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总是充满着逢勃的朝气,燃烧青春,催人奋进。西部民族大学又披上了节日的盛装,主路摆满了一簇簇鲜花,凌空拉起了一条条大幅彩标:热烈祝贺西部美术大赛在我校举行!热烈欢迎各位评委莅临我校:……!学校也不失时机地安排美术学院赶在赛前组织推出师生美术展,给大赛造势,烘托气氛,给评委预热,营造环境。更主要的是抓住这一难得的机遇,给全校美术爱好者创造与全国一流美木大师直接或间接接触的机会,以获得直接或间接地指导或点评,进一步提高美术教学水平,可谓一剑多雕。
上课时分,宽大的展厅里里脚步减少,显得空旷静谧,一男士悠闲地踱步而来,注目展标,停住脚步:一米八0,三十多岁,衣着考究,学者发型,面肤白皙,略高的颧骨,挺直的鼻梁上架一副白玉眼镜,青春,帅气,文雅。一进展厅,接触画幅,两眼就放射出异样的光芒。时而扫视,时而凝观,时而推推眼镜近前细察,脚步时移时停,动作轻慢而稳重。摹然,一画幅咔地锁住了他巡睃的目光,脚步也急切地移动过去。他右手扶着眼镜,凝视画幅,两眼惊愣。这是一幅3*2的画,画幅不大。画面上是一个若大的湖面,湖水在微风的踊扶下涟漪叠起,喷薄欲出的红日抹红了半边天,霞光点燃了一层层涌动的水波;近岸,几裸大大的垂杨柳,长长的柳丝微微摆动,垂地接水,绽黄吐缘;岸上,宽宽的土马路,挨路,一段高大的南北走向的黄土岭横亘,土岭上露出耸天的古塔尖。俨然把这里隔成了世外桃源。垂柳下,一位苗条少女,学生发,学生装,红衣、绿裤,面对湖面,迎着红日,张开双臂,声嘶力竭地在练声。着墨不多,人物鲜明。路上一男学生目视少女、湖景,左手托画夹,右手握画笔,专注、投入。笔下,古塔、少女、湖景……一幅正在描绘的实景速写画,画面上还有四个小字“画里歌声”。晨风料峭,男学生微高的颧骨,挺直的鼻梁有点发红,微长发篷乱,灰色的麻栽领劣质丝棉襖,敞开的领口露出开领的薄秋衣,家做的千层底黑条绒气眼布鞋。浓墨重彩,笔法细腻,人物逼真生动。他脑子里立刻闪现出自己珍藏的《筑梦图》,同工同曲。她!她在这里!这景色,这人物,这事情,只有他和她刻骨铭心。景是实景,在一千多里外的东部黄河故道边的一个古县城东北隅。人是真人,是他和她。事是实事,是他和她的亲历亲为。别人是不会感受到的,也是决不可能画出来的。画是创作,因为当时他和她只有有限的黎明,决不敢待到霞光万道。人物各有选择,事情各有取舍。自己重在表现少女不畏晨寒,冲破黎明,独自一人大胆跑到城隅水边练声。画风有别,此画重在写实,自己偏重写意。作为专业人士,是经过多次修改,几年前才定稿完成的。好在没舍得出手(曾在国外送展,得到好评,因是自己的初稿原创,里面寄托着自己的理想、追求与情感,特别珍惜,如果带来,一处并展,相得益彰,效果将会更好。男士惊喜异常,她是学音乐的,美术也如此专业,大气、大胆。审视画款:“蕴梦”,用词细腻而含蓄,画名更象姊妹画。再看落款印章:“锦绣”,难道她改名字了?也可能是笔名吧。分别多年,杳无音信,想不到在这里能见到她。男士激动万分,还在犹豫是否参加晚上的欢迎晚会,现在就有点急不可待了。
西部民族大学为迎接大赛评委,安排音乐学院举办了专场晚会。大礼堂里坐无虚席,连走道上都站满了人。贵宾席上坐着大赛评委和陪同的校领导。欢迎……祝贺……大赛……评委……专场晚会的标语、画幅、牌面、字幕、灯光充满大礼堂的各个立面、空间,乃至各个角落。气氛之热烈,场面之隆重,都达到了极高的规格。男士在应付热情款待的礼节之间,几次感受场面,都没有找到那深藏在心底的面孔。这应该是她的主场,不该缺席呀。难道是外貌变化大,自己没有认出来?他相信自己作为画家的眼睛,不会的。是淹没在众人之中,暂时没有看到吧。晚会有序进行,节目精采迭出,热潮一浪高过一浪,渐渐达到了顶点。主持人说锋一转,语调高亢、激越:“各位评委都是全国著名美术大师,人人多才多艺,前程大师是留法归国的青年画家,不仅画艺精湛,而且音乐造诣颇深。我们恭请前程大师登台,让我们一睹大师风采!”全场立刻暴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掌声过后,又立刻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都聚集到贵宾席上。晚会上这突然的一激,男士一下子懵了。晚会前无沟通,自己无准备,这场面,这盛情,停不下,躲不开,推不掉,他们怎么了解到自己有这方面的爱好?待他反映过来,环视全场,面对一张张期待地微笑面孔,拱手施礼,然后离席上场。他这样想,正好是个机会,居高临下,也许能看到她。既使自己看不到她,她也一定能看到自己。可心里没底,表演个什么呢?一边登台一边想:游本昌的唱段!对,就这段。这段唱,还是她给启蒙的呢。
随着音乐的响起,稍加准备,“游本昌”上场了:“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加裟破……”滑稽的动作,超然的表情,清沙的噪音,不是游本昌,胜似游本昌。一段老的电视剧插曲,把观众带入了神仙世界。喝采声中,前程一遍又一遍的扫视台下,仍未能看到那期待的面孔。他有点失望,难道她不是这个学校的,画是被拿来充数的乐声终了,前程没有被长时间的掌声所陶醉,而是有点失落的退场了。
“程波!!”后台有人叫他过去的名字。曾经熟悉的、甜美的声音,久讳的名字,程波回首:一位高条的美女亭亭玉立般站在他面前,挺胸,细腰,扎着烫尾辫,眸子里含着泪花,像出水的芙蓉,像含露的桃花。“冯萍——”程波惊大了眼睛,手扶眼镜,呆了片刻,两双手急切地握在了一起。四目相对,那张鸭蛋般的脸上笑意荡漾,又黑又大的眼睛里泪水直往外滴。两张嘴都在蠕动,有好多话要说,又都说不出来,好久好久。直到有人喊“导演,下面的节目……?”那娇小的酥手才用力握几握程波的手,恋恋不舍地放开,“晚会后学校小餐厅见。”忙乱地回到了她的导演现场。
学校小餐厅的雅间里,程波、锦绣终于走到了一起。多年的思念,又长时间的沉凝,今天突然搅动,爆发般地泛起,汹涌澎湃地要冲破堤岸,疯狂释放。程波手扶一下眼镜,张开双臂。在这一瞬间,一个念头闪现在脑海,爱一个人,就要为这个人负责,若因自己的行为一时失当,可能给对方的生活增添麻烦,那么这种爱就有失真城。时隔这么多年,情况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决不能给对方带去任何不良影响。理智战胜了激情,程波扬起的双臂变成了伸出的双手,同时他也发现对方似有同样的动作变化。两双手终于实实在在地握在了一起,快速传递着各自难以言表的心音。热望的目光,长时间地凝视。锦绣问:“你改名字了?”“上大学就改了“。”“和过去告别和我们这些同学告别,名字骗过了我,可声音骗不过我。歌唱家,没少投入吧?!”“别忘了,是某人把我引入歧途的”。两人都会心地笑了。“你现在的名字好呀,具有美景画意,”程波说,“音乐独领风骚,美术也颇具大家风范,令我们这些专业人士汗颜。看来是下过硬功夫的。”冯萍嗔他一眼:“你看到我的画了?”程波点点头:“不简单那!”“当时你骗了我,一转眼人没影了,害我一迷再迷。”程波笑了,冯萍也笑了。“我人虽不聪敏,但我坐不更名,站不改性,专等有人再来骗我”!画上的名字,我是在作画时才用的。不过我现在正在探讨音乐、美木的互论关系,能给指导指导吗?”“指导?了不起,我只是考虑过,没有见的。招学生吗”?“学生到处都是,只求领军”。说话之间,一桌半盛的酒席上来了,服务员请他们享用。程波扫一眼满桌子的酒菜,感激冯萍:“太丰盛了,我们是享用不完的!”“还是那么扣门”!冯萍椰揄他,“为你洗尘,庆祝我们再相聚,两桌合一,不丰盛点够味吗?”“别忘了,我有农民的优根性,不讲形式,实用最重要,浪费了很可惜。““现在不是提倡吃不完兜着走吗。”冯萍以主人的身份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入瓮吧!”样子有点诡。“这样的瓷天天入都中。”二人落坐,冯萍斟满两杯酒:“为你洗尘。”两人举起酒杯,笑眼相视,一饮而进。冯萍再次斟满,二人同时端起,又同时说出:“为我们再次相聚。”一同喝千。冯萍斟满第三杯酒,“呯!”两只酒杯碰在了一起,荡起浓浓的酒花:“为我们的梦,相同的梦,锦、绣、前、程干杯“。兴奋在各自的脸上荡漾。程波接过酒瓶,斟满酒,张嘴要说什么的时侯:咚!咚!咚!地敲门声响了。冯萍忙去开门,进来一位男士。程波礼貌地站起来,扶扶眼镜,离位迎接。来人上下打量程波,冯萍注视着程波并不介绍。程波觉得奇怪,再次审视来人,四十多岁,个子不高,有点发胖,眼睛不大,但让人感觉目光犀利。国字脸,下巴显得胡青:“刘尊容刘老师!”程波慌忙奔过去,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