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津武本人对此却不热衷,:“这只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期盼罢了。”
他看了看自己受伤的左腿,默默低下头去。
申屠潇见他双眼下的黑圈,与浑浊颓废的眼神,了无生趣的面容,终究是不忍心:“之前,聂国公大人来找过本王,想让我好好劝劝你。”
见聂津武摸着自己的断腿处,他移开了眼睛,接着道:“聂国公似乎并不排斥你与林蓁蓁的事情。他还说,嫁与武将家的女子,要比旁的女子辛苦些,是以不那么在乎女子的家世地位。”
“他还说,若津武哥你此次未受伤至此,一心软,便应了你,也不是不可能。”
“祖父他。。。”聂津武惊讶地看着面前的肃王殿下,落寞道:“他竟是这样想的吗?”
“若你还能为自己挣功名利禄,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他都不会加以干涉;只是,许多事情受条件所限,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是不是觉得,如今我这个废人还能入公主殿下的眼,就得乖乖地凑上去讨人家的喜欢?”
“九皇妹似乎为了你,要推迟成婚的时间。她说,林蓁蓁因她出了事,还是等有了她的消息之后,再办喜事,以求心安。”
“这如同砍了一刀,再给我缝伤口。”聂津武轻蔑道:“我是不是还得谢谢她?”
“本王可没有这样说,只是将事实说予你听。”申屠潇放下手中的茶盏:“传闻天机老人所居的南山谷便在蓉城。总之,有一线希望就得试试,了胜于无。”
“自然,若是将希望全部压在一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神医身上,你便不是聂津武了。”
“殿下高看我了,我也是个普通人罢了。”聂津武话锋一转,:“殿下,近来可有蓁蓁小姐的消息?”
申屠潇在他询问的眼神中,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未。”
“但一日未有证据,本王便笃定,她一定好好地活在某个地方;若是丧生兽腹,便总会有兽类不食的衣衫,首饰,留以证明;也许你们会觉得本王的想法不合常理,但只有如此想,才催使着我一次又一次地去寻。”
聂津武闻言叹了口气:“殿下,我不及你。”
寻找林蓁蓁的事情暂时没有着落,但天机老人的踪迹却已有眉目。
在重金悬赏之下,有位樵夫来到了府衙,说家中已过世的老父曾带他去过南山谷的入口。
是以詹寺兄妹二人便同几名衙役一起,带着用具干粮,跟着这名樵夫进了绵延的蓉城山脉之中。
那樵夫边走边同他们说道:“我家中老父年前过了世。他之前受过天机老人的恩惠,以为在山中遇到了仙人,便偷偷跟着,到了南山谷。”
“谷前似乎有迷障,老父找了许久也寻不到进谷的路,便带着我寻来些山珍,放在谷外;后来我们还偷偷回来看过,发现包着山珍的包袱不见了之后,老父很高兴。”
“之后的每一年,老父都要带着我寻些山珍放置谷前,说是给神仙的贡品。”
一行人走着走着,翻过好几座山头,晚上还在樵夫家歇了脚。
詹寺安排人轮流守着夜。
妹妹詹妙心中有疑:“这世上哪里有什么仙人呢?哥哥,咱们就这么没有头绪地找吗?”
“嘘。”詹寺将她拉到一边:“这是京中贵人下的令,你可不要乱说,小心掉了脑袋。”
而被众人焦急寻找着的两人正各自在竹屋中休息。
白及师父给她搭的竹屋很宽敞,还给她做了竹床,打了木柜,她晚上便不用再睡药庐了。
上次白青下山换完山参之后,便买了些油盐、照明的灯具,以及笔墨纸砚等日常需要用到的东西。都是平日里要用却暂时缺着的。
她还给自己和师父买了几件成衣,用的是师父的银钱,白青有些不好意思,生怕用的多了。
白及却不在意这些,他将白青交还给他的银子又推了回去:“小孩子家家的,身上没有银钱傍身怎么行,这些你自己拿着花吧。”
白青只摇头说不要:“我没有要花银子的地方,还是师父收着吧。日后我寻到了药材,若换到了银钱,也给师父。”
白及听了这话,觉得很欣慰:“不用,你师父我小有薄产,还不需要你养。”
他强硬地将银钱塞到白青的手里:“谷中条件比不得外面,若是觉得缺什么,就从这里头出。”
“谷中杂事都是你在做,这钱就当是家用。”白及补充道。
师徒两人又开始每日的日常打座,白青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对清明之气的感知越来越强烈。
待打完座,白及便会叫白青写一篇昨日所学与心得交给他。
若是用他之前那个世界的用语来说,就是交每日工作小结,日报,周报与年报。
可已经在谷外徘徊了好些天的那群人,还是让白及的心情昏暗了些。这些人被法阵所迷,暂时寻不到入口,就开始在谷外的树上留下书信以及拜见礼。
偏偏白青还将信拿了回来。
白及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书信,没什么表情,开始训诫徒弟:“可不能对这些人心软。治好了一人,就会有第二人、第三人来求;慢慢地,他们会在谷外排起长队,让你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后来,天下人慕名而来,你的名声也出去了,就会有些大人物找来,将你关在府衙中,只救治这些人。慢慢地,疑难杂症是治好了,他们又开始得寸进尺,想要的越来越多,想活得越来越久。”
“你若不同意,他们便会用你最珍视的东西,抓住你最在意的人,来逼迫你,威胁你。”白及似是陷入回忆:“我又不是掌管生死簿的,活多久乃定数;我连自己的命都由不得,怎还管得了他人?”
“徒儿你要记住,过度的善良只会招致伤害。”白及总结道:“谷外的东西莫去碰,他们久寻不得,便会放弃。”
白青点点头答应:“师父教导的是。”
她见师父陷入回忆的感伤样子,还是出声安慰道:“师父,前事已过,掌握当下才最为重要。”
“我若是能像你一样,把该忘的忘了,便好了。”
白及叹气,看向窗外的高大林木与树枝间隙中透进的缕缕阳光,挥手让徒弟出去,他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
从师父的那番话当中,白青推断出,之前的师父,或者师父的家人中,定然是有人遭受过如此遭遇的。白及师父平时里对外事看的很淡,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有这么浓厚的情绪。
第二日给师父收拾屋子的时候,白青见那封信还好好地被放在桌子上,便顺手拿起来看了看。
等到师父考校她课业的时候,白青想着那封信上的内容,忍不住开口问师父道:“师父,这世上真的有使断肢再生的医术吗?”
天知道,在几百年后的未来,他来的那个时代,他也只是个程序员而已,除了看病外,未接触过现代医学;只知道在那个时候,假肢技术已经很成熟了;当然,这要归咎于工业革命以及制造业的发展了,现代医学的技术和发明可是十分强大的。
也许在忘忧界会有?忘忧界有善傀儡术者,既然能造个傀儡出来,若是单造个身体部位出来,也不是不可能了;毕竟修行一事本就有悖常理,发生什么不符合逻辑的事情,他都不会怀疑。
想着想着,他也没什么头绪:“你看了那封信了?”
白青有些愧疚地低下了头:“对不起,师父。”
“竹屋要用竹子来造,木板从木头而来,布匹则是来源于桑麻,各有各的源法。”
“师父的意思是说没有材料能代替人的血肉了?”
“也许吧。”白及不确定道:“就算找到了材料,要考虑的情况也是很多的。比如,若是真的造出了假肢,其使用寿命多久,能否承受使用者的重量,高度几何,长短多少?灵活度又该如何?”
科学技术乃第一生产力啊,连马桶电灯都没有,还指望个啥?
“不过呢。”白及话锋一转:“挑战不可能的事,才能把不可能变为可能。”
见小徒弟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自己,白及笑了。
詹寺等人已在谷外驻扎数日了,今日例行他例行将拜见礼放置于树下,他抬头想要将新写好的书信挂上树梢,却发现之前的信已被人拿走了。
而树下的拜见礼却未动。
他心中一阵高兴,猜想着也许是天机老人拿走了信件,便高兴地和同僚们分享着这一好消息。
同僚们却有其他的担忧:“信会不会是被风吹走了,或者掉到哪里去了;这并不一定是天机老人拿走的啊,我们在此守候多日,别说人了,连只兔子也没瞧见。。。”
詹寺高兴的小火苗被浇灭了,他叹了口气:“再等几日吧,都警醒些。”
“我等还是先去四周探查。”
数日的等待与探查带给他们的是烦扰与无奈,大家抱怨颇多。可这日,上天似乎是在眷顾他们,詹妙竟在不远处发现一个仅一人可通过的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