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总队长还活着也许会迷茫万分,人与机械的结合也能晋升传奇境界…这样的事实未免也太过惊人。
不过那些例外总队长不会懂的,就像鸽德为什么会凭空晋升传奇,活生生的例子摆在人们面前,人们也只把他当例外中的例外看待,从未想过会有什么其他的解释,毕竟这只不过是天资使然罢了。
那么到了这时,万中无一的巧合也就确确实实的发生。
“如果…用那位大皇子的说法…是主动觉醒者呢。”
那是更久远的事情了,当时的鸽德殿下还在皇家学院消磨时光,在最讨人嫌的中二年纪被陛下交给了总队长照顾,总队长则满头黑线的把当时那个已经逐渐宅化的鸽德交给了这位王国小公主…
如同每个话本必不可少的青梅竹马,鸽德与小公主间却也着实发生过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可小公主终日在总队长的府邸深处,除总队长另一位主掌府中一切事务的管家人偶与鸽德外,从未有任何外人见过这个在梦幻中长大的少女:她生而背负着一个王国最后的血脉,又与当年总队长视为妻子的至高作品合二为一,再在一切有与一切无处成长,那样的小公主,遇上了鸽德,会发生什么呢?
“会教会我甜食的味道呢~”
“是叫做总队长的强者吧?驱使我战斗时从来只用自己的传奇领域覆盖意识用于发挥战斗力,却不知另一个天生传奇的灵魂就在旁边零距离冷眼旁观他的一切举措,甚至深入意识之中看透他一切的思想…唔…感觉有些难为情…”
当你被当做机器,生来的命运就是战斗,沉寂,战斗,沉寂,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事情可做,不敢有任何动作,唯恐被发现自己仍然保留着完全的自我,仅有的其他行为就是探寻另一个人的脑海…那会发生什么呢?
尤其那人是个为了帝国可以牺牲一切的疯子…也只能用疯子去形容。
站在他的立场上毫无破绽的逻辑与各种坚定不移的信念,一举一动透露出的气场与韵味也许不比他上天垂青的脸更吸引女孩子,却更能吸引一位天生觉醒的王国公主。
那么,也就是这样了,少女自然而然在成长之后觉醒了传奇领域,四肢上的机械随着身体的成长一次次更新换代,直到现在堪称顶级传奇的武装,总队长将自己所有的心血都砸在了这天作之合,至高作品上,只将当年逝去的那个人偶寄托在少女身上,却从未察觉那个少女自己的力量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改装。
少女等待着让总队长震惊的那一日,她要自己展现身为传奇的光辉。
然后就突然结束了,总队长本应作为唯一的观众,身陨却来的太快。
那些光柱,那些异象,少女看得见,也看的明白,光柱是元帅的领域,同样也是晋升神话的力量源泉,万里光纹,则是世界…那就是世界的身体,因为被进一步完善而显现。
如何登临神话?
也许之前只有二皇子知道,但现在元帅已经完成了。
“原来…这样就可以吗。”
“原来…这样就可以了。”
近乎同样的话语从元帅与少女口中同时滑落,彼此意境却大相径庭。
元帅的想法正在跨越前半生的距离,试图给以往的谜团找出来一个解释。
四十一年前的皇城还是破败不堪的石制平台,周围随意堆砌起几乎无法就坐的高台,奴隶与低等魔兽在其中整日厮杀取悦魔王与他的爪牙。
从无休止决斗里面杀出来一位没有领域的传奇,在遇上了那位人类后毅然起义,率领万余奴隶与魔兽群血战至残阳如血之时,为那个男人力斩魔王争取了最大时间。
立国宣言既定,他的领域悄然归来,烧起了他的陛下的领域,并在转战千里的路上直达传奇巅峰。
他也从未知道为什么,只当是心神合一,血战之下自然潜力绽放,连连突破,现在想来,当时他与陛下传奇领域的融合已经开始了。
融合…没有那么简单。
少女看到的更加清晰,若是随意让两位顶级传奇的领域合二为一就能晋升神话,未免也太过玩笑。
这是更深层次上的完善…元帅的领域近乎扭曲现实,陛下则是纯粹的元素堆积…这本来就是一整块拼图上相邻的两块,彼此相接才能得到更大的碎片…
那…如果相同的拼图合二为一呢?
少女没有继续思考,她就这么做了。
散落在地面上正在汽化的银光碎片全数倒飞到天穹上,从无到有重新拼起来了原本的穹顶,只是消散众多,显得上面裂纹丛生,破烂不堪。
“你难道…早就等着这一天…”
少女若是还留有人的双手,此刻必定要捂住口以免惊呼出声,在她将领域扩张到接触第一具皇城卫兵尸体时,从那全身铠上传来的熟悉感,这是…灵魂反应!
随着领域继续扩大,越来越多皇城卫兵的战甲生出微妙的反应,众多刚刚醒来的灵魂附着在独特的铠甲上尚且不知所措,哪怕几位修习魔法的战士也只能勉强移动手甲上的手指,再做出其他的动作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笼罩元帅的光球收缩的预发缓慢,这给了少女充足的时间,去把自己从未发动过的领域张开到笼罩总队长的领域,先前不惜麻烦将总队长的领域碎片全部归位,就是等待两者完全重合的时刻。
银光倒升,群星闪烁,灵魂颤动,在元帅身旁一层层异象陡生,气机隐隐锁定在这个刚刚踏入神话殿堂的男人。
元帅晋升完成之后,弥漫苍穹的浩大气息本将散去,可当小公主开始动用自己的传奇领域时,那气息从退散扭转为沸腾,近乎实质的压力架在所有在场之人的头顶:那或许也是错觉,并没有什么压在他们头上,谁又知道当灵魂被压制时,自己会是什么感受呢?
“唔…似乎还可以的样子…”
少女的身影从地面上缓缓浮起。
在与元帅相抗的过程中,一身洋装早就支离破碎,少女的酮体在空气中暴露无遗,但谁在乎呢?
“总队长…能分心万千的男人果然还是很可怕呢…我也不能示弱呀!”
少女银牙轻咬,刚刚勉强拼好的银光碎片直接开始融入少女自己的领域中。
那银光不加任何转换,生生开始卡入另一层不可见的薄膜上,使人牙酸的撕裂声经久不绝,而银色碎片也成为了无色中彼此勾连的印记。
从刚一开始,令人脑中嗡鸣,满地打滚的灵魂颤动就在场上侵袭开来,一切保留思维的生命体如同激浪中漂流的无根之萍,任由神思被裹挟翻涌,两层以灵魂为本的传奇领域用来对付普通人已经是不费吹灰之力,再加以融合过程,没有直接疯掉这周围数万精锐已经是小公主无有其意,而身经百战的老兵也有足够的坚韧抵抗微不足道的余波。
开始了!
另一道通天彻地的碎银光柱从少女脚下亮起,虽然拔升缓慢,却坚定不移,稳中有进!
须臾三分钟后,银柱已经突破云层,直达万米之高,同沸腾多时的气息相接的一刹那,漫天风云消弭于无形,元帅引来的异象瞬间幻化为灿烂星空,孤月高悬,银光璀璨。
凡抬头者皆已失神:那摄人心魄的盛景同直指灵魂的领域合二为一,只要看过去,你就在领域中被夺取灵魂的操纵权。
借此,第一架皇城卫兵铠甲终于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徒留空壳的秘银铠甲似乎极不适应如此这般的身躯,稍微活动关节便再次坐倒在地。
那起身的动作分外艰难。
可已经没有人让他们去拼命的时候,皇城卫兵自己开始拼尽最后的意志:
一定要站起来!
站起来!
悄无声息之间,又一个站了起来,又一个倒了下去,他们本在数次起伏后已经能站稳脚跟,却因为去扶起身旁的战友再次倒地。
场面显得死寂而诡异。
帝国骑士被小公主的领域轻轻推出战场,看到皇城卫兵身死,铠甲却依旧移动,帝国骑士不假思索,圆舞重剑劈在那镶有银光的领域上,却只打出看似威力惊人的空气激波,真正的杀伤力无限趋近于无,而亲身冲撞上去所能造成的结果,也不过是如同撞上三层钢制塔盾,被轻易反震回来而已。
铠甲突然从某处开始迅速站起。
“他娘的!老子今天认了!妈的卧底咋了,卧底老子也是跟你们这群混账打生打死的兄弟!总队长就那么不是东西?!都给你们命玩没了还要起来?!妈的你们脑门子进水了是吧,总队长他是给你当爹了还是咋的,被操纵也心甘情愿?娘了希皮!”
猎人扶起铠甲的速度预发迅疾,封喉紧随其后把散落一地的断剑插在残破不堪的手甲上:处处裂纹相互参差卡住,稍长些的断剑已经不足半米,短的已经顶多成了袖剑。
刚被扶起来的执旗官下意识拉起来面甲,可刚提起那半寸厚度,他的动作就僵在原地,也许他要下意识说话,可他的声带应当融化在了帝国骑士的剑上。
但自从第一个被扶起来的皇城卫兵向猎人与封喉致意,沉默的仪仗队纷纷效仿,并迎来了最后的辉煌时刻:
他们仍然所有人都在。
所有人都仍然追随着那个把他们推向深渊的总队长。
所有人还在为他们的战友而骄傲。
所有人都还记得从万里江山的每一处来到皇城,是什么机会让他们能站在皇城卫兵的队伍里,是谁的荣耀同归与自己,是什么让他们养活了妻子与孩子,是什么时候他们开始觉得在世上活着不再是痛苦而是希望,认定了此生付与他人,依旧无怨无悔。
他们不能再做什么了,他们要走向每一处银光,既然总队长的领域曾经给予他们一切,那能做到的,只有把这些还回去了!
一只手按上去,随即铠甲落地。
另一只手按上去,随即秘银崩碎。
千千万万的铠甲,腿甲还在就走,碎了就爬,够不到了让战友把自己扔上去,反正也就是一瞬间就能将灵魂寄托在上,同时意识离开了特质铠甲后瞬间消散,仅有最纯净的力量把一片片碎银融化在虚无中,彻底开始了合二为一的过程。
少女引发的光柱再次暴涨,从万米开始,光柱从原点延伸出同元帅晋升时近乎一致的纹路,这一次先是纯正的银边虚底,随即逐渐虚化透明,再次露出繁星夜幕,笼罩万千。
“何必呢…”
少女在最后的异象爆发时不加以感悟,反而突然从光柱中走出。
而她面前,是浑身上下如旧的元帅。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死法。”
元帅开口第一句就令人迷茫,但元帅自己的语气云淡风轻,好似只是在说今天吃了什么。
“那么,您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或许,再与我最后对撞一次也许比较合适哦?”
元帅摇摇头:“不必了,如果稍后你能活下来,那就让诺德殿下抉择吧。”
“唔…鸽德,鸽德!我知道你听得见,你一定听得见的!我真的要走了,去给总队长报仇了!以后的甜甜圈你可以自己吃了~拜拜!”
风暴开始。
就是字面意思,那领域笼罩之下的一切瞬间粉碎,自四十一年前俯身于砖石的沙土回归了最初的形态,层层崩解后无风自动,冲天而起,搅作一团,义无反顾冲入光柱。
须臾间,银光所笼罩处,方圆千米之内地表平整,光滑如镜,半刻钟前那血染青砖,兽裂屋墙,断壁残垣随处可见的修罗场好似从未出现过,哪怕再走出半步就是血色弥漫,硝烟缭绕的战场。
帝国骑士早已停下无谓的动作,看着元帅抬首面对少女,不顾一切信任元帅的内心竟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动摇。
银光最终席卷走了星空,漫天星光与碎银光柱一同倾泻而下,不断压缩回来的光与飞来的飞沙走石融合,在少女手中渐渐从虚影成型为实体:
横亘数百米的银白巨镰朴实无华,可仅仅是那庞大的形体,就足以慑服在场之众,少女纤细身躯即刻扭转,双臂握紧镰柄浩荡扫去。
上一次睁眼,弯成新月弧度的镰刀还在挪动,一眨之后,刀光已然在视网膜上拉出近乎圆形的残影——少女身居那银白光环中央,在光芒映照下面容坚定,芳华绝代。
而元帅面带微笑,身体少倾,左手前伸,右手后屈,一记撼天动地的摆拳,直冲百丈锋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