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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大约下午三点左右,李琴突然肚子疼的厉害,大哥叫来出租车陪着她去了医院,而那时距她两个女儿放学的时间已经很近,所以她刚被送走,肖玉芳就担心的说了起来。我当时就坐在何惠家旁边拆衣服,听到她们讨论之后,就提议我们今天替她去学校接孩子,肖玉芳有点怀疑的看着我,说李琴每天三点多可以回去接孩子,是老板特别关照的,我们这些人跟她的情况又不同,哪能说走就走的。我没接她的话,笑着起了身,她们一个个不解的看着我,却也没发出任何声音。

我去找了张师傅,他当时正跟阿黄几个在原料仓盘点,听我说完之后,他就同意了,然后还叮嘱我们在路上要注意安全。我当时没注意阿黄的表情,他一向不信任张师傅,这番瞧见他这样明理,对他的看法一定会有所改观吧。

李琴的两个女儿都就读于距这里比较近的普仁小学,我对这所学校没什么研究,听说在这一地区还算不错,就是于外地人来说,学费有点贵。我们那天大约三点四十出发,仅用了一刻钟就到了。我们这里只有肖玉芳见过李琴的两女儿,听说她们之前住在一个小区,那时她们都还没有来到大哥的工厂,想必她们后来都加入了,应该就是因为认识的原故,才商量着一同加入的。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想,觉得不是很肯定,所以一直都没有问过她们。李琴两个女儿在我们来了几分钟后,才排着队出来的,肖玉芳一看见她们就扑了过去。我没有马上跟过去,所以并不知道她们之间说了些什么,但我瞧得出来,她们都很信任肖玉芳,因为她很快就将她们从人群里带了出来,向她们一一介绍我们之后,就一同往她们家里赶。

一路上,两姐妹的话特别多,就好像在她们母亲那里从来都没有被允许自由的说过话似的。她们不停地问一些奇怪的问题,有些我们都回答不了,可又不好意思拒绝,只好说等你妈妈回来问她吧,她比我们知道的多。我们一起来接她们的有四人,除我与肖玉芳,还有余婷与邓佳佳。我不太肯定肖玉芳为什么叫上她们,当然她还叫过别人,但那几个人都说没时间,所以也只能猜测,是出于平时关系比较好罢了。余婷一路上话不多,她看上去并不怎么喜欢孩子,每次肖玉芳有回答不了的问题而把目光抛给她时,她多半是一脸带着神秘的微笑。邓佳佳听说有一个八岁的弟弟,她看上去比余婷热情的多,一路上她拉着李琴小女儿的手始终没有松开过,时不时逗一下她,给她讲个小故事什么的。有那么一会,我发现我的内心被什么感动了一下,这种莫名的感觉促使我想走过去跟她讲话。

在路过一条两旁被密集的法国梧桐围拢的公园小路时,我回过头望了一眼身后与头顶的天空。我不记得自己曾经来过这里,我这样想的原因是因为我总怀疑自己之前来过,尤其是躲在一排金叶女贞后面的那些造型奇特的石灰石,我很相信自己曾在上头停留过:在一个傍晚时分,从公园的另一头来到这里,坐在石块上打量路过的人群,夕阳的余辉照在脸上,使我看上去如一尊铜像;若真是如此,我觉得应该取名——饿肚子的少年!我傻傻地笑了一下,我不打算让她们看见我的样子,于是扭过头盯着不远处的一座凉亭。那里空无一人,也没有任何物件从那块空间里飞过,透过它,后面是一片空旷的草地,仿佛没有尽头。日后时常回忆起这一天,我总怀疑它并不属于这个路边小公园,因为我们穿过这条法国梧桐围拢的小路,便来到一座小区。在这里,你只要往前走个几十米,小公园就完全看不见了。

李琴一家就住在这个小区里,住在小区最东边的一间瓦屋里,这间屋子给人的感觉它之前大概是个猪圈。在它的北边,还有很多这样的屋子,它们联在一起,并成长长的一排,让我想起小学的教学楼。南边也是一样,唯独这一座,它被夹在两者之中,与它们之间都相隔着一块两米左右的空地,上头堆放着许多旧家具与一些生了锈的铁皮。我当时对这里产生了好奇,如果李琴在的话,我一定会问她是怎么租到这里的,刚好处在两者之间。我知道李琴一定会笑着说:你猜!然后不会再有下文。

屋里的布置、环境与我之前见过的贫民屋没什么区别,如果有的话,那就是这里除了简陋,还透出一丝丝的欢快。我不是很有说服力的这样认为,因为我们都知道,李琴的丈夫是个长途货运车司机,照理说,收入还不错,可惜那家伙是个赌徒,一年到头没有一毛钱拿回家,当然也没从家里往外拿过,这算得上是他唯一的好处。加之半年前她婆婆久病去世,家里的积蓄实际上已经见底。因此她的生活是非常艰辛的,而在这里你感受不到艰辛带给你的那种窒息的压迫感,对这种简陋的坏环境,除了必要的同情之外,也不会使你感到忧伤什么的。虽说屋子里略有一股难闻的气味,像一种非常特别的脚臭,但坐在里头时,并不会让你产生一种讨厌的心情,虽不必说如同坐在自己的房间,至少你会认为坐在这里其实也挺不错的。

我们在这里停留了较长一会,带着姐妹俩去外面吃过饭之后,担心她俩的安全,就一同坐在屋里看电视,希望李琴能早点回来。可时间来到晚上八点,也没见李琴的身影。这时身为姐姐的张英突然说她想到外面走走,母亲不在家里,屋子里感觉有点怪怪的。她的逻辑真让人想不明白,若换成是我,万万不会有这样的决定,一定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等着大人回来。她的话得到了肖玉芳的响应,她也说自己坐在屋里挺无聊的,出去走走时间会过得快一点,便问了另外两人的看法,她们都点头答应了。不过在出去之前,肖玉芳又理智了起来,她担心我们出去之后,李琴回来没看见孩子,该有多心急,所以她思考再三,只允许我们在小区南边的那处小公园走走,时间只限定在半个小时以内。

第二次踏入这座小公园的事情,我想将它们直接推进到二十分钟之后,在此之前我们几乎坐在西南边那座凉亭里,看不远处广场上的民乐表演。首个提出离开的人是余婷,她说坐在这里股屁痛,想到处走走。肖玉芳警告说李琴就快回来了,要是你走了,待会找不到怎么办。余婷说没事,她就到对面的草地上坐坐,你们过会来了,只要去草地上就能见到她。肖玉芳思忖片刻,就答应了。余婷在我们面前伸了个懒腰,笑盈盈地往草地走去。我瞅着她离开的背影——也许当时只有我一个人看了——仿佛跟初次看见那些石灰石一样,很熟悉,似乎很久之前就见她这样离开过,这次只是重复上次的。我没法将注意再次投入到民乐的演奏上,在沉默了三两分钟后,就说想去看看余婷,怕她遇到坏人什么的!这句话一出口,我就有点后悔,有点不自在了,我非常担心她们会胡思乱想。不过事实并没有这样,我的话刚落音,肖玉芳就很认真很肯定的点点头,还嘱咐我不要让她走太远,以防待会找不到人。我也认真的朝她点了点头,就大步走了。

在穿过一条被鸡蛋花树围拢的甬道后,开阔的草地就一览无余的展现在我眼中。它并不如我想象中的那般大,其西边的尽头,就在四百米左右的马路边。

我往草地的中央信步走了一会,便看见余婷坐在我脚下的坡腰上,双手抱着膝盖,目光凝视着前方,可能在看路上飞驰的车辆,也可能盯着路边高大的香樟树。

“嘿,我来呢,”我突然跳坐在她旁边,笑嘻嘻的看着她。

“谁让你来的?”她显得有点冷漠。

在这里我得要老实交代,虽然我初时的样子看着挺活泼的,实际上那是我故意装出来的,我的内心是非常紧张的。我说不好那是为什么,当然后来肯定很明白,但当时我就是觉得自己怎么也放松不起来。尤其看见她那种冷漠的样子,老实说,我当时真想起身走人。

“我自己来的,怕你一个人有危险,”我沉着片刻后说。

她轻声嘀咕了一句,我没听清楚,当时我觉得她可能是在说:多管闲事。

我被自己的猜测弄得有点沮丧,双手伸直的搭在膝盖上,脑袋低垂着,就像小学时被老责骂过似的。

不知道我们这样沉默了多久,我当时真心希望肖玉芳她们赶紧过来,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打破这种僵局。以我的脾性,我是不可能在没有任何外在事物打扰的情况下第一个站起来的,所以你们可以想见的到,虽然时间在不停的流逝,但我的身体已经被禁锢。不过我盼望的肖玉芳没有来,倒是余婷她自己开口了,她突然问我怎么不说话了,问我想说的危险是什么。我当时真有点没反应过来,生怕自己听错,这话是从背后传来的,那样就弄出大笑话了。但我还算机敏,闪了下头,就问她说了些什么。她光大眼珠瞪了我一眼,便心平气和的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

“也没什么,就是抢抢手机、耳环、项链什么的,”我显得无所谓地摇了摇头。

“有这么严重,我怎么从来没听过?”她怀疑的望着我。

“你没遇到当然说不知道,这种事情多着呢,我以前在深圳的时候就见到过。”

“严重吗?”

“当然,两个骑摩托车的男子从你身后飞快抢走手机,你都没反应过来,他们人已经不见了。这还不是最吓人的,有一次也是两个骑摩托车的男子,扯掉了一个中年妇女的耳环,几乎将她半个耳朵全部扯掉,我们看见她时,身上一半的地方都被血液染红了。”

她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我,过了一会才扭过头,“太吓人呢。”

“但你就不用担心喽。”

“为什么?”

“因为你什么都没有啊!没东西可抢,”我得意的瞅了她一眼。

她略带愠色的白我一眼,慢吞吞地吐出四个字,“神经嘻嘻。”

“有嘛,我可不这样认为。”我的举动看着一定很兴奋。

她没接我的话,站起身沿土坡往北走去。我起身拍了拍股屁上的灰,就跟了上去。

“你知道这个公园是何时建起的吗?”她没有看我,双手插在口袋里。

这个问题让我觉得有点突然,思考了一会之后只好摇摇头。

她看我一眼,“你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三个多月前。”

“之前在哪里?”

“深圳。怎么啦,你有什么疑问不是?”

“没有,就是随便问问。”

“哦,那你呢,来这里多久了?”

“很久了。”她意味深长的望着前方。

但老实说,她的话真让我有点想笑,只是当时怎么都笑不出来。

“很久是什么意思,难道比这个公园还久。”

“废话,我来东莞时,这里还是一片荒地,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垃圾。”

“你能跟我说说这里是怎么建起来的?”

她噘着嘴,认真的思索着,“不是很清楚,只记得它是两年前才建好的,在此之前我只来过一次,当时也是坐在车里。”

“那应该也没多大的印象的,换作是我,可能都忘记了。”

“我可没你那么容易忘事,”她眼神略显可怜的瞅着我,“我这人记性很好,过目的事情也忘不掉。”

“我想是这样的,眼睛太大的女孩都这样。”

她停了下来,有点不好气的瞪我一眼,但我从她的眼神里看见的是更多的可怜。

“问你个私密,你不回答也可以。”她接着往前走。

“说。”

“你哥一个月给你多少钱?”

“干吗问这个?”

“无聊呀,随便问问,你不想回答就算了。”

“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甚至怀疑自己是没有工资的。”

“哦,为什么这样说?”

“你们可能都不知道,他每个月月初给我六百块,说这是给我的零用钱,用完之后再到他那里拿。”

“那你拿过没有?”

“没有,我一个月两百块都用不到,还拿什么钱。”

“你不用买衣服、鞋子之类的?”

“这些都是我妈出的钱。”

“也挺好的,但六百块还是稍微低了点。”

“没办法,谁叫他是我哥。”

“你刚才说到你妈,你妈也在这里?怎么我没见到她?”

“在你进这个厂之前,她已经去别的地方了。”

“是嘛,可我突然想起点什么。”

“想起什么喽?”

“我觉得我可能见过她。”

“怎么会!”

她停下脚步,认真的思索着,“你让我想想……我问你,你妈妈是不是喜欢穿一件旧红色大衣?”

“是啊!”我略显惊讶的看着她。

“还有,你妈是不是短头发,总戴着一个黑色的塑料发箍,”她突然变得激动起来,“还有还有,她的左脸上好像有一颗黑痣。”

我应和着她的激动,笑容满面,“你真见过,可这不可能呀,我记得你来时,她已经走了。”

“那你肯定记错了,你告诉我,你妈是什么时间离开的?”她的样子有几分幼稚园孩子般的认真。

“让我想想,是四月二十一,还是二十三……”

“你不用想了,不管是这两天的哪一天,我都比她早。”

“好吧,是我记错了。”

“看来你的记性真的很差。”她调侃的微笑着,接着自顾自的说了句“我一直都不知道呢!”。

“什么什么都不知道呢?”

“没什么,就是我当时并不知道那是你妈,还以为是厂里请来的阿姨。”

“是这样呀,不过说真的,你记性真好,只见过几眼就记得这样清楚。”

“那还用说,哪能像你那么笨。”

“有嘛,不过你也别小瞧我,虽说大陪分事情我都不怎么记得,但有一件事情我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哦,什么事,该不是小学被老师打的事情?”她的样子看着越发得意。

“那都几辈子前的事了,谁还记得。”

“那就是小时候被爸妈打的事情?”

“不是,你怎么总想着被打的事,能想点好的嘛。”

“想不到,在我的印象中,记性差的孩子容易犯错,所以挨打是常有的事,这很合我的逻辑。”

“好吧,就算你说的对,可惜我要讲的事情并不是这个,我要说的是工厂旁边的那株含羞草,还记得不。”

“那地方可是我发现的,怎么不记得。”

“那你还记得那天我们在那里干的事情。”

她突然严肃的瞪着我,“神经,那有什么好说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说弄含羞草。”

“那你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想说我挺幼稚的嘛……”她双手抱着胸,脚步快了些许,神色又带出先时特有的那种可怜。

“不是的,你听我说,我想起那天是因为你进厂那么久了,都没算真正的认识你,我觉得正是从那天起,才算真的认识你,至少从那时起我们才慢慢变成朋友的。”

我想着这话她应该可以听进去,谁料她不旦没放慢脚步,反而跑了起来。我站在原地,看着她钻进一丛鸡蛋花树——我已经很难还原当时的心情,我估计有懊恼,也多少有些兴奋,这听上去大概有点不可思议,但接下来我怀着一种莫名的激动朝她追赶过去,我就更愿意相信在那时兴奋要多过懊恼。

当我穿过那丛鸡蛋花树后,看见她像个失落的诗人似的坐在石椅上,目光凝视着远方,微风令她的秀发散发着一种更有活力的生命的气息。我朝她慢慢靠近,在完成这一过程里,我不停地将目光在周围的景色里打量。也许在当时看来,我是在它们身上借一点勇气,而事隔多年之后,我更愿意相信是它们在我心里产生的那种强烈的陌生感激起我需要更为勇敢的决心,否则我一定会瘫软在草地上,两眼惺忪的望着月光,脑子里激荡着悲伤,而嘴里或许会哼一些应景的旋律。这当然是我幻想出来的,因为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而且在我看来,我完全弄不懂为什么内心要产生如此大的波动,当你跳出来看,不就是去跟一位好朋友聊天,像过去一样,我们已经不知道这样聊过多少次!是呀,我正是怀着这样的疑问坐在了她的旁边,以我略带挑逗的目光注视着她多少有些忧虑的样子,而我并不确信她眼中当时的我是否如我所说的那种带有挑逗的意思,也有可能她觉得这家伙挺厚颜无耻的。

“你怎么又来了?”她双手抱着胸,略瞅我一眼。

“我可是答应过肖大姐的。”

“答应她什么?”

“你猜一下。”

“没兴趣,”她将头偏向一边。

我傻笑了一下,目光注视着前方,“我刚才往这里来的路上产生了一个疑问,你说肖大姐她们会不会将我们忘了,都这么长时间,她们怎么还没过来。”

“可能是李琴大姐还没回来吧。”

“我觉得不太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她生了病,在医院多呆一会有什么问题。”

“这不像她的为人,就算生了再大的病,就算她暂时回不来,她也一定会托个朋友回来照看一下孩子的,而你看现在,虽然我们不知道具体时间,但我猜着至少也得十点多了?”

“那你说怎么回事,难不成肖大姐她们已经走了?”她怀疑地望着我。

“很有可能,说不定她们就是刚刚才走的。”

“胡说八道,你少没话找话说,肖大姐不会那样做的!”她不屑的笑了笑。

“怎么不会,她们可能在公园里没看见我们,就猜测我们可能已经回去了,所以先走也不为怪啊。”

她认真的思考了一会,然后大笑一声,“你就别在这里瞎想,不会的,你要是没耐心在这里等她们,可以先回去,没人拉着你。”

“你还别信,那我们等着瞧。”

“瞧什么瞧,都说了,你没耐心可以先回去,谁稀罕。”

我愣了一下,“那怎么能行,就算她们走了,你还没走,我也不能走。”

“这是为什么?我又没说一定要你陪我。”

“我答应过她们,要保护你的,”我得意的瞟了她一眼。

“你保护我,”她惊讶的看着我,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你对这里很熟吗?”

“不熟,”我愣愣地摇摇头。

“那不就得了。”

遇见这种尴聊的处境是需要一点智慧的,遗憾的是我当时并具有这种智慧,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死皮赖脸的坐在原地,什么也别想,什么也别做。

时间就这样无声地流逝着,我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远方驶过的车辆,它们仿佛永远也不会停息,时而一辆接着一辆,时而蜂拥而前。我不知道余婷在注视着什么,这段时间里我一眼都没看过她,也许连我自己都很难相信,在这个时间看她是需要多大的勇力;我仿佛看见我与她之间隔着一堵无形而又极其深厚的高墙,每当我想要注视她时,都被它锐利的光线给挡了回去,或者换之一副和谐的画面,从未真实发现过,但却非常熟悉。

我找不到打破这种僵局的入口,虽然我已经非常讨厌它,讨厌至极,我都能看见内心在挣扎,在逃离一种令人困惑的窒息。而我同时又能看见自己的无能为力、愤怒与妥协。这种感觉在当时看来,或许难以言表,不过在今天,我却在其中发现一丝美妙之情,甚至都怪自己为什么没能让那种处境维持得久一点。可这并不怪我,因为打破它的人并不是我。

正是在我无计打破僵局之后换之以妥协的欣赏眼前景色时,余婷突然问我在看什么,然后我很清楚的听到她咳了一声。

我本想立即回答她的,但到嘴边的话又突然不知道怎么说呢,于是怔有片刻才回答她什么也没想。

“那你呢,都这么久没说话,也在想什么呢?”这话使我体念到放松的快感。

“也没想什么,”她好像被自己的话卡住了,“就是胡乱想些过去的事情。”

“你还挺怀旧的。”

“不算吧,也是很少会想的,你呢,喜欢怀旧吗?”

“我呀,挺喜欢的。”

“都喜欢回忆哪一段时光的?童年?”

“不是,童年很重要,但在我这里,几乎每个时光都有回忆的可能。”

“是嘛,你的大脑能装得下哪么多记忆。”

“取笑我呢?”我露着打趣的样子。

“有吗,没有啊,你难道不觉得一个人把过去每一个时光的故事都装在脑子里不是一件很沉重的事情,一般人肯定做不了。”

我思考了片刻,“你是不是把我当成U盘了。”

“难道不是嘛,你自己说的你能记得过去每段时光的事情,那不是U盘是什么,难不成还要夸你是个大容量的硬盘不成。”

“我去,我说的记得,只是那些印象比较深刻的,或者说比较有代表性,哪能每一件都记得。”

“你又不早说,”她顽皮的侧了下头。

“这还用说清楚,我也是无语了。”

“不过说真的,你能这样也很不错了,有些人七八岁之前于她们来说就是个空白。”

“这样其实也不好,总是会无原无故地回想过去的事情,而每次想起,心情多半是不好受的,有时还会感到很难过。”

“我知道,所以一般情况下我不让自己去想那些事情。”

“这种事情还能控制吗?”

“当然喽。”

“要不你教一下我。”

“哪有什么,就是你想起来时,马上提醒自己不要想了,然后告诉自己这都过去了,都没什么,想它也无益,那么自然而然它就停住了。”

“没试过。”

“那你现在不妨试一下。”

“现在?”我露出一副征求意见的样子。

“是啊,想到就立即做,不要拖拉。”

“可问题是我现在什么也不想,怎么做。”

她呆呆地盯着我,片刻后,一脸无奈地甩过头。

“你有没有发现这个地方有点像我们工厂附近某处?”我俯着身姿,双手握搭在两腿间。

“像哪里,我没联想起来。”她看着我。

“像我们宿舍后面的那片林子。”

“没怎么注意,只知道那里有一片林子。”

“那片林子没这里大,也没这里空旷,但它们地形非常像。”

“是吗?”

“是啊,”我站起身,像个舞蹈演员似地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展开双手转动着身体,“你看那边有一个土坡,在宿舍后面那片林子的东边也有一个这样的土坡,而且比这个还长,再看看那里,有一堵墙,在那片林子的北边也有一堵墙,后面是密集的住房,这里也一样。”

“你是不是又想起了什么?”

“是的,以前我每次坐在天台上眺望它时,总想着自己独自在林子里漫步,在大树下仰望天空,也幻想过与朋友们坐在那个土坡上,眺望眼前的小区,聊着没有边际的话,也或者坐在上头打牌,喝酒什么的。”

“那你喝酒吗?”

“喝一点,但酒量很一般。”

“我也喝酒。”

“没看出来呀,有空我们一起去喝喝。”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我的酒量也很一般,喝一点就不行了。”

“那没事,我们可以慢慢喝,喝酒最重要的不是喝酒,而是聊天。”

“是这样的,以前看我爸跟别人喝酒,一天都喝得出来,有时白天喝了,晚上还接着喝,总觉得他们喝不醉似的,真是很难想象,他们到底有多厉害!”

“没有多厉害,你可能还不知道,如果酒慢慢喝,是喝不醉的,因为在你聊天的过程中,酒精已被血液分解掉了。”

“你知道的还挺多?”她微笑的看着我。

“常识而已。”我也得意了一下。

“那我问你,刚才回忆了这么多,用到我的办法没有。”

“什么…没有耶,忘记了。”我像个刚干过坏事的孩子那样笑着,看着她露出几分责怪的样子打量了我一眼。

“算了算了,之前不都说了你记忆不好,这次就原谅你呢,下不为例。”

“好好好,下不为例。”

“对了,我一直有个疑问,”她目光很深邃,像似在远方的天空里发现了什么,“也是听别人说的,你能帮我解答一下。”她看我一眼,像是在确认什么。

“什么疑问,说来听听。”

“我听别人说你是从深圳过来的,而且…是逃难过来的?”

她的问题让我全身的毛孔一瞬间变得火辣辣的,我真没想到这件事情会被传开,到底是谁走露了风声!

我面露一丝尴尬的笑,“也没说的那么难听,不是什么逃难过来的,就是在深圳混不下去才过来的。”

“原来是这样,可为什么别人都说你被一家什么黑厂关了起来,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难不成这都是谣传。”

“是谁说的?”

“可多了,那时几乎整个宿舍都在聊这事,现在也时常有人提起。”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应答,愣了好一会才说,“哦,我看要不这样吧,我把这件事情的原委告诉你,但你不要跟别人说。”

“可这事别人都知道呀!”她一脸的不解。

“别人是别人,她们不一定知道真相,反正我说了,你答应我我就告诉你,否则就算了。”

“嗯,那好,我不告诉别人,那你说吧。”

我想了片刻,目光凝视着前方明亮的大道,便对她讲述了那段往事。不过等等,我对她讲的并非只有那段在黑厂逃跑的经历,我讲得更远,时间要略早一些。

具体内容是这样的,在进入那家黑厂之前,我们同学五人在深圳一家五金厂工作,因为工资太低,在工资发下来的当天我们就决定全体不上班了,但并没有马上离开。直到四天后,才有三名同学离开,剩下的只有我跟刘桦。我们当时并不是非要赖着不走,工厂里规定,三天不上班就算自离,我们现在完全没有理由再留在厂里。只是当时真没想好要去哪,所以每天躲在宿舍里,因为怕被人看见,所以连吃饭都是叫外买的。

尽管这样,我们也没能在那里呆多久,大概到了第五天,厂里人事部才查出来我们自离之后还住在宿舍,所以就通知保安将我们赶出去。那时的保安是会打人的,不仅会打,有时还打得很严重,手脚打断都是常事,甚至打死也不在话下。但我们是幸运的,那天值班的保安里有一个跟刘桦玩得好的——让我想想那家伙叫什么名字,真可惜,实在记不得了,但还记得他好像是惠州的——要是没有他出面说话,我真不知我们那天会以一个什么样子离开宿舍的大门,肯定非常狼狈。最后保安们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们从宿舍大门顺利的走了出去。不仅这样,由于我们的行李太多,他们还答应让我们暂时放在保安室,但最迟明天下午就要拿走。这已经非常有人情味了,因为如果用心找工作,在深圳那地方,最迟明天下午就可以再次安顿下来。不过当时,这些已经不是最需要考虑的了,最重要的是我们今晚该怎么度过。要知道那时才刚中春,天气还挺冷的,而我们身上的钱在工资发下来的第三天就用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这点,是想等再次进厂之后的开销。所以没办法,就只好不停地在大道上走来走去。

不记得那天晚上是怎么熬过来的,总之天一亮我们就去保安室拿了行李,然后——我的打算是赶紧找一份工作,但刘桦却没这个打算。他在我朝一家电子厂门卫那边打听里头情况时喊住了我,然后告诉我他早已经联系好一位朋友,这位朋友的伯父是开制衣厂的,他本人则在里头是一名主管,他答应我们,如果我们去,先让我们干半个月普工,等熟悉流程之后,就升我们当班长,甚至是到裁剪房当师傅。说来也真是年轻,所以没多想就相信了,而且还屁癫屁癫地跟着人家到处跑。你不知道,刘桦那个名叫谷健的朋友让我们在寮步广场等他,我们足足等了他两个小时人才来。上车之后我更不清楚他要带我们去哪,总之车开了很久,下车之后,来到一个非常僻静的地方,看着很像我老家的小镇。我问过他这是哪,他只说以后熟悉了就知道了。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可又不好意思多问,就一脸懵的随他进厂了。

当天晚上他没有让我们上班,为我们安排好宿舍,就叮嘱我们早点休息,随后还很客气地给我们带来晚餐。我记得饭菜里头有梅菜扣肉与红烧猪蹄,老实说,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丰盛的了,所以当时我完全打消了初来时的那点疑虑,换之非常相信这里一定是个好厂,他对我们的承诺也必定可以实现。那天晚上我们睡得很香,像婴儿一般的睡着,连梦都没有做。这是非常难得的,在五金厂那一个多月里,我几乎没有一天睡得好,也几乎没有一天不做噩梦,好多时候我都是独自坐在阳台上,望着远方的星空熬到天明。那样的日子真的太痛苦了!我一点也不想继续,更不想重复……

第二天发生的事情前面已经讲过,这里是一家黑厂……只不过在讲到刘桦不辞而别的时候,情绪略有些波动,我想若不是光线太暗,她一定能看见我眼眶泛起的泪水……

“好呢,就这些了,感觉怎么样?”我双手拍了一下,如释负重的吸上一口气,很随意地觑了她一眼。

她的样子看着有点沉重,说不上是严肃还是深表同情什么的,总之一时间让人难以琢磨。

“怎么呢?怎么不说话呢?”我噘着嘴,样子看上去应该挺可爱的吧。

“这是真的吗?”这话像是她用斧子斫出来的。

“还能有假,不信你可以问我老妈,她们可都知道。”

“听着是挺意外的,居然会有这样的事情,我之前听都没听过。”她的脸上终于挂起一丝丝的笑意。

“是呀,我之前也一样没听过,这不,自己遇到了,不信也不可能。”

“那你们报警没有?”她怀疑地注视着我。

“没有,我们根本不知道那个厂的具体的位置,而且就算让我们当时去找,也不一定找得到。”

“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你没听我刚才讲嘛,我们逃出来那会,天还没亮,而且当时跑得那样急,根本没有记路。而且我可以肯定的说,我现在能记得的也只是从黄江到蔡边这条路,连那个正在开发的工业区到黄江的路我都不会记得。”

她故作思考后说:“那倒也是,跑得跟过街的耗子似的,哪还能得记得什么路呀!”

“什么呀,什么叫过街的耗子!”我身体往后倒,惊呼起来,“我们又不是偷东西,是在逃亡呀。”

“是啊,我说的没错啊,耗子过街也是在逃亡,难道有什么不一样吗。”她调皮的笑着。

我当时真想在她身上做点什么小动作,比如拧一下,或者用手指抠一下她的鼻头,如果可以,我更想将她搂进怀里。老实说,当时的气氛做这三件事情都完全可以,但我一件都没做,我发现自己的身体被一把无形的网束缚着,它隐藏于我的身体已经很久,我极希望将它打破,可又发现没有足够的力量将它打破,这力量的不足是因为我每当想去刺破它时,我会感到莫名的害怕,内心极度没有底气。最终我只好一脸通红的垂下头,望着脚下的青草。

我不知道她当时有没有注意到我的变化,大概注意到了,所以也跟我一样沉默着。不同的是,她是抬着头,看着远处的风景,脑子里可能有得意,还会幻想到一些有趣的事情,如果当时你也在,一定会看见她嘴角挂起的笑意。而我,什么也没想,脑子里一片空白。

停顿片刻后,她突然轻轻拍了一下我的左臂,“对了,你还能联系到你那个同学吗?”

“你说刘桦啊,不行,什么办法都试过。”

“那他的亲人?”

“早跟他们说过了。”

“然后呢?”

“都说不知道,更有意思的是,他爸爸听完后居然还说没事。”我有点不太自信地看了她一眼。

“就这么简单?有这样的事?”她的脸上完全可以看出一个大大的问号,不过也有几份玩世不恭。

“是啊,他爸爸就这样说的。”

“好吧,是不是他们父子的关系不太好?”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他家里我去过好多次,但很少能见到她爸爸,听说他在邻县的矿区挖煤,一年除了农忙与春节回来几天,其他时日都不在家。”

“这就不奇怪,可不管怎么样,儿子失踪了他多少也会着急一下,可听他那口气,应该非常淡定不是。”

“谁说不是,我妈妈听到他这样说,也只好唉声叹气地摇摇头。”

“那这个刘桦也怪可怜的。”

“没办法的事情。”

“那你还有关于他的故事没有?”

“多了去呢,你要是想听,我都告诉你。”

“你就随便讲几件,我要听有趣的。”

“当然可以喽。”

……

后来我们再次提起时间的问题时,在我看来已经过去很久。我们当时一致认为肖大姐她们已经回去,所以也没敢再聊下去,怕她们回去没看见人,担心得急。只不过往回赶的路上我们走得并不匆忙,仅仅在离开公园时走得快了一些,其他时间我们甚至还会刻意地配合交谈而放缓脚步。而且老实说,当我们走到那座常去的广场时,我还想过要停一下,坐在中央喷泉下,就算不聊天,望一会月光,感受一下这里难得的宁静,就算一整晚不睡觉也不会觉得过份,反而还会获得极大的乐趣。

我没敢将这个听起来还算合理的想法讲出来,如果当时你也在场,一定也会看到她已经很困了。我不知道她是从何时表现出自己的疲倦,当我注意到这些时,她几乎每隔几分钟就会打上一连串的哈欠。有时路也不一定走得稳,有那么几次差点撞到路标什么的。她突然的不在状态勾起了我的些许想象:比如当我们还坐在那条石椅上,我就会对她说‘要是困了,就将你的头靠过来吧,睡一会再回去,会更有精力一些。’也或者我会直接将她拉过来搂在怀里,然后她会变得很温顺,享受我抚摸她秀发的温馨与甜蜜——好吧,不能再幻想了,我都被自己弄得兴奋起来,再这样,我可能会要求背她回去。我这辈子还没背过哪个女生,我倒不妨让她成为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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