洵王府。
案几上火烛闪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握着的手掌平铺,一对翠绿色的玉佩赫然散发着光彩,明眼人一看便知并非凡品。
这是那个冒冒失失的小姑娘落在轿辇里的。
陆宜白心下疑惑,若说她是将军府上的小姐,他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而且郑绥的秉性,好像和他见过的那些簪缨世家的女人都不同。
那些女人见了他规规矩矩的,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而她,竟然会调戏他。
何况,这玉佩……分明和师父多年来一直带在身上的那块没什么两样,他一向记忆力极好,对于这玉佩的款式和花纹绝不会记错,只是一块缺口在左,郑绥的这块缺口在右,似乎二者是一对?
莫不成,郑绥和那个怪老头有什么联系?
回府前他曾问过陆锦纹,两人关系十分交好,但似乎陆锦纹也不知道这块玉佩的消息。
俊美的脸庞上,眉毛微皱随即舒展开来。
这个女人,好像比他想象中还有意思。
他刚回朝,尚且没有什么要紧的事落到他头上,他倒不介意看看这个小姑娘身上还有什么有趣的地方。
这夜,晚风习习,即使郑绥嘱咐贴身婢女茯苓将门窗紧闭,她依旧觉得冷的发颤,翻来覆去的彻夜难眠,脑子里也一团乱麻难受的厉害。
天色渐渐发亮,郑绥才有了睡着的迹象,直到正午也未见醒。
茯苓小心翼翼将屋门拉开一条缝,生怕把屋内熟睡的人吵醒,端着午饭的手顿了顿,清丽的小脸上闪过一丝纠结之色,终究是不忍叫醒半夜才回来的郑绥,又关了门缓缓退下了。
大将军前厅唤人来宣,茯苓来不及多想连忙跟着来人去了。
高堂上,坐着一身形挺拔的中年男人,眉眼如苍松,一双饱经风霜的眸子目光凛凛,浑身不自觉的散发着军人特有的气概。
郑远州看着堂下俯身拜倒的茯苓,问道。
“小姐呢,府上来了贵客,唤她来见”
她一惊,面露难色。
“小姐还在休息,尚未起床呢”
茯苓来时并未敢直视座上的人,听到大人问话,她恭着身子侧着头瞟去,只看到一双鎏金龙纹靴。
绕是茯苓没进过宫,将军府来来往往的权贵自是不少,她自然知道这龙纹服饰是皇家才能穿戴的东西。
“日上三竿太阳都照屁股了,她还在睡”
郑远州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他这女儿哪都好,就是为人太没规矩了些。
平日里纵容也就罢了,只是今天不知道哪的风把陆宜白吹来了,这位主子点名要见他这尚且算养在深闺的女儿,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
“王爷见谅”郑远州朝着下座的人拱了拱手,眉间一皱,又命令道“茯苓,去把囡囡叫起来,让她收拾妥帖来见我”
“是”
茯苓听了吩咐并未多言,连忙欠着身下去了。
“唉,是臣管教不严,还望殿下见谅,您稍等片刻”
陆宜白今日穿了条月牙色袍子,衣服上用金线绣着雅致竹叶的花纹,如瀑的墨发上琯了只羊脂玉的白簪,少了刚从战场上回来之人应有的威严,将他衬得更韵致了些。
他眉眼弯弯,薄唇微抿,似是漫不经心的询问到。
“不急,有缘和小姐见过几面,小姐有东西落在我这,今日不过是来归还罢了”
他顿了顿,眼神一转。
”只是本王只听说过将军膝下有一女,却从未在历年宴会上见过,莫不是将军把女儿宝贝的紧,平日里不让见外人”
郑远州是个武将,虽淫浸官场几十年,却是个直脑筋,如今陆宜白一问,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殿下不知,小女自幼体弱不见好,又素来不喜寻常女儿家的那些琴棋书画,原本臣是想亲自教她些武艺强身健体的,只是我族武功霸道不适合小女,她又生性顽劣,遂送到外界修习去了,两年前才回京,殿下自然没见过”
难怪她和其他人不一样,未生长在燕京,父母又不在身边管束,做事自然更随性了些。
“殿下多年未到臣府里,眼下小女梳洗打扮还需些时间,不如殿下随臣逛逛?”
眼看着陆宜白面前又添了新茶,郑远州想起自家小祖宗那个墨迹的性子恐怕一时半会来不了,又唯恐怠慢了眼前虽依旧神态自若但依旧令他感到不安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