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子脑袋顿时就炸了,想他单飞一年毫无收成,好不容易捡了个便宜还解不开,现在千辛万苦回到东北,没找着解锁方式不说,再把宝贝整丢了,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恼羞成怒下,他从特制的腰包里掏出一颗圆石,瞄准猫头鹰,恶狠狠地问道:“你他妈把我的宝贝整哪去了?”
猫头鹰炸毛,飞回高处树杈,躲在树干后“咕咕”低吼。栓子步步紧逼,势要跟它拼个你死我活。可圆石即将出手之际,他忽然想到自己应该从师父的角度想一想。
出徒之后,他每每遇着不知怎么处理的棘手事情,都把自己想象成张半天,看看他是怎么想的。
如此一想,智商上线。一来这双月腾蛇砣是一块木头,猫头鹰偷了没用;二来猫头鹰身上也没有兜,根本没地方揣;三来它要是贼早就跑了,怎么可能跟着他飞?
想完他冷静下来,放下石头,问道:“鹰哥,你是知道谁把我的宝贝拿走了,想告诉我是吗?”
猫头鹰飞出树头,鸣叫着朝来时路上飞回。
栓子懂了,小跑在地上跟着。
一鹰一人绕过石碾子村,沿一条小河前行一段,之后爬入茂密松林。在半山腰处,猫头鹰再次降落,朝一处空地低叫一声。
栓子来在树下,上气不接下气地喘了一会儿,等身体恢复,他探头向外看,遂在空地一块山石旁看见一点灯火。
是一个有些年头的破旧木屋,房顶和墙壁都用圆木和松枝进行了简单修缮,窗户开着,灯火正从里面传来,听声音有至少四个人在划拳,间或有狗吠。
栓子握住石头,缓慢靠近。随着距离拉近,他看见山石一旁架着一根杆子,另一端固定在木屋上。杆子上搭着各种各样新鲜的皮子,有兔皮、狍子皮、狼皮等,其中最耀眼的是一张闪着金光的金钱豹的皮子。
他已然明白这是一伙盗猎贼,不由得怀疑猫头鹰是不是诬赖人家了。
这时,木屋里有一个粗声拉嗓的人骂道:“傻狗,你叼个木头疙瘩回来还他妈想吃肉?滚犊子吧!啥时候给我整只貂我再让你吃饭!”
狗“吱吱”地惨叫,明显是挨打了。
另一个人道:“老熊你别那么抠,咱扒完皮子那老多肉都烂了,你就给它点儿能咋地?”
“你跟畜生讲什么人情?它就是干活的,完不成任务就别吃饭!”
“哎我说熊哥。”第三种声音响起,“你说这木头疙瘩能是从树上长出来的吗?要是长出来的,没准儿是啥宝贝呢。我可听老辈儿人说有些成气候的老树能长出宝贝来。”
“我看你是土地庙里的菩萨——没有见过大香火!你得意你留着吧,回头儿少分点钱。”
“别的,别的。啥玩意儿也没有钱值钱呐。”
“行了,行了,”第四个声音劝道,“光听你们吵吵了,刚才该谁喝了?”
“刚才熊哥输了。”
“滚他妈犊子,谁输了?重来,重来!”
“一挂大车八马拉呀!上面坐着姐妹仨呀!大花二花和彩霞呀!彩霞胖乎乎啊……”
让狗把宝贝偷了,栓子心里十分不爽。要搁以前他一定第一时间跳出去要求跟狗单挑。但他现在是独臂刘,知道做好万全的计划才能出手。
他看到皮子上的枪眼,打消以一敌四的念头,决定调虎离山,遂取下一张狼皮披在身上,然后循着屎尿味找到空地旁的一棵老槐树。
如今的他已经熟稔各种简易机关,没多久就利用地形、树木和绳子布置下一个套脚陷阱、一个扫腿陷阱。
这边弄完,屋子里划拳声消,有人说自己撒泡尿。他急忙掩盖掉踪迹,绕路去往木屋的另一边守候。
一个人醉醺醺地走出屋子,一边哼哼着小调一边解裤子走到槐树下。
这边老二刚开始吐,脚下绳子突然绷紧,将其倒吊到离地三米多高的树杈上。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尿了一脸。
等他发现自己大头朝下时,顿时一阵慌乱,“屋里的,你们出来看看,我咋起飞了呢?”
喊了好几遍,才有另一个人出门,也是一脸醉像,“飞他妈——”
说着他看见前者在树上,酒顿时醒了,飞奔过去查看。结果刚来到树下,就被一根大树枝抽中膝盖,跪倒在地。
两人一起呼救,引出剩余两人。栓子见时机成熟,飞快跑进屋子。
然而他千算万算,忘记了那只狗,还是一只狼犬。他刚推开门,狼犬迎面把他扑倒,锋利的牙齿咬向他喉管。他仗着力气死死捏住狗嘴将其丢出窗外。
再起身时,后面两个人已经回来了。说时迟那时快,他掏出一块圆石击晕一人,跳上炕准备跳窗而出。下一秒,枪栓声从他身后响起,“给我回来!”
他机械地收回动作,满脸堆笑,“大哥你看着没,你兄弟学会飞了。成厉害了!”
“哪来的臭傻子?信不信我一枪把你崩飞!”说话的人虎背熊腰高大异常,比棕熊小不上多点,正是那个老熊。
“别介大哥,”栓子缓缓走下炕,站在老熊面前,“我这皮子也不值钱,你杀我也没用。”
“知道的还他妈挺多。今儿你就别想回去了。”说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杀气,手指勾动。
千钧一发之际,破窗中突然涌进一股疾风。夜猫子张开利爪扑在老熊脸上,只一嘴就叨瞎他一只眼睛。
老熊捂脸惨叫,栓子趁机捡起枪。这时,狼犬冲回来,他即刻甩枪将其瞄准。
狼犬止步,龇牙怒目。栓子本想杀死它,可他见这狼犬浑身都是被虐待的伤,又动了恻隐之心。
他看见炕边木桌上摆着一碗炖狍子肉,捡起一块大的丢过去,“你主人的恶跟你无关,吃饱了逃命去吧。”
狼犬闻都没闻,继续盯着栓子,势要保护主人。栓子转而瞄准老熊的脚,一枪将其打瘸,“快滚,要不然我就杀了你主人!”
狼犬这才夹着尾巴跑到屋外。
老熊的脸被抓得血肉模糊,脚面子也烂了,在地上不停翻滚惨叫。猫头鹰跳到炕上,栓子掌握了局势。
他用脚踩住老熊胸口,枪口顶住他脑袋,“你的狗带回来的东西在哪呢,给爷爷拿回来。”
老熊忍着剧痛,道:“爷爷饶命,啥都是你的,你稀罕啥就都拿走。外面那金钱豹的皮子最值钱。”
“别他妈废话,我不是土匪!只要我自个儿的东西。”
“我不知道是啥呀!”
“那个木头疙瘩。”
“木头……”老熊拼命想,忽然有些诧异,“你说那个冰尜子啊?哎我地妈呀,在桌子底下呢吧,你要它早说呀,何必大打出手啊?”
“转过去!动一下我打死你!”栓子看见桌子底下的巧锁,一边恐吓一边走过去。心里满是疑问:这不是个秤砣吗?怎么他管它叫冰尜?
他知道此地不宜就留,揣好巧锁招呼猫头鹰。这时他发现猫头鹰正站在炕梢一个敞开的皮兜子前,踟蹰挪步。他走过去看,见里面是一个草窝盛着几枚鸟蛋,正有小鸟啄破蛋壳,露出圆滚滚的小脑袋。
栓子笑了笑,“原来如此,你是正在抱窝呢,被老熊一伙儿掏了窝,知道自己抢不回来,就求我帮忙?”
猫头鹰歪着脖子看栓子。
栓子提起皮兜子,“放心吧,送佛送到西,看在你这母爱的份儿上,我就把你送回家。”
之后栓子在猫头鹰的带领下找到一个树洞。他爬上树,将鸟蛋和雏鸟一个一个小心翼翼地放回去。
回到地面,他拱手道:“鹰哥,江湖路远,咱们后会有期!”说完,他赶往山下,身后响起猫头鹰“呜呜”的叫声。
走着,走着,那个问题又回到他脑袋:秤砣和冰尜?他取出巧锁端详一会儿,灵感涌来,遂捏着秤砣的平底将其倒过来……
还真个冰尜!他又笑了笑。但马上,笑容变成惊异,他四下搜寻,看到一块石头,急匆匆走过去,将巧锁尖端放在石头上,用力一扭。
巧锁以尖顶为轴旋转,白色的月牙标志交替闪过他的眼前。
双月腾蛇砣?他翻开九算天机锁构造图,打开最后一张,上面写的是:双月腾蛇陀。
这不是秤砣,是陀螺!他狂笑一阵,捡起一根木棍用绳子拴成一条简易鞭子,又将巧锁旋转,而后如小时候抽冰尜一样猛力抽上去。
巧锁随着他的动作越转越快,两道月牙标志在月光下变成两道交替缠绕的长光,竟是如伏羲女娲图一样的景象!
下一秒,巧锁发出一声脆响由中间分开,散出大量白色粉末。变化使转速减慢,进而停下。一颗碧绿的珠子在机械碎片中熠熠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