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吴易的脸上又重新挂上了笑容,多了几分释然和轻松。
店外,穿着熊外套的人又开始摆好姿势,嚣张地分发着手里的宣传单;出租车司机把胳膊垂在窗外,和前后车的同行扯着犊子;年轻靓丽的女学生也换下了校服,成群结队逛在街上,成了一道风景线。
不管如何,暑假的生活依然是这么惬意的。
吴易忙活着,疗养了一个月左右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不过身手可能生疏了些,今天忙完后要去守夜人分局做恢复训练。
像吴易这样濒死的场面在守夜的时候是常见的,因为没人知道怪物在受伤后或者临死前会做出怎样的反应,逃跑、求饶还是不顾一切的反击?这都说不准,守夜最大的危险也恰恰源于这一点,未知。
到了下午三点,吴易收拾好店里,跟安夕打了声招呼,便自己去守夜人分局做恢复训练了。
出门发动车子,在路上缓缓开起来,同时后面的一辆黑车也跟着发动,同吴易的车保持着一段距离,谨慎地跟着。
吴易调了一下后视镜,顶了顶眼镜,看看后面那辆黑车。
“呵,老早从墓园里就注意到您了。”
吴易也好奇对方到底要干什么,于是兜兜转转把车子停到守夜人分局附近的一个地下停车场里,对方似乎也明白吴易什么意思,不愿意再绕圈子,紧跟着把车开进停车场。
黑车停稳,从车上下来了一个年轻人,看长相不过二十,但是身上的气场倒不像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头,光是脸上的伤疤就足以说明这是个狠角。
吴易瞥了一眼年轻人,反而将更多的关注点放到车里的那个男人,三十岁左右,西装革履,打着整洁的领带,这人他认识,守夜人分局里挺有名的一个培训官,听说前些日子被分配到一个小毛孩手里了,应该就是他了。
清楚对方也是守夜人便没什么好怕的了,吴易关上车门,站在原地看着年轻人气势汹汹地走过来。
年轻人走到吴易跟前二话没说拽起他的衣服把他按在车子的引擎盖上,一拳打在吴易脸上,所幸眼镜有防滑链这才没飞出去。
“我警告你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离安夕远点!”
吴易揉揉嘴角,擦了擦血,年轻人这么说倒也在意料之内,就是没想到脾气这么火爆上来直接动手。
“好好好,您先把手松开。”
年轻人见吴易这么客气,就跟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松开手骂了吴易一句没骨气的玩意。
“安夕是您什么人?”
吴易从引擎盖上起身,整了整衣服,重新戴上眼镜,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卫生纸把嘴里的血水吐了出来。
“你不用管!老老实实离她远点就对了。”
“您不说清楚我怎么做事啊,她现在是我搭档。”
年轻人不等吴易说完又是一拳出去,吴易抬手用小臂拨开他的直拳,接着扣住他的手腕,反手一拽,年轻人一个趔趄,然后侧身一躲来到年轻人身后把他胳膊向后掰去,用膝盖压住年轻人的后背,让他顿时动弹不得。
这人火气大了点,打服了可能好说话。
“好好说话啊。”
吴易拍了拍年轻人的后背,松开了手。年轻人还是不服气,转身就是一拳,吴易这回直接下了狠手,侧开身子顺势一个侧蹬踹在年轻人小腿上,年轻人吃痛失去重心,这时候吴易抬腿就是一脚蹬在年轻人胸口上,硬是踹出了好几米。
车里的那个男人此时正在不急不忙地做着资料,正好趁这个机会磨磨这个年轻人的气焰。
年轻人撑着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胸口的灰尘,半天才说话:
“安夕是我姐,同母异父。”
“嗯。”吴易整整袖口,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我妈在我姐很小的时候就跟我姐他爸离婚了,我姐归那个男的管,我妈也是的,大半年不去看一回我姐,我小学都快毕业了才知道我有这么个姐。
后来等到那个男的入狱之后,我他妈才听说,他在我姐小时候就对我姐施暴。你懂吧?”
吴易楞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姐自那之后就变得不爱说话,成天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以此来保护自己。以为变得脏了,别人就不喜欢碰,不爱搭理人,就不会有人去搭理她。
她这么个女孩子,得吃多少苦才能成那样啊?我这个当弟弟的心里有愧,他们不护我姐,我来护。这次听说组织把她分配个男人当搭档,我放不下心,过来看看。
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敢对我姐做什么,我弄死你。”
吴易是万万没想到安夕那么一个自强的女人还有这样的过往,也对,可能正是因为这样的经历使她变得自强。
吴易又重新审视了一遍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好孩子。
“叫什么?”
“林眠。”
吴易拍了拍林眠的肩膀:“放心。有空来店里喝茶,给您免费,别常来。”
说完又冲黑车里那个男人点了点头,便上了车离开了。
林眠回到车里,扒起衣服看了看胸口,这一脚瘀血都给踹出来了,可真没收手啊。
“觉得怎么样?”林眠的培训官说。
“再看看,至少不是个孬种。”
“没问你这个,我说你胸口怎样,疼吗?要疼去医院看看,别出内伤了,他这种经常在黑夜里面厮混的守夜人下手没个轻重。还有你也是的,什么时候能把那臭脾气收收,不小了……”
这人长得挺不爱搭理人,但是一说起话来跟个老妈子一样啰嗦,这边说一点那边说一点。
林眠这脾气一遇到他就熄火,赶紧满嘴答应。
“你嘴上一套做起来又一套,上回给你说出拳不要那么呆,就是不改,你看看,现在一动弹就叫人锁一动弹就叫人锁。还有,你打人就知道打脸啊!太阳穴、咽喉、耳朵、肋、阴处哪个不能打?你听没听见?啊?听没……”
喋喋不休的话语从车窗缝里挤出来,黑车东倒西歪地慢慢开出了地下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