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县城,半天儿先和栓子去洗了个澡,而后去医院注射疫苗包扎伤口。医生特别问他是什么东西咬的,他没敢说实情告诉医生是栓子咬的,结果医生非得按住栓子也打一针疫苗。
与此同时,叶潇潇也看出这师徒二人穷困潦倒的现状,给他们每人买了一套攀岩服,又置办了两份装备,买了一辆越野车留用。当半天儿问她钱是怎么来的,她毫无隐瞒地讲起自己是某国际公司的富家千金,热爱冒险,对逐渐消失的江湖行当很感兴趣,准备在三十五岁之前完成一些极限挑战,而后写作当作家。
至此半天儿彻底相信这丫头去日军实验室真的不是为了钱。但他为了保住颜面,死活给叶潇潇写下一张欠条,承诺找到宝藏后从他那一份儿里面扣。
时日一到,三人驱车赶往金鼓山。因为这次带了地图,他们择一条近路直接把车开到山脚下。
天空阴沉,一场秋雨呼之欲来,冷风在林间行走,茂密的树冠仿佛一层天然棉被,将三人闷在里面吃灰。
转眼来在山顶,小雨淅淅沥沥地下起。眼尖的半天儿发现林子外的金鼓石上好像多了些铆钉一样的东西,他驻足喊停其余二人,将远程手电照过去。
雨幕后,几只大耗子趴在金鼓上眺望着这边。它们同时发现亮光,挺起身子朝鼓下鸣叫。
一时间,五六只耗子从石滩上的石锋后窜出来,老耗子精缓慢走到前面。苍白的光线里,它们每一只身上都带着伤,要么是头破血流,要么是缺胳膊断腿,老耗子精更惨,腿上的棍子折了,整个鼻子都没了,也正因为如此,它的目光显得更加邪恶。
三人转身欲逃,身后也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各种不知名的脚步从四面八方把他们围住。
半天儿急得额头发汗,回身盯住老耗子,悄悄抽出砍刀,“栓子,擒贼先擒王,等下打起来你直接打那耗子精。”
栓子点头,抽出背上的棒球棍。
耗子们迟迟未动,任凭雨水打湿毛发露出血淋淋的伤口。老耗子停在石滩最前面,嘴巴微动“吱吱”叫了两声。
三人蓄势待发。
这时,石滩一侧倒着爬出两只大耗子,拖着之前半天儿做的那个捕鼠笼,一只体无完肤的耗子尸体躺在里面。半天儿一看,正是被他塞了核桃的那只。
两只耗子一直把笼子拖到半天儿和老耗子之间。老耗子又叫,石滩上的耗子一涌而下,扑到捕鼠笼上三下两下把笼子啃碎,而后又回到老耗子身后。
老耗子继续盯着半天儿。半天儿忽然明白它的意思,垂下持刀的手,又把栓子的棒球棍压了下去。老耗子点点头,消失在石滩后面,其余的耗子相继消失。
雨下大了,拍在石头上发出沉闷响声。
叶潇潇拿着电棍,焦急地问:“它们什么意思?为什么都走了?”
半天儿深吸一口气,咂咂嘴,“老耗子告诉咱们,要是咱们知难而退就算两清了,如果咱们不知好歹,它们就跟咱们拼个鱼死网破。”
“现在咋办?”栓子问。
“回去吧,耗子数量比我预计的多,那只耗子咬死才不到一半儿,硬拼打不过它们。”
“那就不找宝藏了?”栓子又问,下巴差点脱钩。
“干咱们这一行的,讲究个适可而止,不管是跟老栽楞那样的怪人还是跟这些占山为王的动物,人家给咱们面子,咱就得兜着。”半天儿似在说服自己,转头朝山下走去。
“那行吧,”栓子认认真真地记下半天儿的话,“反正我这条胳膊不着急装,咱们混江湖还是以诚信为先。”
“就这么完了?”叶潇潇不满地问。
“要不然呢?喂耗子去?”
“怂货!”叶潇潇骂道。
“你丫说谁呢?”半天儿瞪眼。
“说你!人家还都说你们京城五斗爷遇山开山遇水架桥,无所不能,我看也就是徒有虚名罢了。”
“你——”半天儿暴怒,但马上又沉闷下去。他摆了摆手,“我不会中你的激将法。反正我是不想死,实在不行你就去城里找一个虫害消杀公司,兴许他们有办法。”
“你以后改名叫张半斤得了。半斤八两,还敢号称斗爷。”
“我不准你拿我的姓名开玩笑!”半天儿咬牙切齿。
“我还不稀罕说你这烂名儿呢!还有你,缺心眼儿的傻大个子!”
栓子一脸委屈,眼睛盈上眼泪,“我招你惹你了?拿不着宝贝也不是我的错,你跟我喊啥?”
三人一边往山下走一边互相埋怨,半天儿一会儿言语犀利地跟叶潇潇针锋相对,待她反击回来他又拿出滚刀肉的劲儿插科打诨,气得叶潇潇火冒三丈。
来到山下,叶潇潇跑进车里锁死车门,一脚油门疾驰而去。栓子快追两步骂道:“你才是怂货呢,你长得好看也是怂货!”
汽车消失,他哭丧着脸往回走,抬头之际看见半天儿正站在一棵树下悠闲地点烟,嘴角似有似无一丝微笑。
他忽然也有些生半天儿的气,闷头走到树边蹲下,木头胳膊因为不能自动回弯儿拄在地上,把他掀了个趔趄坐进泥水。他懊恼地捶了木头胳膊两拳,哇哇大哭起来。
忽地,一只手搭在他肩上。他转头,被半天儿吹了一脸烟,“兄弟,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一只耗子咬不死一窝耗子?”
“嗯?”栓子努力理解,“知道你咋还……”
“我要是不用这一计,这女的就不能走。跟萍水相逢的人平分财宝可不是你师父我的为人。”
“那你为啥不一开始就告诉她你没办法啊?”
“要不咋说你嫩呢。一来这女的比较精明不会轻易相信,她要死皮赖脸跟着咱俩影响咱俩进度。二来你没看那个洞么?下去真需要这一身装备。咱俩自己哪有钱买。”半天儿吐出一口烟,语气略带惆怅。
“你的意思是这都是你计划好的?”栓子渐渐兴奋起来,但还不敢全信。
半天儿挤眼笑,“在套路这一块,一般人儿玩不过你师父。”
“哈哈!你还真是道行高啊。”栓子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哎?那你这不属于骗人吗?咱俩大老爷们儿骗一个女人是不有点不讲究啊?”
“这话让你说的。知道有个词叫招摇撞骗不?知道啥意思不?”
栓子摇头。
“师父再给你上一课。招是招牌,摇是摇着招牌。连起来的意思就是我摇着招牌撞见谁骗谁,她被撞见了,那是她倒霉。再说这几天我都上网查了,这个叶潇潇是个探险博主,圈里挺有名的,家里条件确实好得上天,不差咱俩这仨瓜俩枣的。”
“也是这么个道理,”栓子再次被洗脑,“那师父你咋知道哪些没死的耗子在山上能饶了咱们这回?”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要贪财就得有贪财的胆子,得敢赌。”
“我的妈呀!”栓子忽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万一赌输了呢?咱们还不都喂了耗子?”
“这不赢了吗?”
“我说万一。”
“都赢了你还想那个万一干啥?”
“啊……”栓子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狡黠。他笑眯眯地凑到半天儿耳边,“师父,你是不已经跟那老耗子商量好了,等潇潇一走咱俩就能进去挖宝贝?”
“唉……”半天儿泄了气,丢掉烟头拍拍他的肩膀站起来顺着山沟朝小路上方走去,“我咋跟你说你才能明白我真是个骗子呢。”
“那你准备咋对付那些老耗子啊?”栓子跟上。
“堵耗子屁眼儿是第一步,为的是消除一部分耗子的战斗力。接下来这步才是除鼠关键,我早都打听好了,你就跟着吧。”
《关东志怪》第一期特价已经结束了,然后半天儿发现现在无法设置免费,只能设置折扣,最低五角钱。所以……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