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是快乐了,那你呢?没有哀家和陛下,你如今哪能站在这里?”
“说出来不怕娘娘笑话。日后我想寻一门营生,能养活自己的便够了。”
“哦?是肃王府锦衣玉食的待着不习惯?你不该争宠,牢牢抓着幼宁不放吗?再找机会生个孩子,地位也就稳固了。”
“若是真生了下来,那可怜的便是孩子了。”
“也是,当初哀家带着陛下和幼宁过日子,实在是不容易。哀家出生将门之家,本也不是先皇喜欢的样子,也受了不少委屈。好在陛下争气,慢慢得,日子也就过得好了。有时候哀家也会想,若是能承袭家族,当个女将军,怕也不会留那许多泪。再找个小儿郎,不知道该有多快活。”
“那时候,先皇也是为了稳固哀家的母家,便选我进了宫。这宫中红墙绿瓦,宫墙深深,想在院中耍个大刀都耍不开。每日里说话,还要顾及这个,顾及那个。陛下年幼时,便被发配去了战场,吃了许多苦,也是我这个母亲欠了他的。”
“娘娘不要难过了,如今也算苦尽甘来。”林蓁蓁劝慰道:“如今娘娘尊贵无比,思虑前事反倒无益。”
“哀家一生就这两个孩子。不愿看到他二人生隔阂,才想着,给幼宁指一个普通的妻子,好叫陛下放心。虽然陛下没有这个心思,可也是哀家这个母亲要为他考虑的。”
“太后娘娘用心良苦,殿下会理解您的。”
“你说着这些好话,却没有些自己的心思吗?”
“也是有的。”林蓁蓁不好意思道:“我曾意外见过殿下一面,殿下样貌好,我与好友凑热闹,看的移不开眼。都是些小女儿家的心态,说出来,娘娘可千万不要笑话我呀。”
“那日回去我便想,殿下天人之姿,若是日后能嫁给殿下,怕不是有多幸福。我那时还不知道,殿下与陆小姐的事情,若是知道,定然不敢这样想殿下。”
“那日父亲回到家中,说要将我许给殿下,我心中高兴不已。不信这样的好事情会落到我的头上,是以夜间都兴奋地睡不着,想着以后嫁了来,一定要好好对殿下。后来,殿下在御前跪了三日,求娶陆小姐的时候,我才清醒过来。”
“那你领悟到了些什么?”
“凤凰便是要和凤凰婚配的,哪里能看上我这只山雀?”
“你倒惯有自知之明,比那些自视甚高的世家贵女讨喜多了。”太后娘娘笑道:“那你可想好日后要做些什么营生吗?”
林蓁蓁不好意思道:“我幼时便同祖父学些医术,日后若是有机会,便想寻个药堂,给妇人家看些病症。”
“也是,你一个女子,总不好抛头露面给男子看病。”太后娘娘道:“若是有机会,哀家便给你开间药堂,也是使得的。”
“真的吗,娘娘?”林蓁蓁开心起来:“您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婆婆了。”
“先别夸。是幼宁有些愧对你,我这个当母后的,替他还债而已。”
“娘娘,夫为妻纲。哪里有什么愧对不愧对的?”
“这话哀家不同意。若摊上个肆意蹉跎你的夫君,怕不是要将命赔上不成?总不能老是委屈自己。”
“娘娘您有您的底气。可我只愿家人平安。”
“若是如此,便叫陛下将你父亲的品级提上一提。”
“不用劳烦娘娘了。”林蓁蓁拒绝道:“我父亲,不善交际,只愿修书。对他来说,这不是一件幸事。”
“林编修倒是个正直的人。哀家听说过他的品行,便想着他的女儿许差不到哪里去,是才选了你。”
“原来竟是因为父亲。”
“时辰也不早了,”太后娘娘看了看天色:“我们且回去用膳。”
林蓁蓁回来的时候,申屠潇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她只好低着头默默坐到一旁。余光中,她瞥见申屠潇往外间挪了挪,拉远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她一点也不失落。也往外间挪了挪,倒不是赌气,而是殿下不待见她,她总得识相吧。离这位殿下远一些,免得招他厌烦。
还是陛下出来打了圆场:“居巢湖的水产天下一绝,今日幼宁和弟妹便多用些。盘子大,坐开了用膳才方便。”
“陛下还是这么不会找借口。现下不是吃水产的时节。再者,上次去居巢湖边,陛下还嫌水边腥气重的很。”申屠潇转着手中的杯子,:“母后也是一样。我知你二人是为了缓和我与这位小姐的关系。”
“只这迎亲不是我迎的,堂也不是我拜的。当然,洞房的时候,陛下终还是未找人替代,也算是为臣弟想的周到了。”
“幼宁,”太后痛心疾首:“你非要闹得这么僵吗?哀家和陛下也是为了你好啊!”
“这是对我好吗?我不想与母后与陛下争吵。今日便这般吧,恕幼宁先行一步。”
说罢便起身大步离开。
“幼宁!”
即使听见太后的声音,他也只是稍作停顿,还是离开了。
留下了一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的林蓁蓁。
太后摊坐在位子上,摒退了宫人。让林蓁蓁先行回去。才对陛下道:“如此会不会将幼宁推向陆洋那边?他倒觉得是咱们在逼迫他。”
“林蓁蓁是个好孩子呀。”
“幸而林蓁蓁未入皇家玉蝶,若幼宁实在不喜,便先打发了她回去。补偿些便是了。”
“哀家是不是做错了。”
“许是他们有缘无份罢了。母后不必介怀。”
“唉。”
只是还未等陛下着手找人收拾这个烂摊子的时候,申屠让却率先找了过来,求陛下给他与陆嫣然赐婚。
申屠让是镇南王世子。镇南王是先皇的十三弟。
之前一直在封地,到了成亲的年纪,便被他的这位皇叔送来京城,求陛下为这位堂弟选个合适的妻子。
陛下略作思索道:“陆相老来得女,宝贝的很,朕总不好越俎代庖,这样订了陆家女儿的婚事。”
陛下建议道:“若你二人情投意合,便让陆小姐私下同陆相提嘛。届时朕出面,求个老资历的宗亲长辈,代十三皇叔出面,再帮你订下这门亲事。”
见申屠让恭敬退出,陛下突冷了脸,招来暗卫,自是一番布置不提。
申屠潇得此消息,顿时大惊,急忙赶去相府,求见陆相。
陆嫣然倒是一副镇定的模样,思及申屠让送来的好几箱金子,以及交给她的金库钥匙与金矿地契。想了想将申屠潇送的簪子扔到一旁。
一旁的丫鬟奉承道:“小姐真好看,怪不得肃王殿下同世子都要将小姐娶回去呢。”
“贫嘴!”
“人家说的都是实话,小姐不要生气啊。”
“走吧,肃王殿下还在外头等着呢。”
陆丞相将申屠潇迎至上座,婉拒道:“殿下不知,嫣然被臣宠坏了。不肯屈于侧室,臣也为殿下劝过,只她不愿。臣也实在不好逼迫于她。”
“陆相所言,我亦知。那若我后院无人呢?”
“殿下惯会说这些哄骗人的话。”陆嫣然从内室走了出来,行了礼,:“见过殿下。”
“嫣然怎说这样的话。大婚当日,全由宗亲家的幼弟暂代,我连面都未露。如此决心,还不能叫你对我放心吗?”
“我对殿下的心意亦是如此。如今,一切都全凭陛下做主。嫣然又有什么办法呢?”陆嫣然说着说着,便要落下泪来。
申屠潇见状着了急:“莫怕,我这便去求皇兄。”
“你且在家中等我!”
陛下头疼地看着跪在他面前的胞弟,:“呐,和离书,拿去。”
“至于你们谁要娶陆嫣然,就各凭本事吧。朕不愿再给人赐婚了。反正赐来赐去,总有人跟朕闹腾。”
申屠潇大喜,拿起和离书便要走,:“皇兄可得说话算话!”
“不高兴了就叫朕陛下,高兴了就叫皇兄!朕不稀得管你们这些情情爱爱的破事!赶紧给朕走!”
申屠潇只觉得拿了和离书,心气都顺了很多,脚下生风。虽天色已晚,也未绊住他前往陆府的脚步。
他在陆府用了晚宴,席上一直同不请自来的申屠让较劲。
用完膳,天色已晚,他二人一同告辞。是以申屠潇不知道,申屠让见他走远,又返回相府,同陆丞相共谋大事。顺便,与陆嫣然一番亲热姿态不提。
已回府的申屠潇径直去了林蓁蓁的侧院,好叫她签了和离书。
林蓁蓁难过的眼泪都要带了下来,她拿着侍从递来的笔,听申屠潇侃侃道:“喏,陛下亲自叫人拟的和离书,你嫁来的这段日子,没给我闹什么事来,等会让管家给你取些银子,以后你就自己好好得过日子。”
“殿下。”林蓁蓁听不进去他的话:“恭喜您。”
“嗯。”申屠潇心情不错:“天晚了,待明日白天你再走吧。别显得我不近人情。”
“不过本来我也没有迎娶你便是了。”他心平气和道:“你也是被逼无奈的可怜人,要怪就怪我那爱给人指婚的母后和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