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有了柔软的床被,这晚,西门胤却睡的并不安稳。他服了药,烧也退了些,身体却偶有轻颤,冷汗淋漓、呓语不断。
无央一直守在他身边,或许是天性善良,看着他冷汗涔涔、全身颤抖的模样,她的心中竟升起一抹说不出的心疼。
他呓语时,总是眉头紧皱、全身紧绷,大掌时不时的在空中挥舞,似要抓住什么东西——
直到无央握住他的手,他才松懈下来。
后半夜,他握着她的手,睡的很沉。见他情况好转,无央长舒一口气,趴在床边睡着了。
这晚,西门胤梦见了许多事。梦里,有母亲、父亲和三哥。梦里,他还是个七八岁的孩子,跟三哥一起习武,有父亲教他骑射,受伤了便偷懒赖在母亲怀里。母亲总会用柔柔的声音轻声哄他:胤儿乖,胤儿乖——
梦里,他很开心。可当他伸手去碰触,那些幸福的场景便统统消失不见,只有战马狂啸、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他想突出重围,却找不到出口,越是往前,越是只有无尽的黑暗——
直到感受到那熟悉的触感,他才平静下来。
梦里,他十岁,被关在黑暗蔽塞的房间里。房门打开,一个约摸七八岁的小姑娘走了进来。
“你是谁?”西门胤问。
女孩道:“他们都睡着了,你跟我走吧。”
小女孩带他逃了出去。
白雪皑皑,山路陡峭,小女孩带着他走了一段,道:“你沿着这条路下山,就能逃出去了!”
他又问:“你到底是谁?”
小女孩道:“我叫蝶音。”
“我叫——”西门胤说着,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女孩急切道:“快逃,雪崩了!”
女孩带着他往侧边逃生。可是,逃出去的,只有西门胤。女孩跌了一跤,身体滚入雪崩地段,瞬间被茫茫大雪淹没。西门胤握紧手中的半截衣袖,他本是第一时间拉住了女孩,仍然无济于事!
他呆呆的看着眼前刺目的白茫,口中一直念着:“蝶音,蝶音——”
“蝶音!”西门胤猛然惊醒,不自觉的握紧双手,手中,有熟悉的触感。定睛一看,是无央。
她睡颜沉静,如出水芙蓉般——窈窈清丽、不染纤尘!
无央立即惊醒,迷迷糊糊的眼中,有西门胤坐起身躯,有男人深邃的眼眸——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她下意识的摸了摸男人的额头,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西门胤不答,仍旧看着她,好一会儿,又看了看两人紧握的手——
无央这才反应过来,西门胤——清醒了。
她慌慌张张的抽回手,站起身急退到一边:“主上万安。”
西门胤看了看空着的手,哼了声:“本座昏迷的时候,胆子不是很大吗?”
无央心口一惊,福身拜道:“主上恕罪。”
那唯唯诺诺的模样,让西门胤有些窝火:“你的罪何止这一桩这一件,你说,要从何恕起?”
面对他的喜怒无常,无央只能在心里叹气,为何一醒来就刁难她?算了,他总是刁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