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无稽之谈。”麦凯格点点头，一边四下张望。
桌子上的牛肉已经吃完，一桌子士兵就坐在那里发呆，看样子是不打算回军营报道了。
“他们之后要去哪？”麦凯格指了指对面垂头丧气的士兵。
“现在还能去哪？回军营？”老兵撕下一块牛肉，对周围的人指指点点，“回哪里的军营？整个军团就剩下他们这些人了，回去还能干嘛？就是被编入其他部队然后回到前线罢了。反正自己的军团已经全军覆没，也没人知道他们是否还活着。”
麦凯格沉默半响，“我要进玛瑙城，有没有什么方法？”
“有。”
老兵点点头，“方法有很多，例如，魔物尸体。”
“嗯？”麦凯格愣了下，魔物尸体拿来干嘛？
“或者物资——这两个东西内陆城市急用，你能带上的话没人敢拦你。”老兵吞下食物，用袖子擦了擦嘴。
“物资我倒是有的。”麦凯格想了想，看到隔壁老兵瞥了自己行囊一眼，然后用牙签剃了剔牙。
“我看不成。”老兵摇摇头，“一般送物资都死一车一车往里面拉，还要算上被守门士兵吃掉的那些，你这就算装满了一整袋也过不去。”
“我有希律王草。”麦凯格朝老板挥了挥手，示意给自己添一杯。
“希律草的确是物资，但是你这个量太少......”老兵说着说着感觉有些不对劲，掏了掏耳朵，噗一声把酒全都喷了出来，“希律王草？”
他的声音直接拔高了八度，看上去很震惊，片刻后压着嗓子附到麦凯格耳边，“那你可是厉害了，希律王草，这是现在卖的最贵的药草，要知道这玩意可是能把死人给救活的神药啊。你有几株？黑市搞得？”
“不是黑货。”麦凯格摆摆手，“数量不能在这里说，一会我要靠它进城里。”
“我跟着你去，我媳妇还在城里这都，一个半月没见着了。”老兵搓着手，“我可以扮成你的护卫，这样也没人敢起疑，丢两铜钱给门卫就行。
“也行，但是负责带路。”麦凯格淡淡道。
原本就是想要找个本地向导的，但是怕消息不胫而走。这老兵虽然在努力隐藏身份，但怎能逃得过麦凯格这种老油条的辨认，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下级军官。
老兵连连点头，看样子松了口气。
他进城，恐怕也没什么嘴上说的那么简单。
麦凯格站起身，桌子对面的士兵也只是瞄了两人一眼，没管他们。
“这些不是你队友吗。”麦凯格歪头问道。
“不算是，只是在艾尔莎防线后方遇到的倒霉蛋罢了。沿途的寨子村庄都不肯收留这些伤兵，现在也不是收麦子的季节，雇了这群人也不顶用，反正魔物都被肃清了，现在粮食比黄金还贵。”老兵撇撇嘴，“快走吧，天晓得玛瑙城什么时候又封关。”
两人嘴里咬着没吃完的牛肉，撩开布帘子就回到尘土飞扬的街头，玛瑙城的城墙在不远处静静竖立着，但此刻看起来有些彷徨的模样。
魔潮如果冲击了这里，而那条所谓艾尔莎防线又失去了作用的话......
后面的安卡尔帝国就要独自面对这一切了。
那些大大小小贵族在麦凯格看来都差不多，或许只有王都和大公爵的领地才能形成有效战力，至少王都禁卫军团还是很强的。
沿着街道行走，他那一双敏锐的耳朵能听见许多的声音，原本不应该出现在内陆城市的声音。
女子的哀嚎，打架时摔在地上的声音，还有刀刃没入身体的声音——
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治安队员都坐在台阶上发愣，手里拿着酒壶而没人理会了？
虽说在城外，但这几乎媲美贫民区的治安条件也反应出了前线的急迫。
一边思索着，老兵把麦凯格带到了城门前。
那一刻，麦凯格缓缓抬头，他发现身旁的老兵气势徒然变得不同了。
那是威严和压力，他在故意释放出高阶职业者的气息，眼神锐利无比。
“赛欧铁军三团副团长，查科罗。”老兵冷冷对着守门士兵道，一边从怀中掏出军团徽章。
“我要见你们的城市管理者，前线吃紧，有人叫我帮埃尔贝里伯爵从这里拿点东西。”
“手谕......”
士兵发出不确定的声音，一边看向在盖章的队长。
“手谕你娘的，前线都这个吊样子了手谕，要是我晚回去了第三团覆灭了那你他妈担得起？啊？你他妈担得起那两千条命？”老兵，或者叫他的名字，查科罗，踏前一步拽住士兵的领子，眼露凶光，“我他妈警告你，我手下警卫序列已经全部死光了，你他妈再拦我我把你头砍下来。”
麦凯格无声看着眼前戏剧化的场面，嘴角微微扬起。
这半真半假夹杂在一起的话可以告诉他很多讯息，例如老兵的身份是真的，但是铁军三团肯定出事了，不然他也不会在一众士兵中隐藏身份。
然后他的表情是真的，他手下的警卫序列有五成机会是全部完蛋了，不然那种杀意和疯狂连麦凯格都自问做不到。
至于铁军三团的事情，麦凯格还是挺好奇的。
赛欧王国有两支著名的部队，一个是常年奔驰在废土上的机动营，各王国和领主默认可以在边境穿行的部队。另一支则背道而驰，没有领主会允许那支部队出现在自己地盘上——那就是，铁军。
铁军六团，赛欧帝国立足的根本，战力超群。
能让一支训练有素的铁军出问题，那废土估计情况真的是在逐渐恶化了。
士兵还在犹豫，似乎拿不定主意，而队长则假装看不到他的求救，自顾自在手令上盖着章。
说实话，这几天，或者说这两年，玛瑙城外出现的大人物多了去了，他也不可能一个一个去解决，上次大公爵出现在这里，结果杀红眼的一个序列长直接揪着他的领子叫他滚到后面排队。
那时候大公爵一怒之下就要处死序列长，但是看着身边黑压压面无表情的士兵，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如果他那时候把序列长处死，整个玛瑙城从前线退下的士兵都要暴走。
本来前线士兵对后方的领主和贵族就极为不满，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几十年上百年，直到血月爆发，他们的神经也绷到了极致。
士兵不情不愿地挥手放行，但是麦凯格低头经过的时候猛地把长枪放下了。
“你是谁？出示帝国手谕。”
麦凯格抬头，冷冷道，“我的行囊里有二十五株希律王草，你要蓝下来么。”
士兵呵呵一笑，脸上写满了戏谑，“二十五株，你咋不上天呢？”
麦凯格叹了口气，把身后的行囊打开，士兵探头过去，“我看你是多说了个王字......”
然后他就怔住了。
后面排队的人看到这种情况，瞬间蠢蠢欲动起来。二十五株！
那是什么概念！
这家伙是谁？只是眼前守门士兵的冷汗都要滴下来了，连忙把长枪移开，待麦凯格通过后匆匆离去，上报给自家长官。
在自己收好行囊时，麦凯格很明确感受到了几道不善的目光，但也没放在心上。
想把东西从他手上拿走？这天底下还没人能做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