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于璟依然带着罗玉凤和卢秋燕去拜访知府。知府见于璟来拜,有些意外,他吩咐请于璟进来,自己在中堂门口迎接,见了于璟,互相施了礼,请进屋里坐下,家人上茶,知府说:“于大人与本官并无统属,何需这么客气呢?”于璟说:“昨天在总兵府,晚生有幸仰瞻府台大人,今天特来拜望。”知府见于璟知趣,心里也很高兴,闲来无事,便和于璟说了些闲话。知府听于璟说是当今圣上亲点了让他来云南出任新城知县的,这在县令当中是非常少见的。他来云南,却不是自愿的。知府自认大才,不愿意来蛮夷杂处的地方,只是吏部选派,不得已而为之。知府到了曲靖,汉人汉管,蛮人蛮理,倒也轻闲。他每日歌舞自娱,写诗作文,等待三年之后回到江南。
知府见罗玉凤和卢秋燕虽然是男子打扮,但是一眼看出她们两个都是女儿身,又想起昨天两个漂亮女子,便问:“于县令身边怎么都是女子,这样出入恐怕有些不便吧。”于璟说:“不瞒大人,下官中试前因为家贫无力养闲人。前时虽然侥幸考中,便被选了新城县令,来不及雇人,况且京城的人听说来云南,多不愿意。没有办法,如若外出,只能用夫人身边的仆人打扮成小厮,跟着出来聊充门面而己。”知府听了笑道:“原来如此,倒也新颖。”
说了会话,于璟便起身告辞了。回到客栈,见秦可贞正在教众人读书写字,七八个人围着两张桌子,像是个私塾一般。连热西提和阿依娜也开始学认汉字了。于璟笑道:“夫人,你的这些学生都是很聪慧的女子,自然是一学就会的了,你这个先生也得轻松了。”吴媗倒了茶来,于璟坐下,秦可贞说:“以后郎君到了任上,你去开门理事,我们在家里无事,教她们读读书,写写字,要不多闷的慌。”赵梦霞说:“姐姐要开个私塾,专门讲女课好了。”秦可贞笑道:“女课偶尔学一点就可以了,学多了怕把她们给束缚住了,反而无趣。我是不赞成女子无才便是德这种事的。即使是相夫教子,女人也要有能力才行。只是男主外,女主内,一家之中,妻子有才,别把丈夫的风头盖过去了,那样就不好了。”赵梦霞对于璟说:“郎君,姐姐为你牺牲不少了,你该勤力才是,不要压仰了姐姐的才华。”于璟笑道:“你们有才,尽可以展露出来,我自知无才,甘拜下风,不怕别人说的。”秦可贞笑道:“郎君是县令,在外不是我等女子可比的。在家里你是老爷,谁敢不服。她们越有才,越能为郎君所用,郎君越得意才是呢!”于璟笑道:“说的也是。”众女听了笑道:“老爷也太贪心了。”
中午吃了饭,于璟得闲,带着人外出看了看。傍晚回去,有个差役来问:“请问你是要去新城县的于大人吗?”于璟点点头,说:“我是,请问你有何事?”差役说:“小人是黔公府的,黔国公前些天得到朝廷邸报,知道了于大人将任新城县,黔国公吩咐云南各处馆驿,见到于大人,勿必请于大人饶些路程先到昆明黔国府走一趟。今天小人来曲靖,到知府衙门才知道于大人已经到了,差点错过。剩下的地方小人也不用去了,我先回去复命,于大人从后面慢慢赶来就是了。”于璟说:“黔国公要见下官何事?”差役说:“这个小人不知。”于璟说:“好吧,我明天起程,去昆明面叩国公爷就是了。”给差役拿了五两银子,差役固辞不受,告辞走了。
于璟想不出黔国公为什么要见他一个小小的县令,秦可贞说:“即然黔国公有请,我们先去昆明好了,黔国公一家自开国之初便镇守云南,对云南的事情了了如指掌,若能得到黔国公的支持,郎君在云南可保无忧了。”于璟说:“夫人说的是,去昆明也多走不了多少路,我们先去拜望黔国公。”
第二天吃了早饭,套马装车,结清店费,于璟等人各各上了车马。城门方开,他们便出了城,转向西南方,一路虽然山多林密,还算好走,路上也没遇到什么麻烦。三天后到了昆明,天色己晚,城门已经关闭了,他们只好在城外客栈里住了一夜,次日收拾停当了,方才入城。在城门口,守城官兵见于璟车马众多,问道:“来的可是去新城县上任的于大人吗?”于璟跳下马来,说:“正是在下,不知大人如何知道在下的名字?”守城官说:“黔国公知道于大人要来昆明,早就吩吩下来,让卑职留心查看,因此知道于大人的名讳。”便派了两个士兵带于璟等人去黔国府。于璟谢了守城官,跟着两个士兵来到黔国府。于璟看了国公府,心里想,好大一座府邸。于璟通报进去,过了一会儿,里面传命让于璟等人进去。于璟,陆先生和秦可贞,赵梦霞等下了车马,整衣而进,孟秋萍,吴媗等人在后面跟着。于璟等人进了两道门,方才到了一个大厅。家人先进去,一会儿,让于璟进去。于璟进了大厅,见里面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坐卧安闲,气度不凡。于璟知道是黔国公,上前便大礼参拜。黔国公命人扶起来,说:“于大人远道而来,不用客气,请坐罢。”于璟道了谢,方才坐下。侍女献上茶来,黔国公端起茶来,对于璟说:“请用茶。”于璟饮了茶,黔国公说:“于大人在路上走的倒快,前些日子,京里的邸报才到,圣上着下官看顾于大人,原想于大人要迟些日子才能到,不想今天就到了,差点错过了。于大人路上辛苦了,可遇到什么危险没有?”于璟说:“谢圣上国公爷掂记,小人实不敢当。小人在路上虽然有些危险,吃了些惊吓,好在有惊无险,得以平安来到云南。”黔国公听了笑道:“平安来到就好。云南蛮夷众多,各处都需要人治理教化,内地官民愿意来的少,于大人能来云南,实属朝廷之福,圣上极为重视。云南地处边镇,蛮夷杂处,不服教化,多有叛乱生事者,稳定为重。于大人此去新城县,钱粮税费,朝廷多不在意,只求安稳。你到了新城县,安心住下,见机行事。以后要是有困难了,可直接前来找我,我定会助大人一臂之力。”于璟听了起身躬礼,说:“卑职多谢国公爷抬举,卑职定会竭尽所能报答朝廷和国公爷。”黔国公又说:“边陲小民,特别看重财物,于大人此来,带了多少箱笼?”于璟说:“八九个箱笼,有万金之数的财物。十多个侍女家人。”黔国公听了笑道:“也不算多,于大人此去新城县,应当再多买几个箱笼包裹,都装的满了,带去新城县,到了那里,把东西都摆在码头或者是县街,箱子包裹都打开,令百姓尽情的观看,使其知道于大人带来的财物丰盛,及至于大人任满离开,原箱装满带回,方便无事。若是带回来的财物多时,他们是不甘心的。”于璟说:“原来是这样,多谢国公爷提醒。”黔国公说:“于大人若是有余资,可着人送到府上来暂且保管,等于大人回京时,从昆明带去,无人知晓,再无话可说了。”于璟说:“多谢国公爷为小人考虑周祥,小人感激不尽。”
黔国公又对于璟说了些云南的政务,看看天将中午,便吩咐厨房摆饭。又问:“于大人的住房安顿好了没有?”有家人回话,说:“都已经安排妥当了。”黔国公说:“于大人在舍下多住几日,再去上任不迟。本府早晚还有事商讨。”于璟说:“听凭国公爷吩咐。”黔国公说:“于大人一路车马劳顿,也辛苦的很,昆明有几个地方还是值得一看的。”于璟说:“小人谨遵台命。”黔国公说:“厨房已经为大人预备下了饭菜,请大人慢用,本府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不及奉陪,怠慢大人了。”于璟听了便起身告辞。出了书房,有黔国府的家丁引着,来到一处院子里。家丁退出去了,于璟没看到秦可贞和赵梦霞,他问:“夫人呢?”孟秋萍说:“刚被沬夫人请去内宅相会。”于璟脱了外衣,天气炎热,取水洗了脸,坐下吃了杯茶。不一会儿,有黔国府里的丫头婆子送了饭菜来,摆了满满三桌,并说:“沬夫人留下两个夫人在内里用饭,大人不用等她们了。”于璟谢过,便让孟秋萍等人都坐下吃饭。酒菜丰盛,美味可口,自不必说。饭后,于璟便在院子内外看了看,熟悉一下路径。府院宽大,于璟等人都不敢乱走。还好院子直通外街,虽有兵士守把,进出却还无碍。
下午,秦可贞和赵梦霞乘着轿子回来,小雪和杏儿在后面相随,手里捧着一匹蜀锦,两条珍珠项链。秦可贞和赵梦霞下了轿,她们谢了抬轿的媳妇,进到屋里。于璟倒了茶水,说:“夫人辛苦了!”秦可贞笑道:“沫夫人倒是热情,知道我们来了,派人来接到内宅里去。原来老太太是宣德朝的公主,她离开京城几十年了,不知怎么探听到我和霞妹在宫里待过,问了我们很多话,临别时又赏了东西给我们。老太太还说过两天再让我们俩进去说话。”于璟说:“国公爷也是客气的很。”便安顿好了东西。于璟又说了行李箱笼之事,秦可贞说:“即然国公爷说了,我们照着做就是了。明天上街,再多买几个箱子来,把箱子都装的满满的,使人搬动起来觉得吃力才好。”于璟听了点点头,到了傍晚,又送了饭菜过来,并有几个丫鬟婆子进来服侍。秦可贞不想用外人,都打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