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满脸肃穆的人道:“那是否需要在血族大会上对族众说明?”
巴达肯定地道:“要的,还要他们快做准备。族众不知道我们所为何事的话,只是照着我们的指令去做,是很难将事情做好的。”
此人又道:“但是我们此去茂山近三千里,举族数万人,没有一年到两年是到不了的。今年种植谷物,还没有收割,族众也大都没有储存余粮,要做如此长途的迁徙,只怕不行。”
巴达边听边沉思,最后道:“罗说的是。不过什么时候迁徙出发,我们可以在血族大会上问一下族众的意见。”
罗又道:“那血族大会什么时候召开呢?”
巴达道:“现在举族群情激奋,事不宜迟,就在三日之后。到时候先给族众宣布酋长之杖回到我族及忽达酋长被害的事,再宣布准备迁徙的事,迁徙出发的时间在血族大会上与族众商议。”
这时坐在最边上的一个人面容平静地道:“三天之后开血族大会是不是?”
巴达点头道:“是!”
那人便皱着眉头道:“那我们想一下那天是要宰十头‘纯离’【作者注:牛】还是要宰四十头‘加志’【作者注:猪】?”
百涞道:“敖,你又想说什么?”
敖道:“真要开血族大会,不弄些好吃的东西,每个人都像树上的鸦鹊那样叫,只怕血族大会一天都开不完。”
百涞道:“别个说话都不打紧,你只是嘴巴馋了,想着要大吃一顿吧?”
敖笑了笑,道:“有呢也行,反正肚子空着也填得下。”
政道:“今年开耕,你一个人吃了一只猪脚吧?”
敖道:“嗯,那天吃了个不饱不饿。”
众人听了,都笑骂起来:“一只猪脚都不饱不饿?”“只你是个饿死鬼!”
敖又点着头道:“我饿是有点饿,但是也还没死,也还不是鬼。”
众人见他那阴阳怪气又煞有介事的模样,都哄笑起来。
巴达等众人与敖取笑了一歇,便道:“好,先把正事说完。”
众人听了,都停了,不再说话。巴达又对众人道:“诸位觉得还有什么需要向族众说的?”
卬道:“酋长刚说去灵山需要十人同行,这个是否可以也早向族人说明,然后再甄选人手?”
巴达道:“再去灵山,可能还要两年之后了,不过也可以先说出来,让族人知晓。其他人呢?有什么想法?”
政道:“我刚才也深思了很久,想忽达酋长是被慕道者所害之事可以先不要给族众说。这一连十年可能都无法找慕道者报仇,族众知道后,可能还以为是酋长你不愿为忽达酋长报仇,因此先不必要给族众说明,但是我可以暗地和几个人去探听慕道者消息。”
巴达看着政,很高兴地笑了笑,道:“难得你这么想。你到时候要去,可以将安度和莫度带去,不过还是要等到我们迁徙到茂山之后,知道吗?此去茂山三千里路,一路不知道有多少凶险,我们都要在才行。”
政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巴达道:“天色已经不早,我们今日长者会议就到这里。各位可以散去了。少帝,你与卬稍等,今晚和我一起吃饭。”
卬对着巴达谢道:“多谢酋长!”
少帝也对巴达道:“谢酋长!”
等到其余众人都出去了,巴达才带着卬和少帝走到章明殿后,少帝只看到这大殿之后还有两排厢房。三个进了一间小房,四壁已经点上了许多亮,中间洁净的榛木地板上摆着三副长几,巴达招呼少帝和卬分别坐下。另有人将几木盘食物端上来,摆在几上。
巴达看到少帝看着食物,却不动刀著,道:“少帝,怎么了?我族鄙陋,你不要嫌弃啊!”
少帝道:“我蹈风一族从不吃腐肉,也从来没有这样坐着吃过东西!”
巴达听了,哈哈大笑:“原来如此。少帝,这肉并不是腐肉,是新鲜的‘无虞’【作者注:即鹿】之肉,是我们招待最贵重的客人才烹饪的。因为我们用火加热过,所以像现在这样,但其实是新鲜的。”
少帝看向卬,道:“就像你那时将鱼放在火上那样?”
卬道:“那只是烤鱼,用火将生东西弄熟有很多方法呢!还可以放在水里面,下面烧火煮。”
少帝道:“用火烧水?”
卬点头道:“是的。”
少帝看着卬,一脸不解的样子。巴达道:“卬,以后你留少帝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让他多了解一些。”
卬点头道:“行,酋长。”
少帝将信将疑地将面前的鹿肉吃了一些,似乎感觉不过尔尔,放在那里就不吃了。
巴达边吃边对卬道:“卬,此后去灵山,你一定要去啊!”
卬点头道:“只要是酋长吩咐了的,我肯定去。”
巴达道:“你为了酋长之杖回到我血族,甘愿让神天吴收去自己的一魂一魄,我是真的感激你,血族举族也会感激你的,所以今日我代表血族六万族众感激你和少帝,请你们两个享这无虞之宴。”
卬侧身对着巴达道:“这都是我作为血族一人应当做的,酋长你过誉了。”
巴达摆手道:“不,你很了不起!忽达酋长之后,我之前,还有七位酋长,他们都没有能够在自己生前将酋长之杖取回血族,卬啊,是你让我有了这个荣耀!而且为了这酋长之杖回到血族,你做了那么大的舍弃。我叫你之后随我去灵山,是想向巫族求情,收容你在巫族学习巫术。就是巫族不收容你,你去了灵山,他们肯定会教你一种巫术的,那样你也可以防身,这也算是我对你的补偿,你知道吗?”
卬又对巴达道:“多谢酋长!”
巴达道:“还有,血族密语我族也只有酋长一个人会,而忽达酋长被害,血族密语却并没有失传,是他在取渭滨之前,仿似神灵开导他一样,他违反常例传给了本族年轻长者罹,罹也就是忽达酋长之后的酋长罹达。我们以后这十年还有很多凶险,为了尽量保证这血族密语不致因为我遇难而失传,我也要找个时机传给你,以后我遇到了什么事,你可以任酋长,也可以将这血族密语交给继任酋长。”
卬感到诚惶诚恐地,伏在那里,也不知道说什么话。
巴达笑道:“你看你,现在都完全变了。原来你是多么能言善辩啊!不过现在也很好,话少了,甚至想得少了,思虑就会澄澈宁静,再加上你无惧无畏,只要肯听信长者们的意见,会当个很好的酋长的!”
卬道:“我不想当,也没有这个能力。”
巴达道:“好了,你起来吧!我也只是说说。要是安度和莫度像你就好了。少帝初次到断谷来,你好好地陪着他。”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巴达和卬才将面前木几上的食物吃完。卬向巴达告辞后,带着少帝走了出来。
少帝初次到有数万人的群落中,一时不是很习惯。不过卬听了巴达的交代,始终跟着少帝。少帝看到尼族的风俗习性,安居节制,都感到很新鲜,不停地问着卬。
不觉夜深,少帝不习惯在房屋之中歇息,便要卬带着就在广场的边上一株大树上睡觉。少帝选好了一根枝桠,便叫卬回去。但是卬却在树下靠着树根,笑道:“这几个月来都是你在照顾我,现在到了断谷,我也来照顾一下你。况且现在天气暖和,就是晚上露宿也不要紧。况且我这两年多来,一直被酋长之杖的事牵扯,心里始终放不下,现在终于交到酋长巴达手中了,我也可以歇歇了。所以今晚都不想睡觉,只想和你聊聊。”
少帝笑道:“我们那天在小岛上也聊了一个下午,现在还要聊什么?”
卬奇道:“我们在小岛聊了一个下午吗?我怎么都忘记了?”
少帝道:“这差不多还只过去一个月,你就都忘记了?”
卬道:“确实不记得了。不过你一说我又想起了。”
少帝笑笑,不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