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卢毅府的路,顾骋远走得很艰难。受伤的是胳膊,虚弱的却是整个人。
夏师爷扶着他,也扶地很累。
所幸的是卢府距离县学不算太远,没过多久就走到了。
等走到卢府门口的时候,顾骋远差点虚脱了。
因为卢桦身死的缘故,原本本该热闹的卢府十分冷清,门外的家丁清一色的白衣。
夏师爷还没上去叫门,已经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顾县令一路走来辛苦了!我看到您的艰难很想帮您一把,可我家老爷特意嘱咐过我,让我千万不要帮您!”管家的话不多,但没一句是好话。
“你……”夏师爷十分气愤。
“师爷不要动怒。管家,麻烦你进去通报一声,我要见卢老爷!”顾骋远打断夏师爷的话。
“不用通报,我家老爷已经等候多时了!大人里边请!”
夏师爷扶着顾骋远一起踏上了卢府门前的台阶。
当走到门口的时候,管家拦住了夏师爷,“师爷,我家老爷只请了顾县令一人,您怕是不方便进去。”
“我家大人受伤了,你们想干嘛!”夏师爷更加气愤了。
“顾县令我自然会帮忙扶着,而你!只能在外面等着。”这位管家语气冷淡,连脾气一向很好的顾骋远都有点不悦。
但毕竟是在人家府上,该有的礼数,该顾及的面子问题,一样都不能少。
“师爷,你一个人等在外面吧!辛苦你了!”顾骋远的语气还是像刚才一样平和。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顾骋远是在强压内心的怒火。
“大人,这不妥吧!”夏师爷不放心顾骋远一个人进去。
“有这位小哥照顾着呢!师爷不必担心。”
说完,顾骋远和刚才那个管家一起走进了卢府。
管家的手上放在顾骋远受伤的胳膊上,用力摁了摁。“顾县令,还疼吗?”
顾骋远眉头皱起,整个人都在颤抖。
看到顾骋远的反应,管家知道顾骋远必定是在强忍。又使劲捏了一次,这次顾骋远没忍住直接喊出来了声,“啊!真疼!”
“顾县令,您千万要保重身体啊!我家公子的事可全都仰仗您了!”又是一句漂亮的场面话。
顾骋远不敢发作,即便是再怎么愤怒,也只能默默忍住疼痛。
一路的折磨过去后,顾骋远终于走到了内堂。
内堂里,摆着卢桦的遗像。顾骋远初见卢桦时,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还被烧焦了,面目难以辨认。大家都说他是卢桦,那顾骋远也就想当然地认为他是卢桦。现在才看到卢桦的真实面貌。
遗像前摆着一口棺材,顾骋远没往里面看。因为里面没有卢桦的尸首,尸体还在县学呢。
“老爷,人带来了!”
卢毅摆摆手,示意管家下去。
管家离开时,把门也一并关上了。
此时屋内,只有顾骋远和卢毅两个人。
看到卢毅第一眼,顾骋远感觉很不可思议。卢毅看上去确实很憔悴,这种神态很真实,是装不出来的。可不知为什么,顾骋远怎么看,都看不出卢毅有丧子之痛。
他都已经世故到这种地步了吗?连丧子之痛都可以掩盖了吗?
“卢老爷,你知道些什么?麻烦你告诉我,好方便我破案。”受了刚才的待遇,顾骋远不想在卢府多待,想着问完有用的东西马上打道回府。
“顾县令,你怎么这么把自己当回事呢?我既然一个上午都没找过你,说明你在我眼里,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价值。”卢毅没给顾骋远好脸色。
“那可是你亲儿子,你怎么能不管呢?”气愤的同时,顾骋远还有点疑惑。
卢毅没有理他,任由顾骋远在一旁生气。
“不对!既然你不需要我,那你肯定知道凶手是谁!”
顾骋远话还没说完,卢毅就不住地干咳,马上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不至于吧!我就说了一句话,反应这么大?
不对!卢毅怎么说也是江湖上的老人了,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不可能因为自己简单的一句话,就吓成这样。
顾骋远认真地看着卢毅,仔细观察他的神态。
既然不是因为自己,那么只剩下一种最简单但又最难猜到的可能――他是真的病了。
县衙里面有记载各个大户人家具体情况的文件,昨天征饷结束以后,顾骋远特意把文件翻出来,全部看了一遍。
卢毅的镇南镖局和其他的商业组织不太一样。主要是继承人的选择方式不太一样。
一般情况下,一个镖局的下一任掌门人基本上都是老掌门人的儿子,甚至是女婿。
但卢毅的镇南镖局和一般的镖局不一样。镇南镖局最早由卢毅、宋二楼、徐三哲三人共同创立。
当年的卢毅年轻气盛,讲兄弟情义,更改了镇南镖局的传承方式。卢毅选了当时镖局里的二十个年轻人组成了长老会。他规定,下一任的掌门人由二十位长老共同选举产生。
不管长老之前的选择是什么,一旦新任继承人被选出来了,必须听命于新任掌门人。
纵观整个镇南镖局,有机会、有能力参加选举分别是宋二楼,徐三哲还有就是卢毅的两个儿子卢桧、卢桦。
那份文件上显示,卢桧这人武艺确实高强,但孩童时的一场高烧没带走卢桧的命,却把智商烧去了大半。而卢毅的二儿子略懂武功,但自幼就有神童之名。
如果这两个人团结一致,互相提携,再加上老掌门人的威严,保住掌门人之位未尝不可能。
卢毅差不多已经快七十,已经到了迟暮之年。再加上重病缠身,怕是时日不多了。看得出来,他很想让卢桧当掌门人,但现在看来,机会怕是十分渺茫。
正所谓“利高者疑”,杀人的很有可能就是宋二楼,徐三哲中的一个。
“杀害二公子莫非是二爷,三爷中的一个?”顾骋远试探性地问了问。
卢毅睁开闭着的双眼,看了一眼顾骋远,随即又闭上。
“卢老爷。您放心,我不会让您的六万两银子白花的,我一定会找出凶手。”昨天征饷,谁分别交了多少钱,顾骋远记得倒是非常清楚。
卢毅摆摆手,还是不说话。
顾骋远也没想多待,又寒暄了几句,说了几句身体保重的话就走了。
待顾骋远走了以后,先前曾折磨过顾骋远的管家走了进来。
卢毅睁开眼睛,“先生,您真有的办法让桧儿坐稳掌门人之位?”
“我有一个条件。”
卢毅到也爽快,“先生你说,能办到的我一定完成。”
“我要顾骋远的命。不过,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