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娘晚间饮了酒,夜里睡不安稳,索性坐起来借着月光擦剑。今夜月色不错,弦月挂云,一片高爽,月光透过窗棂照进屋子,明静如水,全无昨夜乌云蔽空的压抑。剑抹了粉还没收起来,就听隔壁阮北的屋子叮咣乱响——小丫头遇敌了?
虞娘是个手脚比脑子快的主,阮北和白白手忙脚乱地防卫蛇妖的时候,虞娘就执剑踹门进来了。
……是蛇妖吧,阮北心虚。看他竖瞳长眉,嘲笑阮北枕头砸不准的时候尖细的舌头没卷好还从嘴里耷拉出来了,应该……是蛇妖吧。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姐姐救我!”后一句是对虞娘说的,阮北光着脚丫从床上四脚并用跑过来,将自己娇小的身躯完全隐藏在虞娘的长袍后面,伸出一只白嫩的手招呼悍勇当先但是明显没有威慑力的白白一起躲过来。
蛇妖是化成实体的,穿着白色长袍,像个人似的。
虞娘扫一眼他的舌头,提醒:“口水要滴下来了。”她仔细辨认了一下窗外掩耳盗铃的影子,明白自己不进来也不会发生什么事。
蛇妖好像不介意她的话,后来虞娘才知道他是压根听不懂人话,扶着桌子踉踉跄跄往前走了两步,一门心思想看虞娘身后的阮北。
虞娘将剑横在两人之间,蛇妖不知道剑是什么,没能从逼人的剑招和锋锐的剑刃上感受到威胁,但是看懂了虞娘凌厉的眼神,以灵语告知阮北:“我不伤害你。我想和你做朋友。”
大晚上打扰人睡觉吓人一跳就是为了交朋友?你这样能交到朋友就有鬼了!
不知为何,阮北说的话蛇妖都能听懂:“你是刚刚修炼出关吗?”
蛇妖答道:“天黑了,我醒了。家人都死了。我听见你喊妈妈,我来找你。”
原来三百多年前,小白蛇感悟天地大道,修炼似有所成,在一棵老槐树的树洞里闭了关,三百春秋过去之后,小白蛇修成一尾略有小成将将能化形的妖精,醒来一看世间已经物换星移,自家这窝蛇除了他没一个活那么长的。
他憋了三百年,想和其他动物说说话,可是只听得懂蛇语,大冬天的,哪里找一条活蹦乱跳的蛇给他解闷去。在山里转了半个月,小白蛇混到人群里来了。人话他也听不懂,只能勉强听懂一些灵识,今晚循着阮北的梦话找上门来,在阮北床边开心地盯着她看了半宿。
这场面多瘆人哪!正常人哪有这样的?大半夜看床边直挺挺站一个人,不要说小姑娘了,见多识广的大男人也能掉了三魂去了七魄。
阮北转述完小白蛇的话,虞娘看这条笨蛇盯着阮北傻乐,虽然不像有攻击性,但还是提醒阮北:“毕竟是野物,性情难测,还是要小心。今晚我在这里陪你。”
阮北过意不去,但架不住虞娘坚持,战战兢兢上了床,迷迷糊糊睡着了。
虞娘就看蛇妖在房间里可劲闹吧,一会儿学虞娘正襟危坐把玩并不存在的宝剑,一会儿挪到床边什么事都不做盯着阮北傻笑,一会儿用还不适应的手去推桌子上的茶杯,一会儿伸舌头舔自己额头上荡来荡去的碎发,一直到鸡鸣都没有玩重样过。
虞娘总结:是条傻蛇。
阮北睡得不安稳,小白蛇太吵了,不仅仅是他笨手笨脚在房间里做的动静,他还不停用灵识说些颠倒重复的话,什么“天黑了”、“水里舒服”、“仙人走了”、“我果子吃了”还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终于找到朋友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很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