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弱水旁的一株彼岸花,在辋川渡人魂灵。在神魔大战中,一滴神血与一滴魔血同时滴落在我身上,自此,我便修成了人形,我拥有魔的妖冶面容与神那高贵清冷的气质。
我不知道那场大战持续了多久,也不知道两族死伤人数,只知道战况甚为惨烈。我听榕树爷爷说,每一位神陨落天上便划落一颗星辰。至此,我不知道自己看过多少场流星雨。榕树爷爷也是生长在弱水岸边的一棵老榕树,至于有多老,据他说他自己也记不清自己有多大,只是让我们尊称他一声“榕树爷爷”。
我每日的工作便是为魂灵引路,闲暇时还可以听榕树爷爷讲讲故事。我记得在我还未修成人形时,曾有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带着一头凶兽来到辋川,他对我们说:“尔等便在此渡人魂灵。”要问为何我会记得如此清楚,我记得当时我十分讨厌他高高在上的语气,但我还是按照他说的做了,只因为我没有其他事可做。我记得别人称他为地藏菩萨,记得他有一句很狂妄的话“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这辋川的景色过了千年还是未曾变化,四周都是黑洞洞的,除了路上偶尔燃着的几簇幽冥鬼火,发着冰蓝色的火焰。奈何桥的河水散发着幽幽的绿光,奈何桥畔的孟婆,依旧在为逝去的亡灵发着孟婆汤,那些亡灵或喜或悲,或哀或怨,每日都有闹着不喝孟婆汤的,但最终都忘记了前尘往事,任凭鬼差指使。也有无悲无喜自愿喝下孟婆汤的,但那样的毕竟在少数,我每天看着这些人,犹如走马观花一般。
奈何桥畔的孟婆,长得很年轻,一天到晚发着孟婆汤,总在往奈何桥那边看,似乎在等着谁,我却每每看见她每日的声声叹息。
我记得,一日我忍不住问她,“你等到你想等的人了吗?”
她说:“没有。”
“你等了多久?”我问。
“有几千年了吧,具体有多久我也记不清楚了。”她叹了口气说。
“值得吗?”我问。
“有什么值不值得的,有个盼头总比什么都没有强。”她说脸上是经过岁月的沧桑后留下的平静。
我已经修行了三千年,多亏三千年前那场神魔大战滴落在我身上的神血和魔血,让我拥有极高的修炼天赋,这冥界就连阎王都没有我的修为高。我可以每日去翻看生死簿,可以去大牢里看死刑犯,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
阎王的几个儿子各有特色,大儿子夜魅人如其名,长得极其俊美,性格也风骚至极,喜欢调戏长的漂亮的小姑娘常常被我揍的喊姐姐,实则他比我还大六千岁。二儿子夜离,为人古板,实在是“孺子不可教也”,此人极其恪守礼法。小儿子夜漠,为人冷漠,惜字如金,倒是逗一逗容易脸红的主。阎王有一女,名为叶云裳,此女虽只有一千岁,可摸鱼打鸟不在话下,实在是混世魔王一个,此女与我志趣甚是相投。可这些皇子公主们平日里的功课实在是太多,能伴我的时间实在不多。
我常常在忘川凝视着自己,一袭红衣,眉心一抹莲花印记,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如此倾国倾城的模样,常常让我忘记自己是谁,我常常盯着自己发呆。
我与孟婆坐在茶桌两旁,“孟婆,你有没有整个冥界只有你一个人那种感觉?”我问到,眼睛看向旁边的奈何桥,目光悠远。
“有啊,那种感觉,叫孤独。”孟婆悠悠说道,端起茶杯,轻轻泯了一口。
“原来我竟是孤独的吗?”我自言自语道,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味道。
孟婆看了我一眼,“你常常一个人,感到孤独实数正常。不过孤独不是一个人的问题,冥界这么多人,你每日看着鬼差忙碌,阎王翻生死簿,我发孟婆汤,总感觉自己是个局外人,与这里格格不入,这也是孤独,如若能找一个人陪陪你就好了。”
“陪伴吗?我不需要,我一个人这几千年不也是照样过了么。”我满不在乎的说道。
孟婆摇了摇头,“我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若没地方去,可以去人界感受一下,那里比较热闹。”
“人界?”我略带疑问的问到。
“不错,人界,是个热闹的好地方,不过你得有个名字,你我相识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没有名字。”我皱眉说到。
“不若叫你红绫吧,看你整日一袭红衣,红绫是人间一种红色的缎带,与你倒是十分相配。”
“好。”我将杯中的茶饮尽,离开了奈何桥畔。
神界,离恨天处,众神集结,几十万天兵天将,其中一白衣男子最为显眼,其头冠与众神皆不相同,周身气度不凡,面容俊逸,年近中旬,其不怒自威的气势浑然天成,他就是天帝叶凌天。众神之间,一红衣女子,睥睨众神。“父君,就是你们把我引到此处来的,这么多人,还真是没小看我。”
“思缈,你如若放弃魔道,重修仙道,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若你还是执迷不悟,就别怪我等将你就地正法了。”天帝威严的说道。
“呵,放弃魔道,重修仙道,好与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人虚与委蛇吗?”红衣女子狂傲的说道。
“如此,就别怪我等手下无情了。”天帝怒道。从袖子里掏出一副卷轴,缓缓展开。
顿时,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一声怒吼,几乎震破所有人的耳膜只见一凶兽高大百丈,全身上下长满了漆黑的毛发,头部看不到眼睛,但却可以感觉到三道幽幽灯火熊熊燃烧,全身被一层极为浓郁的混沌之气所笼罩。
“这是,混沌。父君你还真是够抬举我的。”红衣女子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缓缓说道。
“先让这混沌凶兽陪你玩玩,众神听令,退后。”天帝速速下令。
红衣女子收起玩味的笑,拿出她的佩剑红鸾剑,只见混沌的尾巴扫来,女子迅速挥剑砍掉了混沌的尾巴,混沌吃痛,狂吼一声,口吐混沌之气向女子袭来,女子翻身躲过,衣袖上却还是被灼破几个窟窿,混沌连忙向四面八方口吐混沌之气,女子狼狈躲过。终于,女子寻着一个间隙,忙挥剑,一道红色剑气落到混沌身上,剑气划开一个口子,混沌狂吼,向四周更密集的吐着混沌之气。女子慌忙躲着,并伺机寻找着漏洞挥剑,女子前前后后挥了几十剑,混沌身上已伤痕累累,最后女子寻了一个间隙,将红鸾剑直直插入混沌的心脏,混沌狂吼一声,轰然倒地。女子淡然地拔出红鸾剑,抹了一下嘴角的一丝血迹,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
天帝看到此景,异常恼怒,“所有天兵天将听我号令,上!”几十万天兵天将听令而上,红衣女子挥舞起红鸾剑,一个一个斩杀,几个时辰过去了,女子有些体力不支,手臂上,身上深浅不同的挨了几剑,远处的天帝观察着战局,忽而,一个趁女子不备,拿着冰刃直插女子后心,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女子看着天帝,这冰刃是女子送给天帝的生辰礼物啊。“父君,你当真恨我?”女子盯着天帝的脸说到。
“是。”天帝绝情道。
女子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闭上了眼睛,翩然落地。
天边,夕阳染红了云霞,有几分悲怆的味道。
地上的女子,一袭红衣,经过鲜血的浸染,鲜红色的衣服已经被染成绛红色了,绝美的面容,犹如盛开的曼珠沙华。
我突然惊醒,额头满是冷汗,脑海中满是那个红衣女子的脸,那不是我吗?怎么叫思缈,还有那个父君,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个女子嘴角的笑,时时在我脑海中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