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厉的下颌冒出青色的胡渣。
脸色苍白,紧绷的唇上没有一点血色。
他昨晚从家里离开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怎么才一夜就像是大病了一场般?
难道是自己昨晚的行为跟话刺伤了他?
一想到他昨晚离开时那双落寞孤冷的眼神,蓝穆冰感觉到自己的心口好似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一下,慢慢地朝着四肢百骸晕染而去。
但是,一想到他不分青红皂白,明明知道他的母亲三番两次的对她下了杀手,还要如此的袒护她,蓝穆冰的眼神便跟着冷了几分。
她将自己的注意力从楚少桀的身上拉了回来。
她直直地走向叶振廷,朝着他深深地鞠了个躬,“谢谢你,没有你,我父亲也没有这么快能够醒过来,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才好。”
“我倒没什么,只不过是尽一个医生的本分,其实你更应该……”感谢的是站在我身边的这个人。
若是不是因为他,一切都不会进行得这么顺利。
是他!
在听到美国医药研究所刚研发出一款对修复脑神经药有奇效,他抛下所有事情,只身亲自前往取药,只为了保障这药,安全有效,更为了能够缩短医治疗程。
是他!
在知道澳大利亚那边有一种光谱仪器,经常照射,对脑部修复特别有效果,却因为引进手续复杂,困难重重而一直无法引进,他亲自前往大使馆交涉谈判,才用最短的时间,将仪器引进医院,给蓝父用上。
是他!
在蓝父病情突然恶化,生命一度垂危的时候,若不是他紧急召集了全球顶尖脑神经专家会诊,只怕蓝父此刻不是苏醒,而是已经被长埋在地下。
就在叶振廷想要将这些话脱口而出的时候,手肘被人撞了一下。
他话一顿,气愤地转头看向楚少桀。
他想要质问楚少桀,为什么明明为她做了这么多,就是不肯把这些告诉她。
一转头,却看到楚少桀那双仍布满血丝的眸,此刻明明蕴着伤痛,却固执地透着男人的骄傲。
哎!!!
叶振廷在心底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随便吧,你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他不管了。
此刻,那些医生也正好检查完,叶振廷便跟着这些人一起走了出去。
晴姐见所有人都出去,便也跟着退了出去,还顺手关上门,将病房的空间留给他们一家三口。
蓝裴南因为在病房里‘睡’得太久了,刚醒过来,身体机能还没有完全的回复,整个人非常的木讷。
就连抬手这样的动作,做起来也非常的吃力。
手臂宛若被注了铅般,才抬起来一点,便重重地落了回去。
声音宛若生锈了的轴承,被卡住了一般,“冰……冰……”
“爸爸,是我。”蓝穆冰一个箭步跑了过去,一把捧住蓝父的手,“冰冰在这儿。”
蓝裴南生涩地转动着眼球,好半晌才在蓝穆冰的脸上慢慢地有了聚焦,“孩……孩子……”
话未出口,泪却先顺着眼角滚落脸颊,没入到了灰白色的发丝间。
他再度抬了抬手。
蓝穆冰知道了他的意图,将他的手捧起来贴放在自己的脸侧。
“你……你瘦……了。”
看着父亲宛若牙牙学语的孩童般,艰难生涩地挤着一个个字,蓝穆冰努力地想要笑,却不自觉地红了眼眶。
蓝穆冰不想让父亲看出自己的难过,她故意拉大了嘴角的弧度,撒娇地对父亲说,“哪有,您都不知道我最近的伙食有多好,我还胖了好几斤呢,不信,我让您抱抱,我身上长肉了呢。”
话音刚落,父亲张开了另一只手臂。
蓝穆冰再也忍不住了,扑入父亲的怀抱。
那种熟悉的温暖感觉一下子袭上心头,泪,终究在眼眶了盘旋了很久,落了下来。
很快,淹没在蓝裴南穿着的衣服内。
耳畔传来蓝裴南沙哑中带着疼惜的声音,“爸,爸,让你受苦了。”
蓝穆冰用力地摇了摇头,想要告诉父亲,此刻的自己很幸福,真的很幸福。
她努力了很久,然而这几日积累下来的委屈,在自己最亲近的人面前怎么也张不开嘴。
她只能无助地摇着头,将脸更深地埋入父亲的怀抱。
蓝穆冰感受到自己衣襟的湿润,手掌下微颤淡薄的身体,眼里的老泪越发地汹涌。
其实这两个多月来,虽然他一直昏迷没有醒过来,但是周围人说的话他都是可以听得到的。
尤其是当他听到舒慧站在他床边说的那一段话的时候,他心底里的那股恨意以及惧意仿佛瞬间冲开了他堵塞的神经,终于让他的手指有了一点点的知觉。
这么多天,他更是在心底里努力地逼着自己赶快醒过来。
他已经让自己的老婆死在那个女人的手里了,他绝对不能再让自己的女儿的命也送在那个恶毒的女人的手里。
“孩子,放……放弃吧,跟爸……爸离开这个地方,只有……我跟你。”
任何东西他都可以不要了,他只想要他的宝贝女儿平安一生。
蓝裴南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仿佛被撕碎的破布般,但她还是听清楚了,而且每一个字都明明白白的印进她的脑海。
她撑着床,将脸抬起来一些。
迷惑地看着自己的爸爸。
她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刚醒过来便跟她说要离开,难道是父亲真的知道魏玲玉要对他下手。
“是不是魏……”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腰间突然多出一只手臂。
那只手臂猛地一手,霸道不容拒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可能。”
楚少桀将她用力地往后一带,紧紧地桎梏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好似生怕他一放手,蓝穆冰就会消失不见了一般。
蓝穆冰毫无防备,整个身体重重地撞入一个坚硬的胸膛,因为昨晚上一直是蹲在墙角,所以有一瞬间的头晕目眩。
她等到头晕感稍微缓过来一些,这才转身,朝身后狠狠地瞪了一眼,那眼里的意味已经不言而喻。
“楚少桀。”她压低嗓音警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