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不算是小事,“灵宠”的消息很快便传入李承逸耳中。
心知肚明这件事的真相,李承逸自然不会相信所谓“白衣女仙”烧毁国师府的话。
他心不在焉地提起笔,忽然想起方才那个古怪的女子。只身一人闯入皇宫,寻常路径自是不太可能。看她离开时那副样子,显然不担心宫内有人会发现她。原本还想不通为何她如此自信......
一身白衣,状似少女,举止怪异。在她的袖口,似乎就有类似花瓣的刺绣,由于只晃过一眼,没有看清楚。
难怪会为了国师府的事寻到他。
李承逸放下朱笔,站起身来。
“来人。”
他倒要瞧瞧,这小小一个京城,究竟还有多少潜藏的人物。
......
白锦从皇宫出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隐去身形,潜入被烧毁的国师府。
这把火烧得可够久的,整个国师府烧得破破烂烂,据说当时来灭火的人可不少,可火硬是消不下去,一直到能烧的都烧完了,这火才自己灭了。
故事传得很是邪门,不过白锦大概也能猜出来,这把火怕是李承逸动了修为炼出来的,一般的水怎么可能浇灭?
国师府正中那棵不明来历的树已经烧得面目全非,树上的叶子焦黄,花瓣化为灰烬铺在地上,以树干为中心,周边数尺的泥土都是焦黑的。
那树干就更不用提,黑漆漆一片,离远了看像是一块焦炭。
白锦仍是警惕地靠近些,从上到下又仔细看了看。
的确是被烧得厉害,是死是活还不一定。
她张开十指,缚妖索紧紧握在手心,尾端伸长,缠绕在树干上。
灵力倏然活跃起来,缚妖索死死地勒着焦炭似的树干,摩擦间哗啦啦落下许多黑色的灰,然而树干本身却纹丝不动。
树木生存得久了,根扎得自然也会深些,白锦没有理会这点失败,继续加大灵力的释放,想要拔出这棵会吞噬灵力的树。
凡人豢养未化形但开了神智的灵兽,吸取他们身上的灵力,也不算是什么稀罕事。然而像树木这种难开神智,动辄需要几百年的,却很少成为他们的目标。这棵树已经开了神智,却并没有被吞食灵力,它在国师府定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否则,也不会留它的神智到今天。
然而这棵已然被烧得看不出死活的桃树,依旧纹丝不动,仿佛没有什么可以移开它。
“啊——”
女子本就沙哑的嗓音发出凄厉的惨叫,黑雾之中,若隐若现的影子似乎更淡了。
她抬起手,上面灼伤的痕迹纵横交错,一直蔓延到小臂,瞧着煞是可怖。
国师慌忙间抬起她的手,却抓了个空。
女子的影子伴随着黑雾一起消失,什么都没剩下。
与此同时,在那棵烧得面目全非的桃树下,忽然出现一团黑雾,黑雾中隐约可见一个趴伏着的女子身影,衣衫破烂,浑身都是伤痕。
她虚弱地趴在那里,勉强抬起头,看了眼面前的景象。
一身白衣的女子,正用手中的黑色铁索,动摇桃树的根基。
见桃树下多了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女子,白锦顿了下,问道:“你就是这棵桃树的灵魄?”
那女子没有回答,瞧着虚弱得很。
白锦松开缚妖索,却见那桃树虽仍旧立在那里,半分未动,然而树干上却已经勒出了极深的痕迹。
地上的女子忽然笑出声来,沙哑的嗓音听着十分怪异:“数十年了,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白锦抿唇,并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答复,只道:“如果你是指这棵树被烧,那你确实等到了。不过这棵树,你也瞧见了,我可还没拔出来,说不定也根本拔不出来。”
那女子没了声音,只剩下了粗重的喘息声,似乎每一次呼吸都是莫大的折磨。
这也难怪,本体都被烧成炭了,灵魄若是毫发无伤,那才真是奇了怪了。
白锦看着她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样子,好心道:“这土有点黑,还一股子烧焦的臭味。不如我把你带远点?”
没听到拒绝的声音,白锦靠近些,伸手探向她。
手落了空,直接从女子的虚影中穿了过去。
灵魄也可以化为实体,面前这个不明身份的女子竟是连实体都没有。
很快,白锦迅速退开几步,眼神冷了下来,看向这棵古怪至极的桃树。
方才,她很明显地感觉到,这棵树又在试图吸取她身上的灵气。或许是因为如今躯干残破,吸取灵力的意图强烈又急迫,在出手之前便被她发觉。
“不管你是不是这棵树的灵魄......吞噬不属于自己的灵力,这是逆了天道的,再这样下去,即便有机缘,也不会有善果。”
“机缘......呵呵呵呵......我的机缘,早就尽了......”
女子看向自己身上的伤痕,用那刮磨一般的嗓音继续道:“你那长索,可以杀妖,是吗?”
“杀了我。”
白锦从未听到过这样的要求。
她斟酌道:“这可不太好,一般我只杀该杀的妖。你若是没有做什么错事,我杀你也是一笔因果债。”
“杀人偿命,这棵树下埋葬的白骨,可不止数百。”
“如此多的命债,天道自然会给你报应,能活到今天还没经历劫罚,那便是有你自己的机缘。”
“杀了我。”她仍旧在艰难地重复着,每一个字似乎都是从嗓子里硬挤出来的:“杀了我,就会少很多人受难。”
吞生肉,食骨血,这样苟且偷生的日子,是莫大的折磨。
“快!”
她凄厉的叫声伴随着利器破空的风声一同灌入耳中,白锦凝神,几个侧身,躲开了那精铁铸造的暗器。
暗器之上,隐隐泛着不属于精铁的奇异光泽。
“好手法。不过你这暗器,瞧着好生眼熟。”
白锦张开手,四方边角煞是锋利的暗器腾空而起,顺着灵力的牵引,慢慢收到她的手中。
“深夜,长索,蜡烛。实在是缘分啊,今日在这里又遇见了,不知......您有没有记住我呢?”
“陆九......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