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在哪？”
“我也不知道。其实那天的烛光晚餐只有我一个人吃，我打他电话他也不接，直到第二天晚上他才一身臭汗的出现，然后不管我怎么问，他都不告诉我那天去哪了。”
石羽点点头。
“你怎么又不惊讶？”
“我为什么又要惊讶？”
“那天他不在家啊。”
“这个事不是很正常吗？我要惊讶吗？”
“我撒谎了啊。”
“你撒谎我一开始就看出来了啊。”
“我有这么明显吗？”
“有点。”
“那你不戳穿我？”
“戳穿了又能怎样？我又不能逼你说实话。”
“那倒是。”
“所以你撒谎我一点都不感到惊讶，但你跟我说实话我倒有点意外。”
郑洁低垂目光。“其实是这样的。昨天你来找过陈超后，晚上我又追问他那天去哪了，他支支吾吾不肯说，最后我们又吵了一架，他烦躁地摔门走了。后来我一个人越想越害怕，我怕他那天去找程嘉婷拿什么东西，两个人可能聊着聊着又聊上床，结果陈超没控制好度，把她给掐死了。”
“那你查过他手机，看到他那天跟程嘉婷有联系吗？”
“傻瓜，就算有他也一定删了啊。”
“那倒是。”
“我听说程嘉婷后来谈的男朋友是个画家，那个男的好像也是个渣男，但程嘉婷还是跟他在一起，这件事你怎么看？”
“我没有看法。”
“你不好奇吗？”
“有点奇怪，但谈恋爱本身很主观，她本人不介意，我们这些外人有什么好介意的？”
“你真是不懂女人，没有一个女人能忍受男朋友或丈夫在外面花天酒地的。程嘉婷也一样，她一定很生气很生气，但她这么生气还继续和那个渣男画家在一起，说明程嘉婷很喜欢他，她对他还是抱有很大的幻想，希望他变好。女人一旦掉进男人的坑，就很难出来。但这个渣男为什么这么吸引她呢？”
石羽回想了一下胡志明的模样，最后断定程嘉婷看上的一定是胡志明的——“才华？”
“或许是一方面，但我觉得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什么？”
“他能接受程嘉婷特殊的性虐癖。他不介意，因为他是个画家，是艺术家，艺术家看人的眼光跟常人不同。”
石羽想起胡志明关于信徒的一番言论，认同地点点头。
郑洁继续说：“世界上有两种人我觉得不属于人类。”
“哪两种？”
“画家和诗人。”
“好像有点道理。”
“我读书的时候就被一个喜欢写诗的学长骗得团团转，他说以后要做诗人，他把自己写的诗念给我听，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抄了王尔德、抄了拜伦和济慈，总之他根本没有才华。我发现这个世界上真正有才华的男人太少了，大部分都是些劣质的模仿者。有一年我读了市面上出版的所有国内的诗人的诗，没有一首让我觉得惊世骇俗，都是一帮用辞藻堆砌的无病呻吟，我觉得他们根本没有体验到生活，也没有经受多少磨难，思想也没有那么高尚或者独辟蹊径，总之都很烂。顶多有那么一两个可以算得上王尔德之流，但难以到达济慈的高度。”
郑洁还在滔滔不绝地讲诗人和诗，趁这个当口，石羽抓紧时间吃了几口菜。将近九点半的时候，郑洁终于收尾了，用一个疑问句：“你读过诗吗，侦探？”
“李白的算吗？”
郑洁莞尔一笑。“好了，我们不说诗了。哦，你都吃完了，那我们买单吧。”
俩人正说着，不远处的服务员似乎听到了“买单”二字，走过来结账。几乎同时的，石羽和郑洁都拿出手机准备付钱。
“你干什么？”郑洁问。
“买单啊。”石羽答。
“你买什么单？不是说好我请客吗？”郑洁已经向服务员伸出手机，“不过这顿饭我也不是白请的，我想你帮我查查陈超那天到底去哪了，他有没有杀人。”
原来如此。石羽松了一口气。“这个当然没有问题。”
“嘀”的一声后，钱打出去了。服务员微笑道：“请问要开发票吗？”
“不用。”郑洁回答。
服务员正要离去，石羽忽然想起什么，把她叫住。“你们后台可以查到开发票的具体时间吗？”
“可以查到日期。”
“能具体到小时分秒吗？”
“这个恐怕不行。”
“你到底想问什么？”郑洁插嘴道。
“我想知道八月一号晚上，有一位叫姜怀庆的客人在你们这是吃到几点走的。”
“哦，姜总啊。”服务员回应。
“你认识他？”
“他是我们这的常客。”
“那我也是啊，你也应该认识我吧？”郑洁指指自己。
服务员尴尬一笑。“有，有点印象。”
“先回答我的问题。姜怀庆那天是几点走的？”石羽把话题拉回来。
“八月一号啊，上个月的事了。但姜总一般都是吃到十点半左右离开的。”
“这么准时？”
“因为我们这十点半打烊。”
从悦来庄出来是九点四十分，石羽叫了一辆出租车前往程嘉婷的家，那也是她被杀的案发现场。石羽到达的时间是十点四十五分，途中他一直催促司机开快车，总共六十五分钟。所以如果姜怀庆在悦来庄吃完晚饭再赶到程嘉婷的家差不多是十一点三十五分，他没有足够的行凶时间，石羽将姜怀庆的名字从嫌疑人名单中删除。
一个月过去了，门口拉出的黄色警戒线虽已不在，但凶宅的标签或将存在很久。石羽在门口徘徊了一阵，他暗想王淑娇或许一门心思扑在女儿的白事上，所以还没来的及来这打扫，说不定里面保留了当时案发现场的原样，如果能进去看看就好了。
于是石羽拿起手机拨打王淑娇，但王淑娇没有接，他又拨打胡志明的电话，胡志明也没有接。除了王淑娇和胡志明还有谁会知道开门密码呢？陈超？但陈超不会接他的电话。石羽颇有自知之明的思量。那郑洁呢？陈超会不会带郑洁回过家幽会所以郑洁刚好也知道开门的密码呢？但马上他又否决了这个想法，程嘉婷离婚后不至于不改开门密码吧。不过问一下也没关系吧？于是石羽又给郑洁打了一个电话，郑洁接了。快速客套寒暄之后，他直奔主题。
“我想进去程嘉婷家看看案发现场，或许会帮助我破案，程嘉婷的案子破了，也就等于陈超是不是凶手的事也查清楚了，所以你会不会碰巧知道程嘉婷家的开门密码。”
“程嘉婷家？”
“陈超留给她的那套房子，以前陈超和她一起住的那个。”
“石羽！我怎么可能会知道！我是被小三，你听不懂吗？你个大混蛋。”
郑洁破口大骂后单方面挂了电话。石羽听着电话那头的嘀嘀声尴尬地杵在原地不知所措。这时，他想起了另一个人，马旭杰，他会不会来过程嘉婷家给她做心理辅导呢？于是石羽又给马旭杰打电话。马旭杰倒是秒速接起。
“石侦探。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没想到你存了我号码。”
马旭杰在电话那头尴尬笑起。“这么晚打给我就是想测试一下我有没有存你号码？”
“那倒不是。我想问你是否恰好知道程嘉婷家的开门密码？”
“这个我怎么会知道？”
“所以你不知道。”正说着，石羽发现一条消息进来，是一串数字带一个竖中指的表情图，发送者是郑洁。“我也就随口问一下。”石羽漫不经心地边说边照着消息按开门密码。
“你在程嘉婷家？”
“对。”话音刚落，门开了。石羽又惊又喜。
“你去她家干什么？”
“看一下案发现场。那先这样，我挂了。”说罢，石羽推门进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