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缓过神来,却还是十分镇定,无妨她已经找好了说辞,并不在意废了一颗棋子。
阿杜舍弃了对他们并没有实际影响,他心思活络,如果方才他们未前来,只怕他已经将实情全部说了出来,留下他反而是一个隐患,倒不如借此机会将他除去省的让父亲忧心。
叶纪满一来就拉着自己弟弟走到了一旁,他面上带着一丝忧虑,背也微微驼了下来,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向叶纪良解释道:“二弟,这次是大哥做的不对,但也是事出有因,你别怨大哥.......”
叶纪良显然不相信他大哥的这一番说辞,盯着他许久,十分不解的问道:“大哥可知我叶府上下乃是一体,荣辱兴衰皆是息息相关,大哥此番这般,陷吾于不义之地,到底是为何?”
“我....我,为兄并不是有意的,二弟且听为兄解释,此事起因皆是上次十安与青儿落水之事而引起的,那四位丫头恰巧前天被人瞧见了在池塘附近走动,而第二天就发生了落水之事,事后为兄去那八角亭仔细查看一番,发现二人落水的那个栏杆竟不知何时被人给松动了!”
“联想到那四位丫头,才发现一些猫腻,这四位贱婢险些害死我儿,自然不能轻易放过他们,于是为兄这才让阿杜拿着密钥带着人手将他们杀害......”
叶纪满毕竟没想那么多,身后又因自己女儿在后面掌控全局,这下被叶纪良点明,心中暗道怎会如此,却还是强装镇定缓下神来将叶青事先交代的话说了出来。
他话说的真诚加上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睛,不得不让叶纪良也有了一丝动摇之意,叶纪满见叶纪良似乎有所动容,私下松了口气,暗道总算是将这事给圆了回去。
谁知猝不及防之中,叶纪良继续追问:“那么大哥又为何与蒋昭合作?”他的笑容带着深意,方才蒋昭在走之前忽而说道的那句。
“蒋某建议此事叶兄还是先从府上查起吧,不过呢,这作案之人手段着实有些低劣,倒有些小肚鸡肠了。”
想到蒋昭的那句话,叶纪良起初并未在意放在心上,可现在回过味来才明白蒋昭这其中夹杂的含义。
实在大有深意。
叶纪良心里已经非常清楚,看着大哥在自己面前演戏也实在有些搞笑。
“阿嚏”一声,十安忍不住重重的打了个喷嚏,倒是让叶纪良反应过来。
此时众人站在院中时间太久,寒气侵体,雪越下越大,那四具尸体上的白布亦被厚雪覆盖,于是叶纪良则请众人进广明堂大厅内暖和暖和身子。
任福行为做事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早早的就将火炉给烧起来了,众人一进广明堂,热气扑面而来,冰冷的脸上也带着暖意。
广明堂正厅很大,中间两个正对着门口的红木椅子,剩下左右各两排摆放着椅子在那,中间铺着红色的软毛地毯。
这个地方乃是叶府接待贵客的地方,内部布置简洁大方,却又附庸风雅,门口挂着的牌匾则是用上好的楠木制成,倒是增加了一丝沉重之气。
而谢其漫似乎还未有要走的意思,也随着众人走了进去,待大家坐好后,两排侍女从小门处进来,手中端着托盘,上面放着各色的茶杯。
他们小碎步走来,却十分整齐,将茶杯放在各自的小桌上而后纷纷低头颔首退了下去。
因谢其漫身份比他们都要高,于是他坐在叶纪良旁边,叶纪满坐在叶纪良下首,叶青和十安则在最末等位置端坐。
见谢其漫端起茶杯,众人才也随着端了起来,对着众人互相敬了一下,用杯盖拨了拨上方的茶叶,才慢慢的品了一口,此茶香气扑鼻,清新幽香,倒是用的好茶。
可叶纪满此时却心不在焉,眼睛无神似乎有什么心事。
气氛一下就冷寂了下来,叶纪良清了清嗓子打破尴尬,而后目光投向叶纪满继续询问道:“大哥方才还未回答弟弟的问题,现在可想好了?”
“这......这.......”叶纪满一时有些语塞,结巴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头也渐渐垂了下去。
是了,他确实无法解释与蒋昭合作的目的,有些心虚的端起茶杯大口的喝了起来,但茶水太热,直接烫到嘴巴,又手忙脚乱的将茶杯放了下去,而茶水则洒在了衣服上,他朝着叶纪良尴尬一笑。
叶纪良无奈的抚了抚额头,毕竟谢其漫还在这里,也不能太过令大哥难堪,于是叫来任福轻声吩咐道:“带大老爷下去换件衣裳。”
任福颔首,走到叶纪良身边,弯腰摆了个请的姿势,叶纪满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跟着任福离开了。
叶青见父亲慌了神,起身为他解围辩解道:“二叔此话差矣,蒋将军与我父亲有何干系?难不成此事还牵扯到蒋家不成?”她面色沉稳,较之方才叶纪满的失态显得淡定许多。
叶纪良没想到叶青会突然冒出来,她微微蹲下双手齐放在额头上,朝着上座的谢其漫和叶纪良行了个大礼。
她一句话直接否定了大房与蒋家来往的事情,甚至摆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态度,叶青如此有底气也是因为叶纪良虽知道真相可并未有证据来直接证明。
十安愕然,却还是保持着优雅的姿态双手叠放在腿上,嘴角勾起完美的弧度,反驳道:“哦?大姐姐怎么如此了解这件事?难道也亲自参与了?”
叶青笑容逐渐变得僵硬,却愣是保持着微笑,“二妹妹别胡说,我只是说出实情而已,这几日大雪封路,父亲又不爱出门一直窝在家中,如何与蒋家联络?二妹妹若不信可以去问问守门的小厮!”
她话说的坚决,让人没有怀疑的余地。
可十安心中清楚自己又不能供出池鱼,这样只会增加池鱼的危险,她思量片刻,心中微叹,罢了罢了,这一次瞧父亲的样子只怕是并不想此事闹大,如今她手中证据不足,又不能将池鱼放在明面上。
她身份特殊,且并不会在此久居,只好作罢。
谢其漫在这里,如果得知叶家与蒋家联系,难免不会心生嫌隙,眼下能做的只有保住大房,一起将这件事给掩盖过去了。
不过却不代表叶纪良会放过大房,毕竟牵扯到自己夫人的名誉,他在朝廷上摸爬滚打几十年,又怎会是善良无知之人。
既然父亲这次有心想要保住他们,十安也明白此事若传出去对叶家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是一个重重的打击。
于是就顺着叶青的话往下说:“大姐姐说笑,是十安唐突了。”
叶纪良摆了摆手对着叶青:“你先退下吧,等你父亲回来再议。”而后对着谢其漫道:“瞧着时候也不早了,国公可否赏脸与叶某在此用膳?”
谢其漫本是来看热闹的,顺带提醒十安今夜注意时辰做好准备,原以为会有一出大戏,他才迟迟不走,现在看来叶纪良是不打算让事情闹大了,他嘴角含笑谢过叶纪良:“不必了,本王还有事情要处理,就不在贵府久留了,多谢叶相盛情邀请,本王就此告退。”
这样说倒合了叶纪良的心意,他也不打算挽留谢其漫,对着他躬身行礼,十安和叶青也从座位上起身朝谢其漫作礼,只见他大步流星的跨出广明堂直到他离开众人的视线。
叶纪满此时也慢悠悠的走了回来,任福在其左右陪伴,说实在的他并不想再待下去了,原本想借此机会躲避二弟回到东院。
可他这小心思被叶纪良一眼看透,派着任福跟着他,这任福也实在烦人,竟是寸步不离的守在他旁边,无奈之下他换好衣服只好硬着头皮又走了回来。
此时众人已经移步到偏厅用膳,谢其漫已经离开了,只剩下十安、叶青和叶纪良三人,桌子上架着一个火炉,锅内热气四散,正在咕嘟嘟的冒着气泡,四边放着牛肉卷、青菜、豆腐和芦笋等物,这天气寒冷火锅就最是相配的好东西。
旁边的丫鬟不停的往里面加着东西,为其布菜,叶纪满姗姗来迟看到此情此心中的恐惧也消散了几分。
“二弟好兴致!”同时也加快了脚步走了上去,那烈火煮出的牛油、辣椒、花椒香味刺激着唇间的味蕾,让人忍不住想要咽口水,香气扑鼻,整个偏厅内都弥漫着火锅的香气。
“大哥快些坐下吧,你我也已经许久未这般聚在一起好好的吃一顿饭了。”老太太虽建在,叶家并未分家,但大多时间叶家三兄弟都在自己的院子里待着,大房在东院、二房在北院,三房在西院而老太太则在南院居住。
尤其是叶纪良当上宰相之后,每日都要忙着公务,于是大家虽在一个府上却也见不上几面,偶尔节假日才在老太太那里聚上一次。
叶纪满感慨道:“是啊,大哥无能,靠着你们二人才有了今天的地位......”说着眼中竟是含着热泪,他用袖子拭去解释:“这热气熏得我眼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