
这是他第二次说起我的发髻,与第一次情景不同,语气却依旧微风拂煦,让人听进了心里。“发髻再美,也比不过先生的玉容仙姿。”“此话何意?”“先生难道不知?自从先生来这私塾教书,学堂之上无一不称赞先生的容颜,每次有先生在,皆是噤声不语,不知是怕惊扰了先生,还是在专心听先生授课呢?”“呵呵,阿宁可是吃醋了?”“我…我为何要吃醋?天色已晚,康宁告辞。”本来以为口舌之争可以占了上风,却不成想先生一句话边轻易反败为胜。有些恼羞成怒,却又被自己突然飘忽不定的情绪冒得心慌,还是先离开为妙。
“阿宁!”我刚起身,先生突然用力拽着我的胳膊,整个身体跟着旋转起来,最后跌落在先生怀里。“先生?”我惊呼,挣脱着想要起身,却被他抱得更紧,“我说过,叫我知鹤。”这句话先生说的很慢,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温热暧昧的气息,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旋转回荡,振起心中一片片涟漪。“知鹤!”我的声音在颤抖,我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我心里无比矛盾,一面责怪先生的孟浪之举,可身体却不由自主,像水一样化在先生怀里。“知鹤,我该回去了。”我真怕他有进一步的举动,我根本无力反抗。“我就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先生说的诚恳,温柔的语气里透露着情绪,好像我若不答应,他会很难过,我不忍先生伤心,他对我这般珍惜,定然也不会伤害我。我便安静地待在他怀里,轻抚他对我的思念。过了许久,他才扶我起身,放我离去。“姑娘怎么在里面呆这么久才出来?”“咳咳,先生教了首新诗。”“姑娘嗓子不舒服吗?”“没有,应该是吹到风了。”“哪里有风…哎…姑娘走慢点,我牵着你。”小珍不停地刨根问底,只是这种男女之间的隐晦之事怎么好意思讲出来。一句话说错,句句都错,不知该如何应付小珍的好奇心,只好先走为快。平静如水的日子,终于有了一丝丝波动,我似乎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美好的幻想。
以前的时间过得很快,因为日复一日碌碌无所求,现在的时间过得很慢很慢,因为有所期盼,和知鹤在一起时有多开心,在床上辗转难眠时就显得多么孤寂。我拿出来放在枕头下的小木板,一遍又一遍抚摸上面的诗句,久久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