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天气凉爽了些。路上逃难的百姓越发多起来。
柳归晚买进来几车物资,都散了出去。小山似的东西,竟那快就分发出去。等天黑下来时,除了一些自己生活必备的,已经所剩无几。
望着空荡荡的空地,没了堆积如山的物品,柳归晚心里除了淡淡的失落,更多的是充实。
虽然这几车物资对于大批逃难的百姓来说,只是杯水车薪,起到的作用也是暂时的,但她还是很欣慰。
原本是想用这些东西在这场天灾中换些银子,也过一把奸商的瘾。结果,她还是做不了奸商。她狠不下心敲诈那些难民的银子。
天色一晚,万籁俱寂。夜空格外的明亮。似乎不知人间已经经历了一场百年不遇的灾难。
柳归晚等人依旧在野外露宿了一宿,第二天,天一亮,简单吃过早饭,就套上马车装好东西,往县城进发。
剩下的东西以药材居多。当初分发给灾民的时候也是考虑到他们没有条件煎煮草药,所以那些东西就剩了下来。
车里已经装的满满的,南歌和容若就找了一个地方,将带不走的药材藏了起来。
泥泞的路上,响着粼粼的车轮声。
遥遥远望,不知县城里状况如何。
柳归晚有些担忧。
刺眼的阳光下,那段不远的距离,竟然格外漫长。
看着不远的路程,因为有大批逃亡的难民,竟然也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如今,县城的四门大敞四开,城墙上歪歪扭扭有几条裂缝,像是狰狞的兽嘴。
城门口,只有三两个把守的官兵,其他的人不知所踪。
还有人从城里出来,携家带眷,脸色空茫。
把守士兵草草将柳归晚等人的通牒扫了一眼,就放他们进去。
走近城里,满目疮痍,一片废墟。
废墟上,凌乱地散着房梁檩木,家居用品。被褥衣服,锅碗瓢盆,七零八落。时间,永远定格在了灾难发生的那一刻。
一些幸存下来的百姓在废墟上翻找着能吃的,能穿的,对自己有用的物品。
街头巷角,横七竖八躺着一些重伤员,在哪里痛苦。
残垣断壁上,一些百姓正在自救。他们赤手空拳,闲看这泥瓦砖石,想从地下发现亲人和希望。
几乎每一次都是带着希望,最后又失望了。
一些没了气息的尸体从坚硬的砖石下被抬出来,随着那惨不忍睹,血肉模糊尸体的靠近,响起一片哭声。
不远处,堆着一堆人,均是没了气息的遇难者。随着那尸山越堆越高,柳归晚的心越来越酸。
看着眼前的一幕幕惨状,想哭,眼窝竟然涩涩的,没了眼泪。
如果,穿城而过,那么,用不了一天,他们就能离开这惨不忍睹的地方。以后,这里无论是衰败永远,还是盛世繁华,都与他们无关。
他们只是这里的过客,如一粒尘埃,轻忽而过。还不如头顶迁徙飞过的候鸟,能留下几声鸣叫。
他们,什么也没留下。
他们悄悄的来,又悄悄地走。若干年后,哪里还记得生命中曾经历过如此悲惨的一幕,哪里又会想起,曾经有多少无百姓在生死线上挣扎。
这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最好不过。
可是,伤者那一阵阵痛苦的,那孩子一声声呼喊娘亲的悲痛,那老妪抱着早已经冰冷的儿子,还在喃喃低语,那些坚守家园的汉子们脸上豆大的汗珠,那些妇女眼里的无比悲凉……
柳归晚站住了。
她举目四望,环顾着这眼前一切,沉默一会儿,转头问道:“娘,我们帮帮他们,好不好?”
柳十娘是一个没有什么主见,却又心地善良的女人,见不得别人受苦。见眼前的一片惨状,早已经泪流满面。
听女儿征询自己意见,她急忙点头。
南歌和容若也没意见,于是,几人将马车停在一处,将马匹拴好。
柳归晚琢磨着接下来该该做些什么。到处都是的伤者,她想起了藏在树林里的草药,于是,让容若赶紧回去取来。
几个人将车上的物品卸下来,容若驾车而去。
柳归晚吩咐南歌,从废墟里找几口能用的大锅。她和柳十娘则在原地打起灶台。又找了一些木柴,燃起火来。
坐等着容若的时候,她想起了给县衙送信的事来。也不知那个县令是否把药地震的讯息通报给了百姓,看着眼前的惨状,百姓应该不知情。
可即便这里的一级长官没有采信他们的预警,要是想帮着这里的灾民,也应该通过县衙,至少这样,可以得到许多援助。
再者说,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县衙应该还没有采取有效的救灾措施。作为一个经历过大地震的人来说,她以前的经验,在这里,应该能帮上他们。
柳归晚将南歌唤过来,二人决定去一趟县衙。亲自找县令谈谈。既然想留下来帮助他们,那么辞去即使碰壁,也不后悔。
柳归晚将柳十娘留下,告诉她,“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让容若熬煮一些药水,给灾民喝下去。
柳十娘点头答应,往灶台里填着干柴,祝叮嘱他们路上小心。
南歌带着她很快据到了县衙。县衙里只留下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腿脚似乎不灵便。跟他一打听,才得知,县令已经带人下去道废墟里找人去了。
柳归晚对这个县令有些失望。
如今,灾难面前,作为这里的一级指挥官,怎么能亲力亲为下去跟着寻找生者?现在,县令应该做的就是老老实实待着县衙中,运筹帷幄,指挥协调调度。此时,不是表现他事必亲躬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