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第二天的安排,就是赫塔普塔跟他爷爷安排牛的事,塞赫泰特跟珑也去盯着,掐时间算的话,离祭司他们回来最起码还有半天,现在还得盘算一件事,就是如何排查吉雅法扎姐弟,尽快找出下手的真凶,以及给自己扣屎盆子的那个损鸟。
赫塔普塔跟老爷子一早就到了,等折腾完也快中午了,塞赫泰特放赫塔普塔送老爷子回家休息,自己跟珑留在神殿盯着牛的状况,顺便等着祭司回来。
催吐后的牛有些虚弱,塞赫泰特去给干草拿来添上,来回检查了好几次,确定没有问题才放到牛面前的食盘上,添的水也是亲自打来并且用银试过毒的。
毕竟那么多宫斗剧都看了,不学两招都对不起电视台天天不间断滚动播出的诚意。
不过塞赫泰特还注意到一件事,珑从清早开始好像就不太在状态,像是有心事一般,注意力总不在线,一会儿不管就发上呆了。
“喂,老梆子。”塞赫泰特把刚捏在手里的一小根干草搓成团,见珑又在跑神,抬手一丢刚好砸到人脸侧,“今儿怎么了你,一直在溜号啊。”
珑摸摸刚才被砸过的地方回过神,愣了一下摇摇头:“没、没什么……牛应该没问题吧?”
“牛没事啊,我在问你,想什么这么认真?”
莫名其妙。
塞赫泰特现在真的有点怀疑珑是痴呆了。
“真的没什么。”珑自觉伪装很到位,但满脸的笑只让塞赫泰特看到“尴尬”两个大字。
见塞赫泰特满脸的“信你是鬼”的表情,珑赶紧补充道:“我是在想,要怎么通过那对姐弟继续往下查这事。”
但其实珑是在想该怎么还塞赫泰特清白名声,关于这对姐弟,他总觉得没那么简单,恐怕另有隐情,而且背后的根源问题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决的。
“那你想到什么了?”
塞赫泰特刚问完,就从珑眼神里捕捉到一闪而过的纠结,短暂的沉默后珑到底还是开了口:“我问你,如果查到最后,这个结果我们没那个能力去讨……”
“什么意思?”塞赫泰特打断了珑,脸上的表情在穿过神殿透进来的光下丝毫没有柔和的意思,“我要的就是结果。”
“但是……!”
“无论如何都要继续。”塞赫泰特的语气已经完全冷下来了,眼神里的坚定足以说明她对这事的决心。
见塞赫泰特不准备再跟自己说话,珑狠了狠心,决定不再遵循“不可说”的规矩:“我是担心!”
叫住塞赫泰特后珑也从石墩上站起来走到人面前,担忧与迫切溢于言表:“我知道你想给那个人点教训,我也不想打击你,但我有预感,一切不会那么简单,那对姐弟背后的情况可能更复杂,我们完全有可能应付不了!”
“为什么啊?难道就让他们继续祸害,打着我的名头吐坏水?你知不知道因为这事我现在连这神殿的门都不敢出!”
提起来这事塞赫泰特就急了眼了,昨儿一晚上她也就这事越想越委屈,为什么明明别人做的事自己要莫名其妙地背黑锅?而且外面的人居然没有丝毫怀疑地就相信堂堂塞赫美特的女儿会做出那种屑事。
而且爹妈一定已经听说了,估计也少不了担心吧。
“我知道我都知道。”见塞赫泰特一着急珑也跟着揪心,他何尝不想一切都顺顺利利的,背后之人受到该受的惩罚,塞赫泰特也能清清白白的,“小皑,先冷静。我向你保证,只要有一丝希望,咱们都不会放弃,但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情况复杂,你一定要答应我,不要冒失,量力而行,行吗?”
一番话珑说得认真,甚至有些紧张,按在塞赫泰特肩头的手也不由得加大了些力度,塞赫泰特下意识地想要摆脱,本来就着急现在更急了:“你今天怎么了!撒手啊!你弄疼我了!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塞赫泰特因为着急而带了点哭腔的声音针一样刺激了珑的神经,立马触了电一样收手,感到肩头的力度减弱塞赫泰特甩开人就跑,奔着自己在神殿里的房间就去,什么也不顾了。
珑站在原地,塞赫泰特就那样从身侧擦过去,带起了一阵风,回过头看向人离开的方向,只看到背影转过拐角。
现在珑有点自责了,自己怎么就没察觉到塞赫泰特心里头因为此事造成的压抑与委屈,在人一门心思就想查出真相还自己一个清白时说出“可能不会有结果”这样的话,这会儿塞赫泰特心里头肯定更难受了。
再怎么样,塞赫泰特顶多也只是个年轻到连大学都没毕业的姑娘。
珑想去跟人当面道个歉,又觉得这个时候还是让塞赫泰特先自己静一静比较好,抬头看看神殿顶上的天窗,正午的阳光径直撒下来,落在身上带来炎热感,意识到这个时间该吃东西了,珑想去找些吃的给塞赫泰特送去,但碍于必须有一个人来盯住公牛的状况,也只能留在牛棚这了。
就在刚想在牛棚门口来回走走活动一下,珑心口突然一阵剧烈的痛,像是下一秒心脏就要被撕裂一般,腿上的力气突然之间被抽空,跌坐到石柱下的板凳上,捂紧了心口处绷紧了全部神经不发出声音。
“啧……来得也太快了……”
而此时另一边房间里,塞赫泰特独自枕着双臂随意躺在床上,随着火气下来整个人也冷静了,想了想珑说得也有道理,正考虑下一步具体该怎么走才好时,脑子里突然通过一道电流般意识到什么。
珑能预知到一些关于即将发生的事情的大致走向,但对于有可能会怎么走,他向来老榆木头一般秉持着“天机不可泄露”而闭口不提。可最近他可没少用这种预知帮自己,甚至提醒到明面上来——刚才就已经是一次了。
塞赫泰特很久以前曾听珑提起过,万事万物自有定数,平衡不容打破,一方高一方则低,一方盛一方则衰。换句话说,如今珑的行为恐怕已经算是打破了“不可说”的老规矩,天机被泄露给自己,那他作为打破平衡的一端,会不会——?
塞赫泰特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愈发确定珑一定是预感到了什么,所以才会突然那么急得让自己“量力而行”。塞赫泰特相信珑的预感不会出错,他是要自己小心,别为了一个结果而搭上一切。
现在塞赫泰特也开始内疚了,自己经常一着急就什么都不顾,珑总会在这个时候安慰自己让自己冷静,自己却反过来不分青红皂白地闹情绪。
何况现在不只是这些,珑十有八九还会因为透露预感的内容给自己而背业力,甚至有可能会在灵体的世界受到惩罚。
总结下来,一切都是在为了自己。
要说造化弄人,本来只是一方心里过意不去,现在两个人都开始对对方心怀内疚,按说至少要站出来一方来解释,然后俩人忘记刚才发生的一切,结果还一个要盯班不能离开,一个不知道如何开口。
打小起,不管是当初的陈霁皑,还是如今的塞赫泰特,她都从没主动认过一次错,哪怕真的错在自己。如今面对当下的情况,塞赫泰特更不知道该怎么开这口了。
于是俩人就这么耗上了,塞赫泰特房间里还有不少吃的,自然是没出门,珑没机会离开,也只能偶尔到前头一点的书卷桌子上抓俩李子拎串葡萄。
直到过了中午的时间,小文书赫塔普塔又跑回来了,虽然珑现在不太待见这个刚近距离接触一天就被塞赫泰特拉拉扯扯的小伙儿,但有一说一,赫塔普塔这小孩真挺老实的。
“金狮大人!女神没跟您一起吗?”
这句话比较简单,虽然有些费劲珑还是明白了赫塔普塔的意思,好嘛,上来就女神长女神短的。
珑此时已经扛过了刚才剧烈的疼痛,状态基本看不出来什么异样,摇了摇头,挤出一个发音勉强合格的“没有”后就没再吭声。
赫塔普塔识相,也没多问,点点头进牛棚看了看,牛的气色比上午刚结束催吐那会要好一些,只是还没吃东西,离仪式还有两天——准确的说应该是将近一天半,对于牛的情况赫塔普塔也捏了把汗。
从牛棚出来以后,俩人就彻底安静了,气氛多少有点尴尬,珑干脆化身金狮趴在石墩上,竟也有点困了,寻思了一下要不要主动去找塞赫泰特,又觉得人有午睡的习惯,这会可能在睡觉,到底是没去。
实际上这会塞赫泰特正在屋里发呆,顺便有点期待下一秒房门会被敲响。
就这么干耗着,塞赫泰特本来不困现在也犯瞌睡了,就在人躺回床上准备打个盹时,房门便被敲响了。
当然,来不及等塞赫泰特想是不是珑来了,门外就想起了赫塔普塔的声音:“女神!女神!祭司大人他们回来了!”
干,也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还没决定到底怎么挖吉雅法扎俩人,居然就回来了。
来不及浪费时间,塞赫泰特从床上窜起来,甩甩头就当是整过头发了,赶去开门跟赫塔普塔一并往外走。
私事暂且放一放,先来会会这俩可疑的姐弟才是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