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槐锁魂阵是珠披下的?果然应该撕了它!”虞娘提起这事心里的火能把房燎了。
“四鬼钉魂阵。咱们这回也是阴差阳错,此阵往常不会见人就害的。”阮北妄图从虞娘剑下挽留一下珠披的全尸。
“它现在缠着你干什么?”能设四大恶阵的妖精绝对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它想唱一出戏。”
虞娘眉毛挤到鼻梁上,没见过这么掂不清楚自己斤两的:“这个时候?唱戏?”抽出剑,“扒了先。”
最终虞娘选择先耗着。戏服深知流氓精髓,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不唱戏就不让阮北出城,而撇开戏服只带阮北的一个脑袋和两条腿回宣城显然不符合师父“完好无损”的要求。虞娘像是浑身是本事的老虎遇到了蜷成小球的刺猬,无处下口。她一个门外汉,阮北一个半桶水,眼下都被戏服压弹着。
是夜,虞娘向修灵势力低了头,点灯熬油咬文嚼字写了封信,然后从怀里摸出个比寻常样式小的铜钱来打算求助。这枚铜钱明显不是这几年的制式,外圆内方,一面光秃秃的连个坑都没有,另一面阳刻了一只六足细腰虫。
她将血滴在虫子泛着金光的背上,虫子吸收了血液,从内部渐渐显现出青色,从铜钱上爬了下来,小虫子抻了抻许久不动弹的腿,东摇西晃地爬上信笺,用触角寻摸了半天,找到纸上的墨香,用小脚将字从纸上剔了起来,待将所有字滚成一团乱麻般的字球,小虫便用后脚将小球滚进铜钱的钱眼里,它本身也贴回钱上。
虞娘是第一次用青蚨钱,怀疑在哪里看过差不多的虫子滚小球之余,更多的是赞叹自然造物无奇不有。她一个没有半寸灵脉的普通人,凭借灵物本身特性,也能用上即时通讯了。可惜青蚨五年才产一颗卵,一颗卵仅可制成一枚铜钱,不然多向师父要几枚,军报传送速度必定无与伦比。
铜钱上的青蚨印没有褪色,虞娘在等回信。
窗外响起了“哒哒”的敲击声,虞娘认得这种声音,那是未经打磨却光可鉴人的乌黑蹄子敲打在经过细雨润过又晒干的土地上的声音。这么多年了,这声音和自己第一次见到何晏君时听到的一般无二。
白泽抬头看了一眼二楼木窗里露出来的披头散发的虞娘的头,同往常一样,白水晶一样通透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内容。虞娘本来已将窗户开大了些,想想关上窗户,将半湿的头发挽了起来,整好衣襟,转头正经将客房木门大开,站在门前等候。
白泽向空中走了两步,像一阵烟一样消失了,而后在门前聚拢成形,谦逊有礼地颔了颔首,待虞娘回礼后信步走进客房。
榻上睡着被点了穴还捆成粽子的阮北,白泽看了一眼阮北,她身上的绳子便解开了,整齐地盘在床脚。阮北转醒,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的长角的白狮子,有种应该敬畏它的直觉,还没作出反应,便见白狮子黑曜石一样纤尘未染的蹄子点在了自己的小腹,一种仿佛无数远方的人低声合唱一般的声音响起:“以始,以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