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阳光难得露脸,南宫清漪没有闲情逸致赏花,更没有打算晒书或读书,因为她的一颗心悬在半空中,七上八下。
“怎么这么久都还没回来?”从早上送金烨出门一直到现在,两个时辰内,她望着大门没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
看着她惶惶不安的模样,囍儿也跟着慌张起来,“娘娘,你坐下来等皇上回来,好吗?瞧你走来走去,我的眼睛都花了。”
“我就是没办法坐着等。”南宫清漪看向囍儿,心底的不安全写在脸上。
昨天夜里,她昏厥过去后,沉沉的睡着,深夜时分又被金烨因为毒物折磨而睡不安稳的声音吵醒。
她拉着他的手,不断的替他擦汗,就算手被他捏痛了,也毫不在意,疲惫的双眼直盯着他不安稳的睡脸,深怕他会出什么意外。
总算等到毒发的磨人时刻过去,阳光也逐渐露脸,她才趴在床沿睡着了。
然而当她清醒时,不知为何,是躺在床上的,身旁的被子早已失去热度,想必是金烨上早朝之前将她抱到床上,让她安睡。
“娘娘,你走来走去也不是办法,而且瞧你今天的早膳也没吃几口,这样你的身子受得了吗?”囍儿起身,拉着南宫清漪的手,要她放开心情,以免伤了身子。
“我没有胃口,今天华大夫要来替烨施药,我紧张得不得了,哪还有心情吃饭?”南宫清漪反手握住囍儿的手,冰凉的双手显示她的慌忙与担忧。
想起昨夜金烨受到毒物摧残而紧蹙眉头的模样,又想起昨天早上华大夫才预告断肠药的摧残效力尚未发挥到顶峰,目前的痛苦还只是刚开始而已,这教南宫清漪如何想象当华大夫将药物施加在金烨的身上后,把三到五年的疼痛压缩至一年,会是多么的椎心刺骨。
“寻启禀皇后娘娘,钦天监的监正大人与左副监求见。”一名公公弯腰入内,打断了南宫清漪的思绪。
是朱灵和东方冉来了!南宫清漪喜出望外。
“快请他们进来。”她转身,望向囍儿,“囍儿,你去沏壶茶来。”
囍儿领命,快步离开,在门口遇上了身穿淡蓝色衣裙的朱灵与一身白的东方冉,她同两人行礼后,便走向小厨房。
朱灵与东方冉一起走进房里,恭敬的朝南宫清漪行礼。
“别多礼了。”南宫清漪拉着朱灵的手,神情慌张又无助,“灵儿,你快快告诉我,皇上深受断肠药所苦,一定能安然过关,对吧?”
“皇后娘娘,请你安心,今天我与监正一同前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件事。”东方冉瞧南宫清漪为了丈夫而六神无主,心底也不好受。
“左副监,你要同我说什么?”转头,望着东方冉,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
“皇后娘娘,你还记得皇上出征前,微臣曾经跟你说过的话吗?”
“眼前的危机不一定是危机,此时的岌岌可危,将会是稳固皇上政权与皇后位置的最好转机。”
东方冉一年前对她说过的话犹在耳畔,她怎么会忘记?
“是,我记得。”南宫清漪点头。
“那就好。”东方冉勾起嘴角,望着南宫清漪,顿了下,“你要相信皇上有过人的意志力能挺得过这次的磨难,然而在这次的事件当中,皇上与你将会获得最圆满的结局,纵使过程艰辛,也请皇后娘娘别轻言放弃,你的支持会是皇上活下来的最大动力。”
“我的支持?”南宫清漪不解的喃喃,感觉胸口闷闷的,迟迟无法获得舒展。
“是,请皇后娘娘牢牢的记住,你的支持就是皇上活下来的动力。”东方冉重申。
南宫清漪咬着唇,点了点头,接着看向多年好友朱灵,却发现她的眼眶逐渐泛红,不禁紧张的握住她的肩头,“灵儿,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哭?”
“娘娘,今早皇上已经批准我和左副监的辞官奏折了,明天我将与左副监离开中原。”朱灵一边说话一边掉泪。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在这个生死关头离开,但是她无法继续留在南宫清漪的身旁陪伴她,因为她自己也面临生死交关的难题,若不快点动身,试图解决,势必会活不过二十五岁。
“你要离开皇宫?和左副监?”南宫清漪瞠大双眼,忧伤满怀。
“请皇后娘娘谅解。”朱灵泪眼婆娑,跪在地上。
“灵儿,别这样。”南宫清漪也乱了分寸,急忙拉着她的手,要她快快起身,“我是明白你的,你一定有苦衷,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我不怪你,只求你每隔两、三年便回来宫中走走,让我确定你过得很好就好了。”
“清漪,我有千百万个对不起,但是请你相信,皇上一定会好起来的,而我也答应你,每年一定会回来宫里看你,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要坚持下去。”朱灵抱住南宫清漪,泪珠不断的滑落脸颊,仿佛没有停止的时刻,现在的她不是钦天监的监正,而是与南宫清漪有十多年交情的手帕交身分。
“我们姊姝之间不需要说抱歉,我相信你与左副监说的话,所有的一切都只会变好,我也答应你,会坚持下去,等你每年来宫里看我过得非常好。”南宫清漪紧紧的抱住她,不舍之情溢满胸臆。
养心殿里安静无声,原先应当奴仆列队的大厅仅有四人驻守,内室里,金烨坐卧在躺椅上,左手放在软垫上头,让华离替他施针。
南宫清漪与金浚、上官胤站在一旁,她的神情慌张,雪白的手指紧揪着手帕,用力得指关节都泛白。
华离全神贯注,将长短不一的银针插在金烨的手臂上。
她看金烨的额头渗出薄汗,眉头微围蹙起,似乎说明他的身体正承受着疼痛。
半晌,华离将银针从金烨的手上取出后,汗都来不及擦就开口,“皇上,已经施针完毕了,现在请你喝下这碗药汁。”
囍儿急忙上前,将装盛着刚煎好的药、还冒着白烟的瓷碗递到金烨的面前。
“囍儿,还是我来吧!”南宫清漪走上前,拉了张凳子,坐在金烨的身旁,接过囍儿手上的碗,舀了一匙药汁,在嘴边吹凉后,才移至他的嘴前,服侍他喝下。
苦涩的药汁灌入嘴里,苦味在他的口腔里散开,他的眉头也没皱一下,接续又喝了第二口,一口接着一口,直到将碗里的药汁喝完为止。
南宫清漪放下碗,取出手帕,替金烨擦拭嘴角,眼底充满了不舍之情。
不用亲口喝,她光闻味道就知晓这药汁肯定是苦得吓人,但是他没有抗拒,一口接着一口,把药汁全喝进肚子里。
他就是这样的人,喜怒不形于色,总是不说明自己目前遭受了多少的痛苦,想要一个人默默承受。
“皇上,要不要躺着休息一会儿?”南宫清漪接过囍儿递过来的湿手帕,一边帮金烨擦拭额头上的薄汗一边询问。
“嗯,朕有些累了。”金烨感觉五脏六腑全都纠结在一起,很想要躺下来休息。
“我扶你上床吧!清漪太柔弱了,没办法承受你的重量。”金浚急忙拉住金烨的手,将他扶到床上躺好。
南宫清漪随即上前,替他盖好被子,惨白的小脸布满忧愁,仿佛方才华离的银针是插在她的身上,而非若无其事的金烨的手臂上。
“皇上,您好好的休息,今天就别操心公务了,微臣会与五皇爷帮忙分忧解劳。”上官胤拱手说道,为的就是要让责任心重的金烨能安心的休憩。
“是,你今天就安心的休息吧!”金浚勾起嘴角,看向躺在床上的金烨,接着睨了上官胤一眼,怨怪他总是要把自己拖下水才甘心。
“那就麻烦了。”金烨知道自己今天的身体状况不好,所以也没打算客气。
“我想我们该走了,你好好的休息。”瞧他已经撑不住的闭上眼睛,金浚决定赶紧离开。
“我送各位出去吧!”南宫清漪发现金烨呼吸均匀,似乎坠入梦境,于是打算送众人离开养心殿。
就在她跨开步伐之际,一双大掌倏忽抓住她纤细的手腕,那是沉沉睡着的金烨下意识的反应,却让她在众人的面前羞得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我想你还是待在这里陪烨吧!我们有脚,自己出去即可。”金浚可是乐观其成,瞧金烨在梦中还知道要找妻子,让他对于他们夫妻俩的未来充满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