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仙崖,在清山玉华峰上。
传说辛见豪还不曾在灵清山开宗立院时,便有大贤在此羽化登仙,登仙崖因此得名。
若从其上往下看去,登仙崖的崖身,并不是玉华峰山体的一部分,倒更像是从天外飞落一般。故登仙崖又被人称为——飞来峰。
奇书《九州异兽录》曾有记载:世有仙屿,在南海之侧,名虚无炎岛。岛上有兽,人面兔头,能言语,名为玄兔。人若食之,言遂不真。
曾有大圣人为此奇书作注,断言:玉华峰上的登仙崖,便是从虚无炎岛飞来。只不过虚无炎是否存在,还尚需考证,更遑论登仙崖了。
余寄生、江芹儿等人已到了崖下。
登仙崖在娥湖山院,算得上一处十分尊崇的所在,并不是任何人都能随意进入。只有获得特赐机缘的内门弟子,才能进入,因此摘星和小星星二人来到此处,已不能再进一步。
不过这一次,摘星在疱丁别院,特意用自己的功德谱,给余寄生打包了不少吃食。他只是一个外门弟子,赚取功德困难。平日里的吃穿用度已很是紧张,更不可能像江芹儿一样,能随意在食养斋购置药食。
余寄生前后两次的昏迷日子里,都是摘星喂的流食,因此摘星知道他胃口极大。只不过再这般下去,摘星生怕自己一个外门弟子,每月领的十点功德,就该养不起他二人了。话虽如此,已是颇为有心。
虽说像他们这些在山中修行的人,三天两头不吃是无妨的。类似九州还有不少以修真入道之人,修习辟谷之术,可以饮风吞露,或绝食,或吞服津液,不仅饱腹,更可以长生。
不过人活于世,本该吞食五谷。就像圣人所说:食、色,性也。
将干粮包裹交在余寄生手里,摘星便拉着小星星自回前院去了。
“走吧,别傻愣愣的。”
江芹儿翻了一个白眼,率先踩着厚厚的草叶,走进陡峭的山道之中。余寄生见状,自然赶紧跟上。
登仙崖,显然已有好长时间,不曾有人造访。本来就只够一人通行的小道旁,长满了差不多齐人高的灌木。至于路旁林中,则铺满了各种不知名的药草。甚至有一些植株上,开满艳丽多彩的奇花,一看便知是名贵珍馐。如果不是因为知道这是登仙崖,余寄生甚至怀疑,自己可能是走进某个大贤的花圃药廊了。
小路呈一定斜度,不断往上盘旋拐折。而各种参天巨木,姿势千奇百怪,又相映成林,形成高矮参差。可能是余寄生二人的行走,惊动了林中鸟兽,于是从远方林深处,不时能清晰听见,传来走兽的咆哮和飞禽的振翅声。
江芹儿本来走在前头,时间一久,就开始越走越慢,离余寄生越来越近。待听得一声长啸后,身子猛一个激灵,飞也似的跑到余寄生背后,整个人缩成一团,紧紧贴着他。
“师姐别怕,这只是山中寻常的鸟兽而已。”
余寄生这才发现,自己这有些泼辣豪爽的师姐,竟也有怕的时候,当下安慰:“这些鸟兽看见我们,就会啼叫。它们叫的越大声,说明它们越怕咱们。师姐,想必你一定是大户人家出身,从小就极少进山,因此才怕这些。”
“你说话就说话,干嘛这么大嗓门?”
江芹儿在余寄生后背使劲一拧,脸色狠狠的、语气却轻轻的:“前面带路,赶紧上崖顶,然后早些回去,这都是什么鬼地方?”
一想到要在这崖上呆上三日,江芹儿就一阵头皮发麻。
二人又向上走了约一个时辰,一路上虽然没有看见任何猛兽,可是这熊吼、虎啸、狼嚎、猿啼什么的,江芹儿可听的清清楚楚。但凡她能想到的猛兽,一样不少。甚至还有些不知名的怪声,更是第一次听闻。
许久后,估计着已走到半山腰,见有一座亭阁耸立在山壁前,那亭上,还写着拓春亭三个大字。
余寄生走过去,站在亭上往下俯瞰,果然见丛峦叠翠,郁郁青青,高林大木,满眼碧涛。加上其中不少各色红花点缀,倒还真有几分拓春的意思。
亭中有一方石桌和几张石凳,摆放的极为讲究。若是寻常人进山,恐怕难免得误以为是仙人对饮弈棋之地。
余寄生又累又饿,当下便瘫坐在一张石凳上,一边解干粮包裹,一边说道:“师姐,歇会吧,且在这里用些吃食。”
“吃吃吃,你净知道吃。”
江芹儿在亭外看着,气不打一处来。刚想骂余寄生,身后不远处,响起一声震天长吟。这一声响,便是余寄生也吓得失神许久,更别说江芹儿。待她回过神来,一个箭步便冲到余寄生身旁,钻进他身边的石桌下,整个身子瑟瑟发抖,两只手紧紧拽着余寄生的衣角。
“师姐别怕,别怕,有我在。”
余寄生小声安慰,天知道他现在也怕得要死。
“谁说,说我怕,怕了?”
江芹儿一对眼珠子不停往周遭扫视,口中却还要逞强:“我问你,刚才那声吟吼可听清了?”
“听清了。”
“说说看,那是什么怪物?”
“这……”
余寄生抓着发梢,语气中颇有些疑惑:“听着不像怪物,倒像是龙。”
龙,一种在神州大地上,久负盛名的生物。可怪就怪在,没有人真真切切的见过。
余寄生曾在私塾的画册上、丰德城志略上,都见过龙的画像。如今神州流传的典籍、图文,甚至不少楼阁庙宇之上,都记载刻画着龙。而且这些被人刻画出来的龙,形貌体相都是一样的。也就是说对于龙,虽然无人见过,可神州所有人却都知道它的样子,也都相信它真切的存在。
更有传说,远古时期,神魔相争。龙作为灵族之圣,帮了神,所以魔输了。太古时期,神贤斗法,龙又帮了人,所以神没赢。但龙又被人所判约,被神所厌弃。因此受到极重的惩处,永世不见天日。
而刚才这声巨响,与书中记载的龙吟,颇为相似。这种声响,是明显不同于其它百兽的。
“没错没错。”
江芹儿瞪圆了大眼,怯生生的说:“我也曾在书中看过,这确实是龙吟。师弟,你说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余寄生从包裹中取出两个肉饼,将江芹儿一把从石桌下拉出,递上其中一个,笑道:“放心吧师姐,龙可是圣灵,它老人家可好着呢。再说我们若是能看到龙,岂不是走了大机缘。”
这话,江芹儿不置可否,却无法反驳,因为确实说的在理。再看看余寄生悠然自得的吃着肉饼,不觉有些心安。定了定神,也咬了一小口肉饼,味道竟还不错。
不过她哪知道,余寄生只是在强装镇定。余寄生可不认为龙是啥好东西,这么做无非是想将江芹儿骗出来罢了。
果不其然,刚咬了两口肉饼,凭空又传来一声龙吟。余寄生细心辨别,听出声源大概位于右下角。当即扔下干粮包裹,拉起还在发愣的江芹儿,飞也似的朝崖上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