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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忘,记

刚转来的周小呆很讨人喜欢,乖巧的样子,笑起来很甜,眼睛弯弯的,带起浅浅的酒窝,看着就让人想亲近。

可是,周小呆真的很呆。

到底呆到什么程度呢?

在坐着上了一节课才发现走错了班级,还是与自己的课程完全相反的理科班;睡过了整个上午,在老师说放学时匆匆走进教室;将语文老师认做体育老师,将数学老师认做体育老师,将班主任也认做体育老师,终于看见体育老师时,她喊了一句“化学老师好!”,经常上课睡觉的池莉莉满脸黑线,“化学在你没转来之前就结课了,你从哪偷认的化学老师!”周小呆说:“就是上次走错教室认识的。”从此没服过谁的大姐头池莉莉对周小呆之呆长跪不起。

所以,你也明白了周小呆名号的由来了吧。

周小呆很娇小,但是却“不自量力”地喜欢上了篮球这项运动。无数篮球明星如数家珍,各种篮球赛事场场不落。

“扣篮!好棒!”“你出去!在门口站着!”没错,这就是上课,而且看文字转播竟然也能热血沸腾到拍案而起。

“传球,传球啊!”门外又传来了周小呆激动的声音。此时的隔壁班正在上体育课。

“你给我进来!冲着后黑板!面壁!”老师刚拿的粉笔又变成了粉末,顺着她的指缝流了出来。

大家都说,周小呆拉低了全校教师的平均寿命。一开始大家以为周小呆的乖巧,只能加上一个限定——看似。

她似乎总能做出让大家大跌眼镜的事,这次也不负众望。

周小呆恋爱了。这时周围的人才想起来这个做事像孩子,性格像孩子的周小呆,其实已经是个17岁的大姑娘了。

本以为如此热衷于篮球的周小呆,会找个爱打篮球的,长得像篮球,或者根本就是个篮球的男孩。但是,没想到那人除了喜欢靠着篮球架发呆之外,跟篮球没有任何关系。

“你知道詹姆斯和麦迪吗?”一个人想找在篮球架下发呆的他聊聊天。

“什么?你说的是詹姆斯·麦迪逊吗?当选于1808年,被称为‘宪法之父’的美国第四任总统?他,我了解啊,他在任的八年间……喂,你怎么走了啊?”

他们的初次接触就在接下来的一秒后发生了。

正在练投球的周小呆,不禁被他神一样的回答“震惊”到了,当下手一滑,篮球脱手,直奔着男生而去,“喂!那个男生”反应过来的周小呆喊他,男孩回过头,然后,“咣当!”

她听到了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就像是球撞到了篮板。然后,就看到那个男孩捂着鼻子,跑了……

从此,那个男生和篮球唯一的关系也被周小呆狠狠地“砸”断了。

对了,周小呆还有一个优点,就是善良。

看到自己伤了人,虽然是非主观故意的误伤,但是看到地上流了一地的血迹,怎么也得去看看那个人会不会因失血过多而亡。于是,她寻着血迹一路找啊找,终于在一个教室里,看到了插着两颗“象牙”的男生。

是他无疑。周小呆很有礼貌很真诚地道歉,并且认真地查看了伤情——伸出柔软的小手,捏了捏他的鼻骨,“没有撞坏吧?”

男生的鼻血立刻就涌到了脸上,看到周围同学的目光,他赶紧使劲地摇头,于是乎,他的鼻血四溅!

上课铃响,周小呆和好不容易再次止住鼻血的男生告别。

“再见。”她走到门口回头,声音很甜很干净。

“再见。”男生轻轻挥手。

画面温馨。

“我喜欢你!”周小呆突然大喊一声,潇洒地扭头就走。

不要问理由,周小呆的世界不需要解释!也无法解释!

教室里的男生一脸凌乱。

“啊!李牧云,你的鼻血喷到我身上了……”

一块光滑的青石板向着小巷的深处延伸,阴影和阳光,不规则地撒在上面,李牧云光着脚走,一脚温,一脚凉,伸出手掌,划过粗糙的墙面,上面满是孩子的涂鸦,一路走着走着,他抬起头就看到伸出低矮墙头的石榴,好像有人让他去摘,他就跳起来,但是却发现自己是那么矮小……

这个场景好熟悉,应该是府南老城区吧,听老妈说只剩下老建筑的那里快要开始拆除了。李牧云叼着一个肉包,边吃边骑车边想着昨晚的梦,梦里好像还有一个人,他努力回想梦里自己转过头之后的情景,可这样做的结果却是“啊——”一个女生的惊呼声,李牧云下意识的扭转车头,但因为太转得急,直接连人带车摔在地上,他没事,但想到可能撞到人了,又赶紧爬起来查看,豆浆洒了一地,他看到一个女生狼狈地站在旁边,歉意外加情急之下,赶紧掏出纸巾弯腰帮人家擦,“没事吧?没烫伤吧?”他满是歉意地问,不过拽起她单薄的夏季校服,才猛地发现此举多么不妥,目光向上是少女发育得不太明显的身体,李牧云顿时脸红如血。

“没事,没事,豆浆是温的。”声音有点熟悉啊,很甜很……他机械地抬起头,嘭,脸又绿了。像见了鬼似的,扔下纸巾就跑,跑了一百米又折回来,扛走自行车继续跑!

剩下周小呆站在那里,看着他像是被狼追着的慌张的背影,“冒失鬼。”说完像想起了什么,就笑了起来,勾出浅浅的酒窝,然后抬起胳膊,轻轻地吹着被烫红的地方,嘴角仍带着笑意。

整整一天李牧云都处处躲着周小呆,可是学校就巴掌大,他这只猴儿又能蹦到哪去?在周小呆无可避免地“偶遇”李牧云时,他在干什么?

看天花板,看天花板,看天花板……还是看天花板。

“天花板上有字吗?”身为好友的王永珀“有眼无珠”很多次之后,终于不忍再作睁眼瞎,应着周小呆可怜巴巴的目光微微一笑,一把拽过目不转睛参研天花板的李牧云,往周小呆身上“扔”,然后撒丫子狂奔,“妹子,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周小呆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个男生向自己“扑”了过来……

下午的李牧云,在去小卖部的路上,又被好友扔了一次,力气之大,已将周小呆扑倒在地……

课间。王永珀拍了拍他肩膀,“走,厕所。”“不去!”李牧云眼一翻,还想坑我,没门!

“你真的不去吗?你知道有一种珍贵的友谊,叫做‘走,去厕所!’吗?这将会是多么难忘的回忆啊,能跟你一起上厕所的人都是你最好的朋友啊!难道你想当你年华老去,回忆一生的时候,遗憾地叹息:‘啊,我这一生竟然连一个陪我上厕所的朋友都没有!真是白活了!’等到那时候,上厕所基本上只能在床上解决了,谁还能陪……”王永珀口若悬河,唾沫横飞。

“行了!我去,还不行吗?”李牧云被他说得很有尿意。

“这才是好兄弟。走吧。”王永珀用手搭着他的肩膀,很亲密地说。心里的潜台词却是:“喝了我两听可乐,不去憋不死你?!”

后来的结果是,李牧云拼了命地追着不要命跑的王永珀打,逼得王永珀差点躲进了女厕所。

校体育队的老师见他们速度惊人,体力持久,事后竟非要拉两人进校体育队。

“往那边一点!不对不对,是那边那边!”李牧云有点气恼,“到底是哪边啊?左还是右啊?”肩膀上骑着的人,奶声奶气又理直气壮地说:“我分不清左右啊!”李牧云默默叹口气,猪一样的队友,“你要往那边,就拽我那边的耳朵,我就知道了。”“好,看我把这个大石榴摘下来!”上面的人信心满满。片刻,“你拽我头发干吗?!好疼!”“要向上,向上一点啊!”这是谁,这么笨啊!李牧云使劲向上看,翻出一个十足的卫生眼,但是角度受限,怎么也看不到。

“嚯——”小院的门被打开了。“王老虎睡醒了,快跑!”李牧云的脑袋被当成鼓来敲了,他赶紧低下身,把人放下来。流着泪打着哈欠的王老虎经这么一喊,才看到他们俩,当下脱下鞋,“两个小崽子,再来偷石榴就打断你们一条腿!”两人吓得撒丫子就跑,“还有,再叫我王老虎,就打断你们另一条腿!”李牧云看着跑在前面小小的身影,想加速超过去,看看那人的样子……

李牧云坐在窗边回忆着昨晚的梦,无疑,又失败了,他跑着跑着就醒了,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已经坐在这一个上午了,这个梦也被咀嚼得没什么味道了。遭受多番暗算之后,李牧云就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待字闺中的“小姑娘”,任谁叫也不出去,一天基本不喝水,上厕所也在家解决。

“嘿!这个李牧云真打算作个缩头小乌龟了?”池莉莉放下军用望远镜,噔噔地敲着桌子。

“莉莉姐,我觉得这样真的不好。”周小呆揪着衣角低头说。

“什么好不好的,拿下他才是最好的。”池莉莉重重地拍拍周小呆的肩膀,传递着她坚定地信心,“放心,姐一定会让你幸福的。一切就都交给姐吧!”

周小呆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作为大姐大的池莉莉已经去布置下一步的“作战计划”去了。

没错,这一切,都是池莉莉计划。作为大姐大的池莉莉,看很多人都不顺眼,但就是能跟周小呆看对眼,用她的原话就是,“这倔丫头够劲儿!人也实在,没坏心眼儿!我喜欢!很喜欢!非常喜欢!”所以处处罩着周小呆。

看到周小呆有了喜欢的男生,但是却没有任何进展的时候,她很是着急,非常着急,直想把李牧云按在地上,踩着他问:“你喜欢我周妹子不?”不喜欢就按在地上揍,再不喜欢还揍,还用她的话说就是,“屁都能给你打出来,还让他说不出喜欢俩字?”

这计划,在周小呆的一再劝阻下没有实施。武的不行,咱来文的。

“智囊,你有何妙计?”池莉莉对着趴在书桌上奋笔疾书的女生说。

该女生,正是本班学习委员,名曰芷盈,脑容量过人,啤酒瓶底似的眼镜片闪着睿智的光,她应着池莉莉说话的语气回答,“属下早已料想到对方一定死守城池,我们须得引蛇出洞,方能继续大计!”

“智囊所料与我相同,可这蛇如何引法?”池莉莉眯着眼睛,凑过去。

“我早已想出对策,您请过目。”芷盈说完,把一张写着密密麻麻的字迹的纸递给了池莉莉。

“此计甚妙!”池莉莉满意地点点头。

芷盈高深莫测地捋了捋根本不存在的胡子,与池莉莉一同发笑。

一旁她们所谓的大计的直接受益者却有些不知所措,总感觉她们越来越荒唐……

而远在另一个教学楼的李牧云却突然打了一个寒战,这大夏天的是怎么回事?

于是,下午。

语文课代表:“李牧云,语文老师叫你去办公室……”

数学课代表:“李牧云,数学老师叫你……”

英语课代表:“英语老师叫你,李牧云……”

但是,当他走到办公室门口,看到的却是周小呆,他想直接忽略她,往里走,但是周小呆却拦住他说:“老师没叫你,是我想见你。”

结果,他扭头就走。接着又被耍了两次之后,所以当物理课代表说老师叫他的时候。他跷着二郎腿,得意地说:“还骗我?接着骗,鬼才信。”

物理课代表,无奈地摇了摇头,走了。

“李牧云!你非得我来请你你才来是吧!”物理老师一声狮吼,李牧云就感觉自己的耳膜直接就被震破了,一个激灵就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用望远镜看到这一切的池莉莉,不禁对学习委员竖起大拇指,“虚虚实实,高!真是高!”

此后,李牧云变身召唤兽,无论谁叫都是忙不迭地跑去。

累得跟狗一样的他,做出的反抗就是,“老班,课代表都骗我说,老师找我,耍着我玩!”

班主任抬了抬眼镜,苦口婆心地教育他,“他们合起伙来来骗你,肯定是有原因的,你是不是做事惹众怒了,回去跟他们道个歉就好了,大家都是同学嘛,要好好相处……”

李牧云同学真是欲哭无泪啊,冤枉得真的可以“八月飞雪”了。耳边又回响起了周小呆的话,“我只是想看看你。”

现在他只觉得自己的世界里全都是周小呆。天啊,救救我吧!

“嘿!抓到你了。”李牧云站在街道上,低矮的房屋在两旁坐着,安静地晒着太阳,初夏的蝉,还不敢太放肆地嘶鸣着,阳光被浓密的槐树叶裁剪得细碎,一片一片的落在地上。他感觉到后背一重,眼前被一双柔软的小手蒙住,那个声音甜甜的,“这么笨,每次都被我抓到,现在该你抓我了。”李牧云不由地想笑,“好。”可是,小手拿开之后眼前却变得更加黑暗了,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好像在一个狭窄的通道里,自己的手臂却是温热触感,被一个孩子紧紧地抱着,“这里好黑,好黑啊,我怕,怕……”“有我在你怕什么!别怕!别——”李牧云使劲地拍拍胸脯,但是脚下却是突然一空,为了右边的人不被自己带倒摔在地上,他极力扭转身体,咚,他左半边身体着地,左臂剧痛,头狠狠地撞在了地上,鼻子碰到一块凸起的石头,血腥味和疼痛一同袭来,但是,李牧云感觉到现在的危险,挣扎着站起来。带着浓重的鼻音问:“你没事吧。”“没事,没事,你呢?”李牧云松了一口气,“我也没事,咱们继续走,别怕,有我在,一定把你带出去。”

好像走了很久,经历了重重黑暗看到洞口的光亮时,李牧云就醒了。他揉了揉眼睛,这是多久之前的事了?记得那里好像是府南那边废弃的防空洞吧,好像曾经被大孩子耍过,被丢在下面了。又揉揉太阳穴,真的像又从里面逃生了一次,他整个起床的过程都感觉精神恍惚,疲惫不堪。

坐在座位上李牧云想,现在一定还是在做梦。

“李牧云,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你是眼睛有毛病,还是审美有问题?啊,李牧云。”“李牧云,你的心好狠。”

要不然为什么好像整个世界都在与自己为敌?!我梦里做了什么天理难容,人神共愤的事了吗,怎么会遭到这么多人的唾弃?

多愁善感的语文课代表走了过来,一句“李牧云,你这禽兽!”直接打断了李牧云的思绪,“我,我,怎么了啊,我!”激动地结巴起来。

她伸出细长的手指,使劲一戳,“你就是禽兽,”玄然欲泣的样子。李牧云吃痛,确定了这真不是梦,那自己梦游杀她爹杀她妈杀她全家了?

“周小呆这么好的女生,你都不喜欢,你说你还是人么?”

班里的其他人一齐作点头状。

李牧云脑袋一阵卡壳,悲愤交加地扭曲着面孔,“我,我,我,这是哪跟哪啊?你们这么激动是干吗?这是突然怎么了?……这也是我的错啊!”他快神经错乱,语言障碍了。

“人家都因为你,相思成疾,积怨成伤了。”课代表声音一尖,眼神一利,像是要把眼前“无情无义”的李牧云戳死,他也真的一下子就被戳漏了气,完全没了声势,反抗都不知道该反谁,嗫嗫小声说:“这关我什么……”课代表一斜眼,把他最后的反抗也斜死了。

在情感这方面,女生大都一边倒地偏向弱者。“可怜的周小呆……”

要理解事情的经过,还得从昨天说起。

池莉莉意识到,这个“老师叫你”的方法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还得另谋他法。

“智囊,下一步的作战计划,你可拟定好了?”池莉莉再次将目光投向了学习委员。

“老大,下一步的计划很简单,围而歼之。”座位上的芷盈扭过身,凶狠地用双手比了一个掐的手势。

“等等,全冲到他们班,于理不合啊。”池莉莉摆了摆手。

“老大所虑甚是。”芷盈点点头,突然又婉转一笑,眼睛里冒出精光,“但我们可以从敌人内部入手。”

“你是说挖墙脚?”池莉莉凑近,趴在桌子上,看着她的脸。

“然也,亦非也。”更凑近一步,两人呼吸相闻,芷盈狡诈一笑,“我们是要挖了整座城!”

“好!我喜欢这种风格!具体实施呢?”

“属下现下就办!”突挺身站直,“大才女石雨晴!到你了!”教室前面一个长相清丽的女生应声而起,“作一首爱情诗,表现少女爱慕情郎而不得的悲伤,要求用词简单,感情真切,能激起读者的同情心和保护欲!”

“好的。”石雨晴嗓音也十分柔美,没想到她清了清嗓子,张口就来:

轻柔的春风,在缓缓地吹

所有的花朵,都向风与蝶敞开自己的心蕊

我却独自在这春光烂漫中枯萎

因为我的爱的人,不想与我一世相陪

我在无法得到爱的供养里默默地伤悲

我知道,有些花,不能独自盛开

就好像有些爱,不能兀自存在

我在得不到你哪怕一丝驻足回眸的干旱里

独自煎熬着

但是,我爱,我爱

最后,我唯有枯萎

我愿,我愿化作尘埃

随风漫散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你将在我给你的全世界的爱里存活

石雨晴声音低沉又绵软,刚中带柔,泫然欲泣,赢得掌声四起。她轻轻颔首,款款坐下。

池莉莉当下拍板儿:“把这诗歌复写50份,送到李牧云他们班,不过得加上点说明,不然他们可能以为我们在卖花!”

于是,一张名为“痴心少女为爱坚守,冰山男狠拒实乃禽兽”的求助传单传到了除了李牧云的同学手里。结尾还郑重其事地号召:帮助周小呆,让世界充满爱。

李牧云可谓是处在水深火热之间,那此时的周小呆呢?

“莉莉姐,我想出去打篮球!就打——”

“不行!”池莉莉直接把她的话头砍断,“你现在只能坐在教室里,装出一副思春少女不得春,孤孤零零一个人的样子。要不被李牧云他们班的人看见就不好了。”说着一把扯过周小呆,往教室偏僻的角落座位上一按,揪过她的手,扭过她的头,“来来来!托腮看窗外。皱眉,然后时不时地叹息。李牧云他们班的人会路过咱们班的。”定好了周小呆的姿势,池莉莉又让后门大开,以周小呆为圆心半径一米内任何人不得靠近。

于是乎,李牧云的同学们看到的就是一个落寞孤单的少女,惹人怜爱的少女模样,再于是,衬托得李牧云完全就是铁石心肠,冷血无情。

周小呆的落寞的姿势还在继续,看窗外一动不动的,嘴里好像还念念有词。池莉莉担心这孩子虽然有时候没心没肺的,但是怎么讲也是个女孩子,这下不会真的忧郁了吧。

等她冒着危险,在上课时一个座位一个座位地蹭到周小呆身边的时候,她真想给自己两巴掌,没事做什么天马行空的想象!

此时,楼下有两个班正在上体育课,篮球赛进行得如火如荼,周小呆,“加油,三分!好球……”

这边有得演有得看过得挺滋润的,李牧云这边就很凄惨,直接从人变成了大家口中的禽兽,这还不止……

在被问了“你为什么不能喜欢人家周小呆”一二三十五六七……次之后,李牧云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大喝道“我就是不喜欢!她再好再好!我也不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班里顿时鸦雀死绝,李牧云想,哼!非得逼着老子发飙,这下舒服了吧。

有个女生轻声地打破了沉寂,“你是不是不喜欢女生?”

“哄!”班里一下就炸开锅了,乱的是氛围,意见但是统一的,李牧云一定不喜欢女生!

王永珀吃惊地作抱胸状,跳来一步拉开与李牧云的距离,上下打量地说:“怪不得你这么粘着我,原来你是这样的人!”恍然大悟状,“我告诉你!老子性别男,爱好女!这一点就算是到死也不会改的!”又跳来一步,“但是作为朋友,我给你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否则就友尽!找个女生恋爱就行了,我有个好的推荐……”

“周小呆!”全班异口同声。

李牧云呆立着,人类太疯狂了,我要不要逃离地球……

放学铃刚响,老师还没说下课,就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冲出了教室,同桌王永珀吃惊道:“这是要赶超第一宇宙速度,冲出地球啊!”老师看了看座位,“告诉李牧云,既然这么着急回家,以后就让他最后一个走……”

周小呆的班级里。

“莉莉姐,收手吧,不要再打扰李牧云了。”

听到周小呆的声音,放学了还在积极地制定下一步计划的池莉莉头也没回,“怎么能就这么半途而废呢!胜利就在眼前啊,李牧云现在是孤家寡人,举手投降是肯……”

池莉莉突然停下了激动不已的话,扭过头看着低着头默默地拽着自己衣角的周小呆,“小呆,你怎么了?”她看到周小呆的肩膀在轻微地颤动,转身就要往外冲,“王八蛋李牧云!欺负我妹子!”

她刚迈出去一步,娇小的周小呆使尽全部的力气把她拽住,小小的手掌关节攥得发白。

池莉莉压住怒火,转过身握住她冰凉的手掌,“怎么了,没事吧。”

周小呆依旧低着头,只是喃喃地说,“莉莉姐,停止吧,算了吧。”

池莉莉弯着腰,把脸凑近,认真地听她说话,伸出手摸摸她的头,“真的要这么算了么,这可是咱们小呆第一次喜欢一个男生呢,放弃了多可惜。”

“是啊,第一次,第一次这么喜欢。”周小呆手上更加用力了,好像要把什么东西永远地抓住,永远地不放手。但是,“我就是不喜欢!她再好再好!我也不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的话就像喊在她的耳边,像是尖针刺痛着耳膜,她害怕这样的疼痛。她仰起头,“我不喜欢他了!不喜欢了!再也……再也不喜欢了!”周小呆大喊,像是要把心里的多年压抑的心情全部喊出来,但是话却是这样的不同。泪水蓄满了眼眶,然后在她白皙的脸颊上肆意流淌。

池莉莉抱住她,此刻的周小呆哭得就像那个曾经迷路的小孩子。

“我明天就走了。”在夕阳的余晖里,前面背对着李牧云的人拖着好长好长的影子,长到延伸到他的脚下,两个人借由虚无的影子相连着。

“哦。”他明明感觉有好多话要说,但是却只吐出这一个简短的音节。心脏好像随着血红的夕阳在无法阻止地下沉。

“你会记住我吧?”

“会的。”

“真的会一直记得我吧!”

“真的会一直记得。”

“真的真的会一直一直记得我吧?”

“真的真的真的……会一直一直一直记得你的!”李牧云弯下腰使劲地喊出来,直到把肺里的空气榨干,眼泪却止不住地流淌下来。

那个人转过身,娇小的身影被光影勾勒着,面孔却是模糊的,有不断地融着阳光的晶莹自脸颊流过……

梦醒的李牧云,摸了摸自己的脸,却发现是湿的,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失落盘踞在胸口挥之不去,他失神地看着天花板,“我还记得这些,可是却忘了你是谁?对不起。”

这个梦好像是一个结局,之后的一段日子他再没做过类似的梦。现实的日子也还在平淡地继续着,但平淡得却让人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比如……比如……周小呆?李牧云用手挡住灼眼的阳光,扶额想自己一定是疯了,竟然会想那个疯丫头!但是……但是,真的很久没看见她了,她就像一束强烈的阳光,突然地照进自己的世界,热烈又灼人,但是现在却突然消失了,没有任何痕迹,而且现在她的名字也从同学们的口中消失了。

“永珀,你……你们……你们怎么……怎么不……提……孙……”

“把你的舌头捋直了再跟我说话!”王永珀白了他一眼继续看书。李牧云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自讨了个没趣。

那个突然占据了他大半个世界的人又突然地消失,所留下的巨大的空当还真令李牧云有些不适应。

但是,李牧云是打死也不会承认这种不适的。他揉了揉眼睛,继续把目光扑到窗外,“怎么也不出来打篮球了呢,到底哪去了……”

王永珀竖着耳朵听着他的碎碎念,咬着嘴唇憋笑,但是又有点气恼,该死的家伙,早干吗去了,现在送到癞蛤蟆碗里的天鹅飞了,后悔去吧!

周六下午补课结束,早放学两节课。

李牧云突然来了看看学校风景的兴致,而且觉得周小呆所在教室的走廊角度最好。蒙鬼,鬼都不信!但是,就站在那里了,他都无法解释自己这是在干吗,站成一个醒目的标志,告诉周小呆,我在这里,请前来勾搭?想得李牧云都想给自己两巴掌。

尽管认定了这么做没什么意义,但是还是挪不开步子。他接着被自己蹭得跟明镜似的玻璃窗,眼睛不断地扫视着前后门,一个两个三个,不是她,四个五个六个,还不是……

教室再无人出来了,是不是今天没来上课,是不是生病了?是不是……为了进行最后确认他走到后门悄悄地把头伸进去,嘭,“啊……”里面关门的人吃了一惊,赶紧把门打开,看到脑袋被门挤了的李牧云摸着头吃痛地蹲在地上。

“没事吧?”声音满是担忧。

李牧云闻声从地上弹起来,手足无措地看着周小呆说:“没……没……没……没事!”

“你在这干吗?”

听她这么问,李牧云更加手足无措了,手脚并用地比划着说:“我……我……在……看……”像是在跳舞。

周小呆静静地看着他,越看李牧云越不好意思,整个脸都涨红了,但是就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借口。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周小呆声音依旧甜甜的,但是却带着隐隐的酸楚,她的眼睛里有些许的光彩,补上一个称呼,“放羊的。”

“放羊的?”李牧云也安静了下来,歪着头重复着这个词,但是还是觉得陌生,咀嚼不出熟悉的感觉。

周小呆眼里的光彩彻底熄灭了,说出了自认为他应该最熟悉,也只有她才会叫的称呼,但是他却是毫无回应,完全陌生的感觉。“没事,叫着玩的。”她低下头,声音里满是失落,转过身把门锁好,慢慢地向楼道走去。

李牧云看着她瘦小的背影,想叫她,但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傻站着看着她的背影,一转弯消失在楼道里。

他的心脏就像在梦里一样不可阻止地下沉,好像丢失了重要的东西,但是却不知道是什么,所以,也无法去寻找。他失神地骑着车子,漫无目的,好像骑了很久,累了的他停下来,才发现自己到了曾经府南的老城区。

低矮的建筑和破旧的街道,青石板和小巷都消失了,裁剪下细碎阳光的槐树和树下的老人也都不在了,到处只剩下了残砖烂瓦,只有一面破旧低矮的围墙还在立着,像是写满了了老城区历史的牌坊。

李牧云爬上那面围墙,坐在上面,四周安静极了,只有风声。

他开始回忆在这里的生活,但是都是片段的,记得这里有一棵很大很老的槐树,树下住着一个爆米花的老人,少有的不高的几幢居民楼上发生过一次很大的火灾,有一个孩子从那里跳楼死了……这些记忆的碎片像玻璃一样扎得心里血流如注,因为他确定有很珍贵的记忆就在其中,但是他却怎么也拼不完整。

老妈告诉过,在他小的时候头部受过重创,虽然当时没有表现出来症状,但后来却发现他小时候记忆在慢慢丢失。

他该怎么去找回来呢?

他突然想起来,老爸以前像开玩笑似的对他说:“你原来的名字叫李牧阳啊,后来,老被人叫‘放羊的,放羊的’,我也觉得怪怪的,就把你的名字改成牧云了,是不是很好啊?虽然听起来像女孩……”

李牧云猛地从围墙上跳下来,周小呆一定认识小时候的我,她一定知道以前的事情,我得去找她,去找她!心里的声音激动不已,但是他却挪不动脚步,因为周小呆就在他的面前。

“你也来了?”李牧云不知道从何问起。

“是啊,来了好久了。一直看你在上面发呆。”周小呆满是希望地看着他,能来这里就说明他还记得些什么。

“你认识小时候的我,对不对?”等了许久,周小呆却等来了一个问题。她苦笑,“对啊。认识。”慢慢地走到他的面前,“放羊的。”刚叫出来,声音就哽咽了,“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你说过你会真的一直记得我的啊!”她伸出手指,去摸他因磕在石头上而在鼻骨头上留下的凹陷,泪水止不住地在她脸上流淌,神情半是愤怒半是哀求:“说过真的真的真的……会一直一直一直记得我的啊!”

李牧云的胸口像被猛然一击,一阵风起,卷起尘埃,吹进了他的眼睛里,在模糊中他却清晰地看到梦里那一张张模糊的面容,她骑在他的肩头发号施令的笑脸,她跑在前面招呼他快跑的慌张的面孔……她走出防空洞看到他满面是血的悔恨和担心的表情……她在离开时无声流泪却笑着的样子,只因为他说:“真的真的真的……会一直一直一直记得你的啊!”虽然面孔稚嫩,但是她,真的是她,全部都是她!可是他却忘记了啊!

泪水洗去眼中的尘埃,他睁开眼睛,看到她就站在面前,像从来没有离开过。

夕阳的晖将两人的影子拖拽得平行,但,片刻,影子就合成了一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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