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岭巡逻队将营地按在六角楼中间,杂草丛生的院子竟能挡住山谷里的寒风。官兵们生起了篝火,火炎的热浪飘荡在四周。之后大多人都准备睡了,除了在高处值夜的哨兵。
封迟骏弄到一些干草,在离不远的墙边铺了一个简陋的床。
“你晚上就睡这儿,没事早点睡吧。”
“无事献殷勤。”钟燕瞅了他一眼,“他们说你一直跟着那个女监军,你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
“这..这不可能,你没看见那个女人吗,又高又壮比我还大半圈。再说人家是商府护卫军的正职监军跟都尉一个官衔,我小小的一个突击兵怎么高攀得起。”
“你也不差多少。”钟燕哼了一便转过去。
封迟骏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心里暗暗骂着吃里扒外的陆登。离开之后之后他跟着监军搜查鸣蛇佣兵的踪迹,没想到很快就撞见了钟燕。从钟燕恶狠狠的眼神里,封迟骏知道有人告了他的状,告状的人多半是陆登。
不过现在他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怎么没看见铭叔回来。”
“嗯,我也让他早点进村睡觉,但他坚持要守在山口。神翎们明明已经建立了法阵,再说冬夜的鱼脊山可不好受,巡长真是奇怪,好像说什么都不肯进村。”
“那随他去吧,年纪大了奇奇怪怪的人多了去了,反正还有大灰在那里陪着他。”
忽然看见背着十字弩的副监军匆匆忙忙往这里走,封迟骏好像是看见了“救星”,赶紧出门迎了过去。
商府的副监军恭手到:“突击兵阁下,那些村民跑到了废墟里,监军大人让你最好过去看看,他们说一些很离奇的事情。”
“离奇的事?”封迟骏话到一半钟燕走了过来。
“看来你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呢。”钟燕在旁边嘀咕,似乎是被袁炳听见了,年轻的副监军毕恭毕敬地朝她恭手作礼:“这位北岭巡逻队的同僚,我们同为锭口城的官兵,万一村民出事我们都逃不开责任。现在最好赶紧集合队伍。”“对对,副监军说的对,铭叔不在我们必需替他“老人家”把事情做好。”封迟骏趁机添油加醋,一边观察着钟燕,突然发现女人的神情完全变了。
“你...你的名字是不是叫袁炳。”
“是的,我是叫袁炳。”年轻副监军奇怪的看着钟燕。
“你记得我们巡长的侄子和辰,你们一块儿在紫麟山学府念书的,小时候你跟他来巡逻队玩过。”钟燕这一说正在纳闷的封迟骏才恍然,这位副监军是铭叔侄子的同窗。先前是有些觉得眼熟,但十年前见过一次,自己怎么也想不起来。
“记得我当然记得。”这会儿袁炳也重新打量两位巡逻兵,片刻后他轻松地笑了笑:“我也好像见过两位,先前怎么也想不起来,那时候我还太小了。”“哈哈,原来是你这小子几年不见竟然当上了大官了...。”
寒暄了几句很快回到正题,两位监军在古村内搜查,没有找到任何佣兵的踪迹。偶然间他们发现有村民在往东面走。翼骑司跟两府官兵驻扎在古村西口,东面是荒无人烟的山谷。村民往东面去就很奇怪,出于好奇他们跟在了后面。来到山谷边两位监军被吓了一跳,深谷中竟是一片巨大的废墟。跟下去之后竟在废墟中发现了不少鸣蛇佣兵的尸体。致命伤同样是在背后,每具尸体几乎都是一样。的本来袁炳猜是互相佣兵残杀,但他开始怀疑了先前的观点,就算是佣兵内乱也不可能刀刀从后背刺穿心脏。
鱼脊山的山谷中或许藏着其他更为险恶的势力,两位监军心里明白随时可能遇到危险绝不安全。两个人便开始劝说那些进入废墟的村民,但村民们固执的很,无论怎么劝也劝不回去。起初他们也搞不明白村民们往废墟里钻的原因,几番打听之后知道是村长让他们来的。又找到了村长,那老头却给他们讲些离奇的东西。无奈之下韩梅下令抓住了村长,然后让袁炳回来找巡逻队,希望更熟悉明荟村的北岭巡逻队能帮上忙。
知道这一行不可能避免的,钟燕恭手接命:“是监军大人,我们这就组织人手。”
封迟骏拉着嗓门召集的士兵,虽免不了一顿抱怨,不过至少凑到了二十多个人。于是他们立即动身,在商府副监军的带领下穿过古村来到了东面的山谷。身临其境才知山中险峻。峭崖下是万丈深谷中,亮着百展灯火又同萤虫。残垣断壁延绵黑渊,碎砾破石在寒风中瑟瑟。
他们壮着胆子往下爬,残壁摇摇欲坠左右来回,不知坍过多少次才有现在的平衡。又惊讶“无畏”闯入的村民们,险峻的废墟跟森森白骨竟也吓阻不了他们。
袁炳在前面领着,现在一暗处的平石找到了被绑的村长。老头子嘴被一条棉布给堵住了。封迟骏看了好气又好笑,按袁炳所说怕再惹事端所以他们逮住了村长。离开的时候也不敢放人走,所以用链条绑了起来。
这会儿钟燕上前给村长把嘴上棉布给拿了,然后要提他松绑的时候袁炳阻止了她:“韩梅大人叮嘱过,不能放走他。”
钟燕正要替老村长说话,封迟骏在后面拉了拉她的手。
“老头!谁让你们来这地方!快点让村里人回去睡觉,去告诉他们这里没钱什么也没有。”他绷着脸严词训责。
老村长一脸委屈:“我们不是为了钱。”
袁炳在旁说到:“我们问过村民,你跟他们说下面有财宝。”
“我管你要不要钱,这地方随时随地会塌,要闯大祸!”
“可是我们不去更要闯大祸,山鳐死了但山精没死。要是不彻底铲除早晚又会进村子害人。”
封迟骏觉得老头讲的也有些道理,他把袁炳跟钟燕拉到了一边。年轻的副监军苦笑着摇了摇头,其实同样的说辞他已经听了一遍了,他跟监军都觉得不能信。不过钟燕认为老村长最多是有些迷信,绝不至于害人没必要绑在这里。左思右想之后,封迟骏有了主意,他又讯问村长:“你是亲眼看见那些山精了?”
“我没看见但有人看了。”老村长信誓旦旦地说到,“有个矮个子的官兵的,他说成群的山精钻进这片废墟,不然我们怎么找到这。”
“矮个子官兵,哪个?”
“跟你们的衣服不一样,商府护卫军,他是第一个跑进古村的。”
“那你说山精为什么跑下面去了?”
“大人我先前说了尸魉是从孵尸地出来的,那人看见的山精就是尸魉,下面一定是孵尸地。”
“好你带我们去看看,要是看不见山精,你让村里人老老实实回去睡觉,要是真找到山精,那么算给你记上一个大功。”封迟骏又凑到了袁炳身旁,“袁炳你看这样行不。”
袁炳最后同意了,他记得监军当时的话是“看住村长不要让他再捣乱”。只要老头在自己视线内,能看住也也无所谓。队伍带上老村长继续前行。到了谷底废墟的深处,鼻子闻到奇怪的类似烧焦的味道,看见路旁有被焚烧过的石碑,又见到不少佣兵的尸体,以为是鸣蛇佣兵生火取暖所用。但这种猜测也很快被否定了,旁边能见到成堆的干木柴都没用。那些上古的石碑更像是被故意毁坏的。
半个时辰后眼前出现了一片黑泽般的泥地。村民的火光聚集在黑泽口,点亮了前方一片,但后方黑漆漆像是石林,村长说这就是“孵尸地”。官兵们一看这还了得,至少有个小镇子大的黑泽,村民们跑进去除掉山精这不是送命去的。当务之急是让里面的村民出来。于是他们留了几个人守在黑泽口,其余的人摸了进去。
在老村长的领头下,他们走进了泥泞的黑泽。走不远,前方出现了成片如林的石柱。凑近看,那些石柱竟然有头有脸,甚至有五官。像是雕刻出来的石头人,但在边上竟然听到短促呼吸的声音。老村长说这些东西就是山精变的,很快都会变成尸魉。
封迟骏正摸着身上起的鸡皮疙瘩,忽然听到“哇”的一声,一滩人高的黑泥竟然“抱”住了钟燕。突击兵毫不犹豫平扫了一剑,这一剑正好切掉黑泥的“脑袋”又没伤到钟燕半分。但接下去却把他们吓坏了,掉在地上的竟真是人的脑袋。
“迟骏哥,你...你杀人了。”新兵陆登被吓得吱吱呜呜的。
“滚,你见过有人长这副模样吗!”
封迟骏嘴上虽这么说,但那张面孔分明是个村民。他看了老村长一眼,老头显然是被吓蒙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还没弄清楚状况,更多“黑泥怪”朝他们逼来。此刻官兵们心里都泛起嘀咕,动手不好不动手,一步步往后退眼见“黑泥怪”就要围住他们了。忽然中间燃起火焰,人形的“黑泥”被烧成了“黑水”。挥舞火把的是高大的女监军韩梅,她接连烧化了几滩“黑泥怪”。袁炳也照葫芦画瓢,一边用地象神术困住怪物,一边用火烧。官兵们也不再犹豫,将“黑泥怪”挨个解决。
战斗很快结束了,韩梅收起剑,朝众人扫了一眼:“你们是北岭巡逻队的官兵,该杀就杀别犹豫。”
“但...但他们是人?”
“本来是人,但被这里的山精钻进身子已经失去意识,早晚会变成怪物。”韩梅忽然注意到钟燕,她上前摸了摸女兵沾上的黑液。封迟骏赶紧挡到了身前:“监军大人她只是沾了些黑泥,不是尸魉碰的。”
“原来那鬼东西叫作尸魉。”韩梅点了点头,眼神又飘到了老村长。
“村长,你们都要被你害死了,进了那片妖林的人都很活着出来了,里面还有一个小男孩。”
“不不...这可不怪我,我不知道尸魉那么厉害。”
“什么黄生也在里面?你怎么能让一个孩子到这种地方来!”封迟骏突然怒火中烧,一把揪住了老头的衣服。
“大人,这不怪我...不怪我。孩子非要来。”村长战战兢兢的样子。
韩梅扯住了封迟骏的手:“算了现在怪他也没用,待会儿要他为我们带路。”
“是的大人,我带路我一定带路...。”
封迟骏依旧没有松手,他心里明白黄生着急找进山的大人,的确没人能拦住他,可怜那个孩子,天生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算了不能怪老村长,他也是好心...。”钟燕劝了几句,他也只好放了手。
“老村长你要帮我们把所有人都救出来,不然你休想走。”
“是是...一定...。”
之后他们在石林外救了一些还活着的村民,韩梅让巡逻兵们护送村民回去,也让他们赶紧通知翼骑司神翎,让神翎们早做准备。先前钟燕染上“黑泥”怕有危险,也被送了回去。最后在石林前只剩监军跟封迟骏,还有明荟村的老村长。
“老村长有句话是对的,山精一定得除掉。”韩梅说到。
“大人你说的一点不错。”
“大家准备好,我们要进去了。”
韩梅拔出了佩剑,忽然寒光闪闪的剑刺向了老村长。伴着诡异的怪叫声,白发的老头扑倒在黑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