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恐，“好吧，这个问题先放着。脑皮层扩展了，人类的智商有没有跟着提升呢？人人都是爱因斯坦？”
六侠，“智商不会因脑皮层扩展而自动提升，这涉及到神经传导模式的调整，药物刺激的纤维生长，芯片的加持，还有就是脑训练，就像AI的训练。到80年代初这些技术问题都解决了，人类智商能够一出生就达到250，经过训练能达到350，个别人能达到400。“
西门恐，“一出生就250！爱因斯坦也不到200啊。”
六侠，“对，普通人智商是90到110，120以上都算聪明人，140以上就是所谓的天才了。”
西门恐，“我猜这些都很贵。”
六侠，“对，更贵的是脑训练课程，不过回报也很明显。中产的钱有一半要投入到大脑工程中去，而穷人的自然脑是远远赶不上的。”
西门恐，“那岂不是穷者愈穷富者愈富？“
六侠，“对，穷者贡献数据，富者掌控算法，世纪末的贫富分化是你想象不到的，那差不多是两个物种，你怎么跟一出生就智商250的人竞争呢？”
西门恐，“所以这并不是一个美好的世纪？”
六侠，“这要看你怎么看了，有人就喜欢过盒子生活呢。”
西门恐，“岁月静好，却也挺残酷。”
六侠，“你的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在外面添柴加火，将你当青蛙慢慢煮着。“
西门恐，“这让我想起另一个盒子，骨灰盒。”
六侠，“那你还希望做个缸中之脑吗？“
西门恐，“有何不可？生于盒子，死便埋我。既然一生绝望，一出生就绝望，又何必去管别人如何高歌猛进。”
六侠，“你就这么信任盒子？”
西门恐，“既然一切有机器人，有系统，一切体验都可以通过神经刺激产生，上火星也好，上月球也好，都可以由别人代劳，我只需躺在盒子里，体验他的那个体验，不也是挺好的安排吗？我前面看到关于自动驾驶的统计，短短几年就使交通死亡率降低了百分之九十，通行时间缩短一倍以上。底盘系统更是让堵车完全消失，停车难不复存在，甚至房价都一跌到底，这就是系统调度的好处。假如所有盒子都交给一个系统管理，一定是最集约的。“
六侠，“那我换个问题，你就这么信得过系统，信得过控制系统的那些精英？“
西门恐，“这个。。。。。。确实很难。“
六侠，“因为精英恰恰是系统中最不安份的那群人，因为不安份，才有创造力，才能推动系统进化。而精英也是对系统的规则吃得最透，利用得最彻底，也最想破坏它的那群人，只有穷人才想着系统的庇护。”“
西门恐，“这个，总可以制定更严密的规则，建立更完善的制衡。”
六侠，“没有完美的系统，如同没有完美的预测，你要记住这一点，量子不允许，热力学不允许，混沌不允许，哥德尔也不允许。“
西门恐，“但底盘系统确实运转得挺好。一个让穷人和富人都受益的系统。”
六侠，“但也可能是最后一个。从互联网物联网开始，历经VR网人体芯片网神经网诸阶段，但底盘系统无疑是最关键的那个整合。他让每个人都不用考虑物理存在，只贡献数据和智慧。”
西门恐，“这不挺好的吗？在我们的时代就有人梦想过让地球变成一颗超脑，智慧之脑，每个人都是一个快乐的脑细胞。”
六侠，“那你有没有看到？围绕着这些系统，30个顶级富豪控制了全世界60%的财富，1000个富豪控制了80%的财富，2%的人控制了98%的财富。这2%的人包含了全部的科研创意人员，其它活都由3D打印和机器人代劳了。穷人除了躺在盒子里出卖游戏体验身体体验，参加药物实验器官实验，差不多无事可做。假如再变成胶囊，他们只怕连这最后的2%也保不住，变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脑奴。“
西门恐，“就不能让系统变成真正公共的？比如，交给一个世界政府。不管怎么说，机器人将人类从底层工作中解放出来，无论贫富，谁都不希望放弃这个自由吧？“
六侠，“自由，总是以交出一部分自由为代价，在这里是交给系统，而系统，无论掌握在私人手中还是所谓的世界政府手中，最后都是少数精英说了算，这是系统的集中度决定的。“
西门恐，“照你这么说，没有胶囊，人类也已经囚禁在系统中了。”
六侠，“但胶囊意味着最后的囚禁，这个视觉冲击太震撼了，没有人愿意只做一个脑细胞。不仅98%的穷人不可能安于压在旧皮层，2%的那部分也不愿失去最后那点自由的幻觉。1000个控制者就更不想了，他们宁愿让脑皮层生长到表皮上，今天摘一块存到保险柜里，明天摘一块存到银行金库里。万一哪天死了，信托公司仍可根据合同用这些分散的脑备份再拼出一个他来。“
西门恐，“我觉得扩大脑颅，让脑皮层在里面生长，然后从嘴巴里将脑备份吐出来会是一个更好的方案。”
六侠，“事实上最初用的就是这个方案，后来有个富豪被人一枪爆头，连同备份也毁了，于是皮肤脑才成为主流。皮肤脑还有个好处，就是更容易跟芯片连接。“
西门恐，“不过整天呆在盒子里，手脚迟早也会淘汰的吧？好比猴子的尾巴。”
六侠，“你得想，系统总有出错的时候，或者控制在某种势力手中。万一哪天盒子断水断电断空气断营养了呢？”
西门恐，“嗯，至少我还有手有脚可以爬出来，这算是保留最低限度的生存能力吧。“
六侠，“这就是人的基本心理，对自家的手脚的信任建立在几十亿年的进化上，系统不过才几十年。”
西门恐，“其实只要手脚联上芯片，它们也不见得就完全可靠，甚至眼睛头脑都会骗你，只要它们接上系统。”
六侠，“就算没有系统，你的眼睛头脑同样会骗你。之前有个很雷人的广告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快使用AI助理，TA比你更懂你，嗬嗬哈嘻，点菜择偶都给你出主意，逛街聊天最好闺蜜，嗬嗬哈嘻，告别选择困难症，唯快不破勇者无敌，嗬嗬哈嘻。“
西门恐，“说到嘻哈，物联网刚出来那会有段很热门的rap是这样的，那位那段时间到处都在循环这首，听得我耳朵都起茧了——我的电饭锅反对我，我的烤箱在罢工，因为听了家庭医生的话，抗议我撸串，冰箱拒绝存放洋葱，因为对我的胃不好，而且我明天还有个会，热水壶不但拒绝泡面，差点还想报警，炒锅干脆想炒了我，因为用的油不对，我也想炒了它，但它的好兄弟菜刀让我不得不有所顾忌，扫地机器人反对996，不是反对它的，是反对我的，它倒恨不得我掉点头皮屑就跑过来拖一次，兄弟，脚抬高点，你的头皮屑掉了，头的事却要整天劳烦脚，我掉头发怎么就没人管了？空调反对7*24，却提醒我叠被子，牙刷一天只用两次，却一直在那里眨巴眼，每次进厕所就说我口气不清新，真想给它嘴巴塞点粪。谁都在瞎操心，只有我不用操心。我刚从老妈那里搬出来，不想听她唠叨相亲的事，谁又给我招的这许多妈？呀，还是闭嘴吧，不要让它们听到相亲的事。“
六侠笑道，“所以系统有时也挺烦人的，人有时也想关闭系统，自己做点什么，头的事还得劳烦脚。”
西门恐，“那既然允许人有手有脚爬出来，就有超离系统控制，互相攻击的可能。”
六侠，“这个，是免不了的。所以有月球殖民火星殖民，好比《matrix》中的锡安，让不安份的人有个出口。“
西门恐，“包括你准备搞的这个意识穿越系统，也要留个出口？”
六侠，“对，出入自由，这样系统才会是稳定的。“
西门恐，“那假如我现在要退出实验呢？假如我不想那么早看到残酷的未来呢？“
六侠，“悉听遵便。不过你实在犯不着，你这一年的三千万秒，总会有另一秒愿意顶上的。”
西门恐，“还是概率问题。“
六侠，“对。未来也有很大的概率不那么绝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