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的鬼浮岭,秋意浓浓,氤氲的青灰色雾气在山间游荡,和天上的乌云相辉映。
不时的绵绵秋雨,就像浸了寒冰一样的冷。青石路上空无一人,滴滴答答的雨声是对时间的描述,安静的街道不复日前繁闹。
各家的铺子早已关上了门,街上的摊子也收的干净。弱水阁的楼前,也没了公子们邀客。不远处的万家酒坊敞着门,候着江湖侠客。
那阵阵酒香弥漫在整条街上,随着时间沉淀下来的幽香侵染着这条古街,靡靡丝竹声时隐时现,就像是对过往的梵唱,透着古朴的苍灰。
到底是名冠四方的白鹿城,不缺那江湖上的浪子前来喝酒买醉。
巷子深处的茶楼,那青衣的说书人依旧在,一杯热气腾腾的热茶,一个团蒲,一把折扇,惊堂木一拍,故事开讲。
台下的人穿着厚衣,手捧热茶,闭目细听雨声和故事。
热气在台下升腾,混合着清香,透着安宁。
江湖多少过往,历史无数谜团,皆在说书人的口中呈现。
现在的人们最爱听的是朝中恭亲王要娶亲的故事,男子落落大方的求嫁女子,女子见之倾心拿着刀逼着上头给了婚约。
问:为何要提刀?
曰:天机不可泄露,真相哪里寻?
可喜的是那佳人成双对,又何苦去讨了恼事?
还有一件事情,便是鬼浮教了。这个魔教自年初到现在,灭了白鹿城周围大大小小不下数百的势力,一时间也没有其他势力敢来讨个说法。据传啊,鬼浮教如此做都是为了将一个人接回去!
问:接谁?
曰:冬雪皑皑,夏凉清明月色;红梅如画,萤虫漫漫河中花。
问:到底是谁?
曰:就当做是那河中柳!
台下的人唏嘘不已,被一个大魔王相中,可有的怕了。只是细细想来,那大魔头也没做过什么是非不分、黑白不明的事儿吧?
曰:有道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就如那山间迷雾,水中白月吧!
台上疯子,台下傻子,世间真理或许也就在其中吧。
岐佘城城外。
阴雨绵绵,黑夜已经提早降临。
山间的一处破庙里,一匹棕色大马吃着草料,季捂姣烧了火热着吃食。
半个月的日夜兼程,她来到了这岐佘城的城外,此时的她依旧没有收到关于羌悠的任何消息。
破庙雨水不断落下,只留有一隅之地是能遮挡一些风雨。
比当初逃亡要好很多了,只是没了他在身旁护着,总归有些冷。
季捂姣蜷缩着身体,火堆的火被风吹着,隐隐有着被吹灭的危险。火光并没有将这个破庙堂完全点亮,浓厚的黑色中就像是隐藏了无数噬人凶兽一般。
季捂姣拢了拢衣服,只想快快到明日。
就在她半梦半醒间,那漆黑之色顿然幻化成黑色凶兽,铜铃般的赤眼,一对巨大的獠牙掀起不少肉露出了口中的利齿。
那凶兽一步步走向她,季捂姣使劲往后退着,可是一下子撞到了一个坚实的物体,她回头看,是熟悉的羌悠的背影,“羌悠,快救我!”
可背后的人没有任何动静,一动不动的背对着她。正当她又看向那凶兽时,发现周围不再是那破庙,而是一片荒原上,周围是逃难的人,一个个都是破衣烂衫、灰头灰脸,佝偻着背拄着棍子缓慢移动着。那野狗、豺狼幽绿的眼眸就在远处看着他们,路边死去的人正被几个野狗分着吃。
“羌悠,羌悠……”季捂姣转身将羌悠扒到面前,顿时吓得脸上血色全无,怀里的人已经没有了声息,瞪大的眼睛里流出血,可是他的唇在蠕动着,说着:
“季捂姣,季捂姣……”一声声如杜鹃啼血般凄凉。
“啊——”
季捂姣瞪大了眼睛,喘着粗气,看到周围还是原来的破庙,心里安了不少,可是还是慌着,羌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她抱着头痛哭不已时,庙外传来了脚步声。
“老大,这有庙!终于可以休息了!”一道粗粝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