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员走了。李静给苗苗喂了点热汤,盖好被子让她发发汗。此时孩子已经烧的全身滚烫,嘴里一直叫着爸爸。
李静走出房间,走近丈夫的焦尸。
“你太傻,没有穿消防衣,戴安全帽,拿水枪和灭火器就去救人了。”李静一边说,眼神里一边流露出不舍和留恋。她的泪水一点点透出来,簌簌落下。
李静擦擦眼泪,继续道:“自从跟你在一起,我从来没有感受到幸福。你永远只是我生活中的过客,匆匆的来匆匆的去。就连咱俩结婚,都只是在你的消防大队请你的同事吃了一顿饭,你穿着消防服跟我拍的婚纱照!”
李静说着扯下了遮着婚纱照的布,照片中的她妆容精致,纤细的身材配上美丽的白纱裙,恍若天仙。杨刚在一旁灰头土脸,满脸是汗,一身消防服,显得格格不入。
“我嫁给你,不是为了当英雄家属,苗苗也从来没有想让你舍生忘死,你答应过我好好地活着,你为什么食言?”
几天后,李静帮丈夫换了身干净衣服,洗了洗身上的灰尘,亲自把他背到花坛中央,平稳地放在檀木棺材里,缓缓合上了盖子。
花圈之外,一排排仪容整肃的军人齐刷刷地行了一个军礼,一列列穿戴整齐的消防队员不约而同向杨刚鞠了个躬。
李静披麻戴孝,脸色铁青,双手僵硬地在棺前放了一束火红的玫瑰。
“杨刚,你说过,你最喜欢玫瑰。今天我给你买了,希望你在那边,一切安好。”
李静缓缓跪下,重重地给杨刚磕了几个头,意味深长地道:“杨刚,一路走好——”
此时刚刚烧退的苗苗跌跌撞撞跑了进来。“不要带走爸爸,爸爸!”
李静偏过头招手示意几个士兵把杨刚抬走入殓。
苗苗绝望地恸哭:“爸爸你别走,爸爸你不能离开苗苗,爸爸!”
李静跪了下来,已是满脸泪水。
几个军人拦着苗苗,轻声劝道:“苗苗,让爸爸好好的走吧,苗苗再过去,爸爸就不能安心回天上了。”
苗苗此时披头散发面如菜色,她衣衫不整,眼睛里全是血丝,那凄厉带血的呼唤,仿佛要传入云霄。
哭了许久,苗苗才停止啜泣。“我爸救的那个姐姐,她在哪儿?”
军人道:“她受伤住院了。”
苗苗挣开军人道:“今天我爸爸葬礼,她为什么不来?她凭什么不来!她还我爸爸,还我爸爸!她是谁,她叫什么名字,我恨她,把她找过来!”
苗苗嘶吼着,双手狠狠地捶打着军人,眼里全是愤怒与仇恨。
李静失魂落魄地走向丈夫的遗照,温柔地抚摸,眼里全是爱意。“我有多久,没这样好好看看你了。我好想你,可是没想到再见到你,你居然要永远离我而去了。你当初给我的承诺,你说过的话,全是假的。这辈子你欠我的,你永远还不清。”
李静的声音很轻,但是大厅里每个人都听得见。
庄严的礼堂,每个人都穿的规规矩矩,只有杨刚的妻儿憔悴不堪,因为只有她们真正地为杨刚哀毁骨立,别人不过客套客套罢了。
哀乐响起,众人走着队列为杨刚送行。李静被搀扶着站起来走在队伍前面,苗苗被抱起来去梳洗梳洗,送儿童医院疗养。她一路上挣扎着,哭喊着,李静忍不住回头看了女儿一眼,但她也不忍心让苗苗再沉浸在这种仪式的痛苦中。
大厅空了,空的只剩下萧瑟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