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素琬望着望着,目光忽然触及望着自己沾满了血的手和衣服,她目光微微一顿,走到了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若儿,双眼紧闭,嘴唇苍白,身上全是已经干涸了的血,了无生息,她再也忍不住了。
眼泪从眼眶里流了下来,一发不可收拾,睡着脸颊往下流,眼泪是滚烫的,心却是凉的。
她一声不吭,就这么任由眼泪往下流,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她的眼泪流干了,再也哭不出来了。
她目光无神地望着自己沾满了血的手,嘴角忽然扯起了讽刺的弧度。
方才,殷初掐死珠儿的时候,她一直站在殷初身后看着,她看到珠儿挣扎着向殷初示意,她看到珠儿向她求助的眼神。
可她就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直到珠儿彻底没了生息。
她看到那把刀是珠儿推进若儿脖子里的,所以殷初要杀珠儿的时候,她没有动,她知道她下不了这个手,不管珠儿还是若儿,她们都在她身边那么多年。
她知道,她下不了手的。
所以,她选择了沉默。
可其实,她不恨珠儿,是她把珠儿带到了京城,又对她关心不够;她也不怪殷初,是她把殷初推上了皇位,又没有教好他。
她其实,是怪她自己,是恨她自己。
她勾了勾唇,用袖子把残留的眼泪擦干净,然后坐回软榻上,翻到她上次看到的那一页,静静地看了起来。
殷初安排的很快,当晚就有宫人来把若儿抬走,封棺,本来是要停灵七天的,但殷素琬说不用,第二日宫人们就抬着棺椁在灵音寺后山找了一处风水宝地下葬了。
殷素琬没有去,她知道殷初不会让她去的。
若儿这一生都在为她而活,自己明明喜静,却常常陪着她翻墙出入各大花楼;明明自己从前也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小丫头,这么多年却把她的衣食住行安排得井井有条;明明凭借自己的一身本事,在哪里都可以过得很好,却偏偏因为她想护着这天下而陪着她风里来雨里去。
她希望,如果有下辈子的话,若儿能去过自己的生活。
若儿下葬了之后,殷初照旧来陪殷素琬用膳,殷初不在的时候殷素琬就在看兵书,一切都很平静。
直到这一天。
“阿姐,你在写什么?”殷初从门口走进来,殷素琬头也没抬,继续提手写着字。
殷初笑着走过来,“给我看看吧,好久没见过阿姐写的字了,我记得阿姐写得字可好看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过殷素琬的纸来看,殷素琬没遮挡,任由他把纸拿走。
殷初看清纸上的字,脸色一僵。
他三下两下地把纸撕碎,把纸屑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两脚,他猛然抓住殷素琬的肩膀,“阿姐,你是不是喜欢上慕祚了?”
殷素琬眉头微微皱了皱,这纸上的字,她是写来试探殷初的,这些天她旁敲侧击,想知道殷初到底在计划什么,可是殷初却谨慎得很,对她百依百顺,却什么都没有透露。
她猜到殷初看到这纸上的字会有反应,因为她写――朝廷有人同南夏勾结,欲暗杀,务必守住离县,注意安全。落款是她的名字,信笺上写着慕祚兽。
她以为殷初会质问她为什么要帮慕祚,或者又是暴跳如雷把她关起来说慕祚必须死,可是她没想到殷初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用这样的语气质问她是不是喜欢慕祚。
她身子往后倒了倒,避开殷初的手,虽然有些不解,但她还是静静地说,“是。”
殷初眼眶一下子红了,他摇着殷素琬的肩膀,“阿姐,我对你不好吗?我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喜欢慕祚?你怎么能喜欢慕祚!我对你不好吗?”
殷素琬的肩膀被他摇得生痛,她看着殷初溢满委屈的眸子,那活生生像是被人背叛的样子,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她心头。
只是还没等她觉得这想法荒谬,殷初就摇着她的肩膀,委屈地喊道,“你怎么喜欢慕祚,我喜欢你啊,我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像惊雷一样在殷素琬心中炸开,她猛地推开殷初,“殷初,你清醒点,我是你姐姐。”
殷初像是突然惊醒过来一样,他忽然平静下来,他看着殷素琬,摇头,“不,你不是我亲姐姐,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他说完就转身朝外面走去,他走到门口,转头望了殷素琬一眼,语气平静得可怕,“阿姐,你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
殷素琬呆呆地愣在原地,一时间难以消化这个消息。
不是他亲姐姐,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