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没过几天,清蠡就来到我面前,道:‘你最近感觉好些没?’我忍住没有回答。她道:‘你身上的那层水是我体内蕴藏万年的精华,当初我与翕合就是靠着这水珠才赖以存活,度过那十阳酷热。这水珠能够助你生精养血,只要你在里面濡润一段时间,甚至能够比你之前还要康健。’之前我还以为这是她为了防止我逃跑,所以专门给我弄的这个,那时才知道她原来是为我疗伤,才不惜将自己体内蕴藏万年所凝结的水珠,套在我的身上。
“如此过了几个月,她隔段时间就来看我,也与我说一些对天地万物及宇宙变化的看法,我也从她那里学到了很多。那段时间,我们逐渐消除了敌意。而且那时天气已然转冷,她也过了产卵期,不再需要向我借种,因此我们在平阴,基本上也是相安无事。
“到了寒冬,她便对我道:‘我的这些子孙,到了寒冬时节,都要休眠,我虽然不必休眠,但是那时没有这些子孙帮我,我也有诸多不便,因此那时我也会休眠,直至开春河水变暖。这段时间,你一个人在这里可能也会烦闷,因此我先给你说一下,你若要走,我也不会强留’。
“我那时也十分想念你们,尤其是你和安度、莫度,因此便道:‘既如此,那你就送我出去吧!我想去茂山看看。’她笑着道:‘那你明年会回来吗?’她那时真是妩媚极了,而且通过那一段时间的相处,我觉得这个世上想要找到像她那样的女人,——哦不,她不是女人,只是一个雌灵,想要找到她那样既有那般见识、又有那般模样的,可能再也找不到了。说实话,那时我是真的心动了,看着她那姣好的面容,鲜嫩的肌肤,我冲上前去抱住了她。
“卬,你不要笑我,那时是我真心自愿的。我久久地凝视了她一眼,将她的模样映在我的脑海深处,然后闭上眼睛,开始和她缠绵……
“直到事了,我才睁开眼睛。她眼睛里有些哀伤,我知道,她自己也知道。她幽幽地道:‘你还是怕看到我那副模样?’我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叹了一口气,道:‘为何造化如此弄人呢?当你有着最美的容颜的时候,我爱慕你,想要和你靠近;但是当我们无限靠近、两情相悦的时候,你却又变了模样’。她道:‘那只是因为你心里还是嫌弃我吧?’我看着她泫然欲涕的样子,道:‘不,那是因为之前我还没有了解你的心。但是现在,我想我开始了解了。’她道:‘去了茂山,你就不要再回来了,你的族人还在等你呢!’我道:‘我已经将族人交给卬了,我现在只是想去看看,因为我心里始终还记挂着他们,也不知道他们一路艰险,是否能够平安到达;假若他们已经安顿好之后,我会尽快赶回来的。而且在他们看来,我早就已经死了,他们也不会还依赖我。’她突然变得恼怒,道:‘不,你不要回来了!那时可能我也不认得你了。’我点点头,道:‘那好吧!我到时候看我还来不来。如果不来,你无须等待;如果来了,你不愿再见,那我也只当路过。’
“但是,我的心里是知道的,我知道她的心里也是知道的,她想着我去,我也想着去。
“所以啊,卬,我回来也不是想要再当酋长的,我只是在那里想着你们,但是到了茂山,看到你们一切都好,我却又无比地想念清蠡,想念那些叽叽喳喳的渔人部落。”
卬听了,沉默良久,道:“那我们这样走了,是不是合适呢?”
巴达道:“不,我觉得并没有什么。我们作为经营者,我们的寿命是有限的,不管我们怎样努力,数十年之后,我们还是要离开血族的。但是只要我们的血脉得以衍伸,我们就别无所求了,我们也就算尽到自己的责任了。只有年轻的一代不断成长起来,我们血族才能走得更远。——这个,也是我和清蠡在谈论的时候想到的。”
卬听了,点点头,道:“是的。之前我没有考虑到这个,但是现在我听了你的话,我觉得正是如此。”
巴达道:“我们绝不能寄希望于伟人的永世长存,而是应当展望于后继者的不断涌现。”
卬道:“嗯。就是现在,族中也有一些年轻的人才,比如安度和莫度,比如当央,比如垣桓,就是我们不在了,他们也会将血族带好的。”
巴达道:“所以你也不要担忧,血族以后应该怎么办。事实是即便我们现在走了,一切都会好的。还有,卬,真的感谢你将安度和莫度两个都安排好。”
卬道:“不,这不是我安排的,是几位长者推介的。他们自己做事让族众信服,所以现在都成了长者。而且当时在长原的时候,我也曾将酋长之杖交给安度保管。我也是想要告诉族众,以后我可能会将酋长之位传给安度。当时族众也都没有反对。而且在迁徙途中,我也已经将‘血族密语’和‘禁制之术’全部教给安度,将来他当酋长,正是不二人选。”
巴达道:“将酋长之位交给安度,固然是好,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安度能不能服众呢?”
卬道:“这段时间,我也在尽量给他机会,让他多做事。譬如这茂山四周防御工事的修建、还有东门关的栈道的修建,只要他能圆满完成,族众自然会心服。”
巴达道:“普通的平民自然不会说什么,但是其他人呢?”
卬茫然地道:“酋长你是说?”
巴达道:“不,我不是酋长!——我是说假如当酋长,至少有几位有力的长者支持,到时候安度会不会有酋长支持,你想过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