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么说，这世上，不止是青丘山上有九尾狐，在这世间的深山里也是有的了？”小兔扑闪着大眼睛问道。
姜易点点头，“是的，只不过，这寻常山中的狐狸，生来没有九尾，需要勤加修炼，每修炼一百年就会得一条尾巴。待到修成九尾狐后，便可成为大妖了。上次你与媚娘去参加狐王嫁女的喜宴，那狐王可就是上千年的妖狐了呢。”
小兔点点头，这几日无事，姜易与她说了些媚娘曾经的故事，倒让她对这位好姐姐有了一个更新的认识。
“一直以来，我只当只有逸仙姐姐曾经伴在王母身边，不曾想，媚娘姐姐也有过。我初来乍到的时候，偶尔听人说狐狸魅惑，常常迷惑别人来做些事，那殷商便是被妖狐控制的妲己使用狐媚惑主之术，让商王不思治国，只贪图享乐、残害忠良、鱼肉百姓，最后灭亡的。如今听您这样说，这妖狐原来也有好的，凡是能见到的，也是能交好运的呢。”
姜易赶忙摆手，“这不是一回事、不是一回事啊。”
好家伙，这要是让逸仙跟媚娘知道了，还不得把姜易打死，想来自己还是跟小兔说得太肤浅了些。本来不予将媚娘与逸仙的一些事情说与她听，所以只谈了些九尾狐的出身及一些多年前一起遇到的趣事和神兽什么的，现在想来却不能够了。
“媚娘跟在王母身边的时候，逸仙还没去呢，”姜易喝了口茶继续道，“那时王母去青丘山找玉石，碰巧遇到了媚娘，觉得她甚是美丽可爱，便想带她在身边。那青丘九尾狐族的族长玉珩也正好想让当时还年幼的媚娘多些历练，于是就将她交给了王母。而王母身边本来有一白兔、一蟾蜍、一三足乌相伴，媚娘一去，倒也不寂寞。”
“啊！王母身边也有只白兔呀！”小兔听说王母身边有自己的同类，很是激动。
姜易点点头，“是的、是的。可是事情最后就坏在了那只白兔子跟蟾蜍身上。”
“为何？”
“王母喜爱收集天下奇石装点自己的天界花园。那只蟾蜍偶尔听到一些仙人议论，说是轩辕坟处有奇石。它很是好奇，于是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白兔，那时三足乌与媚娘刚巧不在，这俩家伙想着就快到王母寿宴了，想着去找来奇石献予王母，也算表示对于王母的敬意。于是就下届去了轩辕坟。媚娘回来后找不到他俩，寻得它俩的消息后，也去了轩辕坟。哪知道到那里去后，媚娘既没有找到蟾蜍跟白兔，也没有寻得奇石，而是遇见了轩辕坟的狐狸精妲己。这只狐狸精当时正在迷惑纣王、残害忠。那日是偷得空闲回家看望姐妹，顺便想与之密谋，让姐妹进宫一起霍乱朝纲一事。媚娘那时年少单纯，因常年伴于王母身边行走于天界跟神川之间，对人间之事知之甚少，净想着遇见了在人间修行的狐狸精是件难得的喜事。而那妲己心思缜密且刁滑，知道自己遇见了青丘九尾狐是天赐机缘，于是主动示好，骗取媚娘的信任，与之结为姐妹。媚娘临走时留给妲己一枚玉佩，要她在危机之时可将其摔碎，媚娘便能感知，定会前来相救。后来周武王大军攻破商朝都城，抓住妲己准备于第二日将其斩杀于大军之前。这狐狸精趁着夜晚被囚禁之时将玉佩摔碎，媚娘不知真情，听了妲己的谎言，以为她被欺负，于是将她救出助她逃走。结果为了能重新将妲己捉回，周武王又折损了不少兵力，死了一些无辜之人。虽说媚娘是无心之过，但是毕竟出了这样的差错，且又搭进了无辜人命。于是王母封印了媚娘的法力，虽然她是青丘九尾狐，但是除了自保的法术外，许多珍奇大法则无法施展。需要在人间修炼，每过一百年则解禁一条法术，直到完全解禁，才可重回天庭与青丘山。
“那怎么修炼呢？”小兔听着有些难过。
“就是跟普通的狐狸精一样的修炼啊，而且每到一百年也是要渡劫的，如果渡劫不成就等于修炼失败。虽不会送命，却要废其百年修为。对了，还有做善事。”
“做善事？”
“对啊，有些人，因为她的错误丢掉了本不该丢掉的性命。因此她就要在不改变天命的情况下，救人性命。比如救助落水之人、还有家里没钱看病，她若遇见了给些诊金，诸如此类。但绝不能删改天命，例如有些朝代因末代君主无道，要被推翻，结果你却跑去替人家打仗，让王朝延续下去；还有就是此人马上要寿终正寝，医药均无法救治，你却跑去地府偷人家的生死簿，擅自篡改人家的寿数，这都是不行的。”
“那这做善事是赎罪的意思吗？”小兔似懂非懂。
姜易点点头，“可以这样讲。”
“那我们怎么能分辨遇到的快要死的人是命不该绝还是命该如此呢？”
“这个啊，媚娘自有媚娘的办法。”
“哦，对了，那媚娘姐姐最后怎么到的孤山呢。”
姜易给自己又添了杯新茶，品了一口，悠悠地说道：“这孤山是媚娘在游历人间及各名山大川时看上的。她觉得甚好。那座山远看有种孤寂于群山之中的感觉，跟她多少年独自一人游走于天下的感受很相似，于是她就留下了。”
“先生可去过孤山？”
“不曾，那是我最初与她相识后，她自己说的。”
“先生与姐姐在何处、何时相遇的？”
姜易抬头捋了捋胡须，目光似乎能看到多年前的景象，“很久了，我那时还是跟着我师父在人间游历，应该是在楚国吧，师父逞强，去捉一只大妖，结果反被吃了。”
小兔......
“媚娘在那大妖准备攻击我的时候，出手将我救出，她说我长得像姜子牙。”
小兔暗自翻白眼儿。姜子牙的名号她是知道的，逸仙姐姐给她讲过武王伐纣的事情。想来那样一个神仙人物，怎会像姜易这样，必是媚娘姐姐拿他开玩笑。
“对了，我见王母时，她身边没有什么白兔、蟾蜍、三足乌啊？”
姜易一笑，“经过媚娘一事，那蟾蜍觉得是自己闯下的货把媚娘给害了，于是一直在王母天界的花园里待着，此后哪也不去了。听见过的仙人们说，如今跟块石头似的，上百年不动。那白兔也是心有愧疚，整日闷闷不乐。王母担心它活不长，把它送到月宫嫦娥处，让它待在了那里。此后，也未曾听说它从月宫出来过。而那三足乌最后瞧着熟悉的伙伴都离散了，也觉得无趣，虽然依旧侍奉王母，但却长久的待在了天界，听说再也没有伴驾于王母身边，往来过世间大川了。不过，在他们几个散伙前，青丘狐族长为了能让媚娘在人间修炼时少受点罪，特主动前来伴在王母身边。因她对玉石奇石有特殊的感触，就以九青丘尾狐的原身，陪着王母在人间搜寻奇石用于装点天界花园。王母被她的真情所感，故而允许媚娘在万般危急的情况下，可回青丘山求助自己的族人。”
小兔点点头，觉得媚娘身世也是可怜，后又想到逸仙。
“先生，那我逸仙姐姐又是怎么到的孤山啊，都说她原是天界仙女，后被贬下界，但是她具体做了什么，却是没有说得清的，我几次想问她，又不好意思。”
姜易笑了笑，又摇了摇头，说道：“你逸仙姐姐原本是商王朝最后一位君主帝辛的女儿。”
小兔的眼睛都要从眼眶中惊掉了。
“只是那时的商纣王已经迷恋上妖狐妲己，这个女儿乃是一次酒醉后与当时搀扶他就寝的一位宫女所生。逸仙的母亲地位不高，被临幸后，地位也并未得到提升。后来产下一个女婴，也没有引起纣王的重视，母女俩只是在商王后宫苟且偷生的活着。好在她们对妲己并没有任何威胁，那妖狐也就没有对她们母女怎样。只是在商王宫殿被周武王大军攻破后，她们趁乱逃跑时，被当时媚娘私自放跑的那只狐狸精妲己遇上。那妲己虽然被媚娘放走，但是周武王身边的姜子牙在捉住她的时候，封住了她的法术，除了自己原身，使她不能随意变换人形。于是她就顺手杀了逸仙的母亲，然后穿上她的衣裳逃跑了，那时候逸仙才七岁。妲己后被捉住斩首后，逸仙举目无亲，独自漂泊了很多年，恰巧在渭水河畔营救了一个落水孤儿，并将仅有的食物分与对方时，被王母看到了。王母可怜她年幼丧母，又独自辛苦漂泊却还能有一份善心，便将她待留在了身边。那时候媚娘已经离开了，青丘狐族的玉珩族长在得到了王母的承诺后，也回了青丘山。因此逸仙去时并未见过媚娘与玉珩，她只是后来听王母身边的仙女讲起过那段过往，才知道有媚娘这么个青丘九尾狐，也知道自己母亲的死与她有关。后来王母将逸仙安排在了天庭的仙界花园中，让她照顾那些奇花异草。本来没什么，但是逸仙挂念已故的母亲，终于在一次帮王母前往地府办差的时候，偷翻了人间生死簿，被王母知道后，便被罚贬下了仙界做一朵水仙花。当时媚娘已经在孤山上了，不知道是不是王母有意，直接将逸仙贬到了孤山上。又因念她从前为人、为仙时，做事勤恳，心地善良，虽有错但也是心念生母的缘故，于是被贬做水仙花时，直接用法力助她形成女体，不必她自己辛苦从花朵修炼。这样，这一只小狐狸跟一只小花妖才凑在了一起。这也是为什么，她们两个虽然算是妖精，但也时常被称为小狐仙与仙子的原因。”
哎呀呀，我的妈呀！姜易这一通说得小兔都听晕了。好家伙，跟这两位姐姐比起来，自己这身世也不算什么离奇的了。
二
天色已晚，姜易说完后便吩咐下去备饭。小兔虽说胃口不怎么样，但这一两天好歹还是能吃些的。姜易要求也不高，别饿瘦了就行。
不多时饭菜就准备好了，姜易直接让人摆在了后院的花园中，随即招呼着小兔过来吃。刚坐下还没动筷子呢，就见一小妖仆从前院过来说是杂货店的老板到访。
因着这一宅院都是小妖怪，所以除非是有凡人来，否则这些小妖精们也就没那么讲究了。有的露着兽耳、有的干脆就是兽头。今儿瞧着进来的这个小耗子精露着自己的老鼠耳朵就过来传话，小兔心下了然，甭问了，那到访之客绝非凡人啊。
姜易知道小妖仆嘴里说的杂货店老板肯定指的是那位能维护鬼夜市秩序的穿山甲，也知道小兔想见见这位的心思。于是就叫人给请过来。
这位穿山甲老板来到后院花园里时，正赶上姜易叫人给添副筷子跟饭菜来。
“山老板，还没吃饭吧，快来快来，在我这儿将就一下吧。”
“如此谢过了。”山老板施了一礼随即便入了席座。
小兔在一旁观察着这位杂货店的老板，瞧着他模样普通，一身布衣，并未见有何不凡之处。
姜易看着小兔笑道：“差点忘了，这位是我上次跟你说过的蓝卿玉。卿玉啊，这位就是山老板。”
小兔在席垫上微微欠身，山老板朝她点头笑了笑。
“今次来有什么事儿吗？”
山老板喝了一口汤，说道：“也没什么，就是鬼夜市里收得一块妲己的灵魂碎片，所以特意前来相告。”
“我没要妲己碎片啊？”姜易道。
“我知道不是您，我是来给媚娘姑娘递消息的。”
瞧着姜易一脸的惊讶表情，山老板刚刚拿起筷子又放下了，“不是媚娘姑娘要的吗？”
姜易看了小兔一眼，俩人都朝着山老板摇了摇头，他们什么都没听说啊，这又是哪一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