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彻底清醒了,完全失去睡意,看着他酒意浓重,这个静态的他,这个不再向她投来各种眼神的他,陌生、熟悉、亲切、距离、吸引、排斥、相同、差别,人有太多面,在彼此面前,是否人们都只呈现了美好的一面。
可是,人活着到底该要什么,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傻乎乎的,他是不是,就是她要寻找的人间的幸福。
或者,终有一日,他不会再爱她,不爱她裸露头皮上稀疏的白发,不爱她无力牙床上零落的牙齿,不爱她发黄皮肤上的斑点······
有些人生来就是草芥,怎么挣扎都是徒劳,就像她。而他是攥着一打金汤匙出生的。虽然,他说,最羡慕季良,小时候最喜欢在假期去季良家,觉得舅舅家好幸福、好温馨,
“看什么呢,想亲就亲啊,都是你的,尽情享用。”他闭着眼,微笑着呢喃。
“你睡吧。”她关了灯,走出房间。
她在急救包找到一把新的指甲刀,在卫生间剪起指甲来。每次洗澡后,剪干净了指甲,就感觉自己又是个崭新、崭新的人了,视乎那些过往、烦恼、不快,都一起被永久的丢弃了。
又到院中走走,天空乌突突的,看不见星星和月亮,她小时候在农村,夏夜,常在院子里纳凉,桃树影子斑驳的洒在墙上,天高星稀,河西山上那只不停叫着“杠杠哥”的鸟,让她年幼的生命,第一次有种,被一张无形而巨大的凄凉的网所笼罩得感觉,难以承受,难以拒绝。而关于那只鸟的传说,也是个伤感的故事。从前有一对兄妹上山挖人参,走迷了山,失散了。妹妹就喊着哥哥的名字“杠杠”,可是再也没有找到,最后,妹妹化作了一只鸟,白天在山间飞翔寻找,寂静的夜晚不停的呼叫他的名字。她已经好多年没有听见那叫声了,似乎已经忘了,可是,那让人悲伤、揪心的感觉,却时常袭上心头。
冬天走在寒冷的夜里,仰头就看见一天的星星,那时,视力也好,感觉就在眼前。就像那个晚上在韦一新家,在他的天文望远镜里看见的一样。
身体带着心,穿过遥远的时间的河,来到一个个遥远又陌生的空间,那一刻我们在那里,这一刻我们在这里,这些麻木的神奇
已经两点多了,她的两眼有些酸了,她走进屋里,满满的他的气息,她轻掀起被子一角,慢慢躺下,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