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完丈夫的丧事,李静擦干泪水,帮杨刚注销了户口,去领了抚恤金和各大英雄荣誉称号。当在摄像机和闪光灯前接过一个个奖杯和奖状,李静心如刀割。为了瞒住杨刚的双亲,她恳求每个新闻记者不要去采访二老,也哀求电视台不要播出这些颁奖片段。
李静嘱咐儿童医院安排心理医生安慰苗苗,也把自家房子、家具和车的照片放到了二手市场。她想带苗苗离开这个伤心地,重新开始。
此时苗苗正在儿童医院打点滴。她整日茶饭不思,夜夜无眠,一双无神的眼睛饱经沧桑。
一位护士正在给一个七岁女孩处理伤口。她左胳膊上全是烫伤,令人触目惊心。
苗苗死死盯着这个哇哇大哭的少女,眼里全是恨意。
突然,她拔下手背上的针,冲向少女,掐住她的手臂大吼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死了我爸爸!你的伤是不是被烧的!给我说!”
女孩被吓得大哭。护士赶紧抱走苗苗,把她放进心理医生的诊室。
医生温和地望着苗苗,问道:“苗苗,告诉我,为什么要凶那个姐姐?”
“姐姐,呵,”苗苗冷笑着,眼神极其可怕。“她胳膊上有烫伤,她一定是我的仇人。她杀了我爸爸,我就要她偿命!”
“她不是那个你爸爸救的女孩。她的胳膊是开水烫的,不是烧伤。”
“那你告诉我那个混蛋在哪儿,我去杀了她!”苗苗恶狠狠地拍了下桌子。
医生被这个年幼女孩的凶狠惊呆了。
过了一会儿,医生擦了擦冷汗,道:“我不知道她在哪儿。你也不要找她了。你爸爸是为正义而死,你不要报仇了。”
苗苗凑近医生,那近在咫尺的一双狼一样的眼睛让医生不寒而栗。
“正义?你告诉我什么是正义?为了一个和自己毫无干系的人死在火海里叫正义?那你为什么不去死呢?”苗苗说着推了医生一把。
医生从椅子上摔下来,怔怔地看着这个似乎心理扭曲的少女。
“孩子,你还太小,别想这么多。那个女孩她也很小,她或许重伤昏迷,所以才没去你爸爸的葬礼。”医生开导道。
“她是否重伤昏迷我并不关心,但她害死我爸爸,我永远不可能原谅她。如果有一天让我找到她,我会抽她的筋扒她的皮。”苗苗轻轻的声音里每一个字都带着坚定,威压的气势让这个房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医生爬了起来,问道:“你才五岁,为什么如此多思,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
苗苗的眼泪一滴一滴滴落。“我七个月就会说话了,三岁就记事了。每个没有爸爸的日子里我都会看书,有些看不懂,有些看懂了。当我看到爸爸被烧成那个样子,我就知道我不再是小孩了。你们说我早熟也好,生性残忍也罢,我都会永远记着杀父之仇。”
医生问道:“你不觉得这样你太累了吗?”
苗苗道:“我每天闭上眼睛,就会想起爸爸尸体的惨状。我不恨,就活不下去。”
苗苗说完昏了过去。
医生接住苗苗,手里的怀表也停止了摇动。
医生从来没有在一个五岁孩子的内心看到一个如此充满怨恨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