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北没有战胜活蹦乱跳的骷髅头,不过如果不战而屈人之兵算赢的话,阮北算是险胜。
仅仅是被驴子强行扒出老窝的受惊鬼怪,小小骷髅头既没有什么杀伤力又觉得消逝得委屈。俗话说妖魔鬼怪最怕见三光,冬日暖阳照射下,不过一息之间,骷髅上附着的鬼怪就伴着一阵浓郁的甜香消散了,消逝速度之快连阮北上蹿下跳四处追赶都没来得及出汗。
阮北手上攥着木簪子,脚下是踩碎了右脸的骷髅头,呆在原地和花驴面面相觑。“这就完了?”也不是很难嘛!纪夫人说修灵之路艰深难行言过其实了吧!?
阮北暗自欢欣鼓舞,李大叔却吓坏了,牵过全村最宝贵的财产,如果不是脚程不允许,财产又过于倔强,恨不得立刻站得离阮北八丈远:“天师?是天师啊!你怎么是天师啊?!”
第一句是猜想,第二句是惊奇,第三句比较复杂,包含了鄙夷、怨恨、畏惧、疏离,没有任何正面的情绪。
阮北没太听懂:“我不是天师。天师怎么了?”
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姑娘怎么会知道,如今的修灵行市泥沙俱下,招摇撞骗、谋财害命等事故层出不穷,官府禁之不尽,打之不竭。靖戎五年,当今圣上亲弟宁远侯为妖道所害,命丧樊阳,圣上亲查此案,后设诛邪院,欲诛天下妖邪,妄想将这些邪门歪道好好整治一番。这本意是好的,但是坏就坏在妖邪多生异象,这异象又与祥瑞难舍难分,一旦同宗教信仰扯上关系,诛邪便寸步难行了。
比如诛邪院刚查出哪个妖人纵鬼行凶吧,这个妖人非说自己是某某名山大寺的俗家弟子,随得道高僧修炼有成,你诛我就是不敬神佛呀。巡查一番发现此贼子还真挂在高僧名下修行过半年,原来是当地流民受寺庙庇护,多数都领过救助。凡此种种,烂账一簿,诛邪院诛杀妖邪容易,逃脱天下悠悠之口难,这种不了了之的糊涂案,竟占了诛邪院卷宗的十之六七。
不过虽然诛邪院诛邪多半不成,但八年下来风风火火干过几回大事,令修灵之风稍有改善之余,也让百姓心中留了个心眼。今上从无到有的探索不算失败。
只是御鬼驱妖这样的行当在世间行走,早不如八年前容易了。
虞娘没有给李大爷施加压力,缓步走到阮北身边,取过她手里剑一般握着的桃木簪,悠悠道:“我妹子心实胆大,从来做事一马当先。不过她的斤两我还是知道的,哪里就能当天师了呢?李叔可别吓着她!”
李大爷觉得见到骷髅往上凑的姑娘是不会被天师二字吓着的,不过即没举着经幡,又没有挂着鼓鼓囊囊鸡零狗碎的家伙事儿,仅仅是拿根簪子身先士卒地战斗在鬼怪一线……应该……不像是天师。嗯!
顿时,李大爷觉得自己方才有些草木皆兵,显得不够稳重,捻了两下山羊胡,故作高深:“不是最好,年轻人哪,这路可不能选错,有时候一步走错,这一辈子都回不了头了啊……”李大爷例举了隔壁李二狗小时偷针长大偷金的故事以作辅证,直念到姆索里镇与二人分别才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