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克瑞利在床上活动了一下经脉还并不怎么通的大长腿,就跟在活动长在身上的两根长木桩一般吃力。
凯利医生那边,他已经到了602,打开病房门,大概看了一眼生命体征,对病人说道:“做好心理准备,我们要撤呼吸机了。”说罢向一旁的护士小姐眼神示意了一下,两人开始着手撤呼吸机。
艾克瑞利行动困难地打开房门,天哪,他感觉这简直不是自己的腿!
打开门是一条月白色的窄走廊,让人感受到微微的蓝光,艾克瑞利的手臂轻轻撑住墙,大概辨认了一下方向,看到了护士站的牌子,于是拖着不太利落的腿走到了护士站。
艾克瑞利的手扒着门边,还不忘摆出一个pose:“护士小姐,你们这是不是有一个在用呼吸机的病人?”
护士小姐一回头,眼睛跟放光了一样,整个人的气质忽然都下意识地变得温柔和顺了起来,用少女音说道:“好像是有,你找他有什么事情吗?”
“哦,”艾克瑞利对着护士小姐舒颜一笑,“没什么重要的事,大家都是β星的军人,听说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我想去慰问一下。”
“这样啊。”护士小姐垂下眸,看着有一点害羞的样子。
艾克瑞利语气温和接着问道:“那能不能拜托护士小姐,帮我查一下他具体在哪件病房啊?”
“啊,”护士小姐抬起头,“当然可以!”
……
602病房里,呼吸机已经被利落地撤完了。
护士正在一旁收拾东西,凯利医生站在床边看生命体征表,觉得没什么问题了,于是转身准备走。
“医生,”躺在病床上的那位说,“我这没什么问题吧。”
“没有。”凯利简洁地说道。
“那我这手臂……应该不会废了吧。”那人指着还不怎么能动的手臂接着问。
“不会,只是以后可能没有以前那么灵活了,不过也只有细微的区别。”凯利客观地说。
“那,那能换成假肢吗?”病床上那位问。
“假肢?”凯利医生心中疑惑:这手还好好的,干嘛要换成假肢?
“对,就那种智能的金属假肢,比自己身体还灵活的那种!”躺在病床上那人的眼睛充满着渴望。
凯利作为算是见过大场面的医生,也真的感觉闻所未闻。谁会放着好好的肢体不用,非得截掉,换成假肢?而且“比自己身体还灵活”是什么形容?
“没有必要。”凯利语重心长地解释道。
“我想换!如果要签协议的话我也一定会签的,任何协议!”那人激动地说,看起来并不是听得进去好言相劝的类型。
凯利没说话,一时不知道怎么接。
“咚咚咚!”门被重重敲了几下。
“咔嚓”一声门打开了,艾克瑞利出现在了门后。
“兄弟,你说你是多想不开啊,非得换成假肢?”艾克瑞利全身透露这一种懒散随意的感觉,气质形容起来就是流氓气和贵气的结合,既懒散又优雅。
凯利看到是艾克瑞利,不禁皱了眉头:“你……”
艾克瑞利走进来,站到了凯利医生旁边,接着说:“你这手臂好好的,无论签什么都没用,切除健康的组织可是违反联盟自由精神的,这的医生可不敢给你换!”
凯利的眼神接触到艾克瑞利灼灼的目光,眯了眯眼,回头看着病床上的病人:“是的,我没有权利给你换。”
那病人眼中的光逐渐熄灭了一样,头渐渐垂了下去。待他再抬眼已经带着怒气,朝艾克瑞利大声道:“你谁啊!”
“我?”艾克瑞利指尖抵着自己的胸口明知故问,放下手臂笑道:“我叫杭知羽,是β星六编的少校,听说你比较严重,就过来看看。你是几编的啊?”
那人一下跟石化了一样,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八编的!”
“噢,原来如此!你叫什么啊?”杭知羽接着问。
“我叫胡八月。”
“八月?”杭知羽忍俊不禁,“怎么叫这个名字?”
“因为是八月生的所以叫八月。”一旁的护士插了句嘴,眼睛像是不经意间瞟到杭知羽一样,眼中却放着光。
“噢——这样啊。”杭知羽说完一挑眉,看着床上的那位,“看你好像已经没什么大事,那我就先走啦。”
艾克瑞利说罢挥了挥手,然后给凯利医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也出来。
凯利交代护士把东西送回仓库,然后就跟着艾克瑞利出来了,一直跟到走廊尽头的窗户边。
“你的腿……可以走了?”凯利问。
艾克瑞利靠在墙窗边,没答话,偏头看着走廊。等看见护士推着东西进了电梯,才打开了手上的光脑,一边把之前捷克传过来的β星的失踪人员名单打开,一边对凯利说:“凯利医生,我们从救生舱里被挪出来之后,那些救生舱在哪?”
“我不知道,”凯利顿了顿,“怎么了吗?”
艾克瑞利把光脑显示的内容与凯利分享,他指着全息里显示的名单,语气严肃地分析道:“虽然我没仔细看,但是这次β星出战的只有一到五编,不仅没八编的事,就连六编的事都没有。”
如果那人真是β星的,杭知羽说出自己是六编的时候就应该会下意识的质疑,而且再说自己的身份的时候,更不会离谱地扯到八编这么远。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们捞到了一个中奖的,那个人——是海盗!”
“不信你看……”艾克瑞利着手打开搜索,输入了“胡八月”三个字,投影全息开始跳转……
结果……
搜索结果让艾克瑞利原地瞳孔一缩,艾克瑞利抬起头来和凯利医生面面相觑——什么情况?还真有?!
“这……”艾克瑞利难以置信,“解释不通啊。”
凯利叹了口气,心里吐槽:眼前这人是假的吧?联盟的第一将军办事怎么这么不靠谱?
凯利又把话题跳转了回来,问:“你的腿,没事了?”
艾克瑞利看着搜索结果,再加上听凯利医生这么说,一时也顾不得别的了,模式忽然从艾克瑞利切换到了杭知羽,左手捂着大腿和屁股的交界处,呻吟道:“这疼!”
“所以你是爬楼上来的?”凯利问。
“昂……”艾克瑞利连连点头,“你怎么知道啊。”
凯利不仅知道艾克瑞利是爬楼梯上来的,而且还知道他八成还是四阶四阶的跨上来的,什么热身都不做,又隔了这么长时间没活动过,一上来就剧烈运动,当然得疼了。
“那没事,按摩一下就行了。”凯利蹲下来,右手按在艾克瑞利说疼那又确认了一遍:“这吗?”
“嘶……”艾克瑞利吸了一口凉气,“对对对,就这!”
凯利医生按摩着,艾克瑞利嘴里小声的咿咿呀呀地叫着,感觉有点舒服,又有点疼。
“啊!”走廊里忽然传来一声短促的尖叫,还是刚刚那个女护士,她又返回了六楼。没成想从电梯里出来,刚走到602门口,机缘巧合地一抬头——就看到了凯利和杭知羽在走廊里做奇奇怪怪的事,再加上艾克瑞利销魂的配音……
哦豁,完蛋。
护士小姐当即用手捂住了脸,最无奈的是她还时不时透过指缝偷看。
艾克瑞利听见这声叫,看见护士的反应,下意识紧张的咽了口口水。凯利医生则“嗖”的一下站了起来,白皙的皮肤衬得凯利的耳朵更红了。
旧纪元21世纪的时候把这种女的叫什么来着……好像叫“腐女”。
时代真的是越来越奇怪了,一男一女搭话的时候往往没有人会感到奇怪,就算是亲亲了,八卦的人也没有那么多,但是一旦有两个男的在一起搭话,并且聊得火热,牵了个手啥的,拥有了一些桃色信息后,知道的人里立马有一票小女生跟磕了药似的兴奋起来;同理,每当有两个女生开始有什么表白的举动,摸脸的举动,亲亲的举动,或者从背后抱住的举动,也会有一票男生把这种女生间的恋爱当成精神食粮。而且这种事情似乎在很早很早很早的时候就有了,就算放在旧纪元22世纪也是起源在很久以前,可谓是历史悠久,发展到今天可以说是只增不减。不过现在有一种技术可以让两个卵子的DNA结合产生受精卵,再加上目前男女结合的占比也还是比较大的,所以就现在来看人口问题并没有那么明显。
走廊里现在这气氛搞得跟有谁干了什么不得了的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关键的点在于根本没有谁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啊?!
三个人都愣在原地不敢动。
最后竟是凯利先迈出了第一步,朝那个护士走了过去,艾克瑞利也才跟了上去。
“柳护士,你怎么来、你怎么又回来了?”凯利说。
柳护士听见这声音把眼睛从指缝里露出来,抬头看见凯利医生的脸,当即被吓了一吓,然后才把捂着脸的手放下来了,用蚊子般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忘了拿配套的插管喉镜……”
插管喉镜,就是那种有着圆弧边,专门用于插管的喉镜。
“噢,那……那你去拿吧。”凯利说。
“嗯。”柳护士点了点头,就准备进602。
“等等,”艾克瑞利伸手拦住了她,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说:“刚刚的事……”
“啊啊啊啊啊啊……”艾克瑞利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了清楚的喊叫声——从602传出来的。
凯利打开门,那喊叫声忽然大地跟加了扩音器似的,震得艾克瑞利的耳鼓膜直嗡嗡。
只能说明医院门的隔音效果还不错……
凯利医生看见,躺在病床上的那个胡八月的左臂上又挂了花,那根被遗落的插管喉镜穿在他的左臂上,一片血透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