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高八妹窜过来,喜上眉梢,“二哥,快来看,又有两对喜鹊来筑巢了,有一对喜鹊把巢建在客堂间里了。”
农村的宅院,正门进入房间,是用来供奉祖先的,通常是客厅与香堂合一。但大宅是独立香堂,高家就是单独一间香堂。高二郎、董得势、杨番镇起身观看燕子筑巢。家里有一个燕巢,就是一桩喜事,更何况三对燕子筑巢。马屁声接踵而来,如雷滚滚。
一名老人说:“俺活了一辈子,也没见过这等奇观!”
一名老妪敲着拐杖,缺牙的瘪嘴漏风,“二郎是天宿星下凡,天兵天将来护驾了!”
高家上下,在给祖宗磕头了,把额头磕肿了。上香许愿,嘴里念念有词。高二郎依旧神采奕奕,把每个客人当成爷,一坛坛家酿的高粱酒,放在桌旁,不醉不归。
日落晚霞,劳作大半天的村民全都来了,院子里,点起来一盏盏油灯,犹如星光点点,照亮了每个人的心田。一张张笑脸,充满了骄傲,他们虽然出身卑微,但有一双勤劳的手,将过上丰衣足食,年年有余的生活。让山下那些受尽官府盘剥的村民,羡慕嫉妒恨吧!
高二郎在没喝倒之前,来到同伴们那桌,醉眼朦胧,打着酒嗝,拍打着杨高雀肩膀,“小鸟儿,我已经想好了,起什么名号。既然我有白盔白甲,就叫白无常吧。铁蛋!给我打制一个铜面罩,也给我涂成白色。白无常高二郎,魔鬼中的天使!受万众敬仰!”
杨高雀赔笑道:“白无常高二郎,响亮!那我能做黑无常吗?”
高二郎斜眼睨看杨高雀,“哪有这么便宜的事!等你得了张飞张翼德的黑盔黑甲,再起名号吧。现在黑无常职务空缺,大家竞争上岗!”
“那我先敬二郎一杯!我第一个报名。二郎,你用小碗,我用大碗,这个面子,总要给我吧。铁蛋,磨蹭什么!还不拿个小碗来!”
同伴们大碗敬酒,把高二郎钉在旗杆上。高二郎不胜酒力,最后被抬进房间。
鸡鸣时分,高二郎宿醉未醒,就被强行拖起。父亲高伯恩、母亲黄翠花想要村里的财政大权,给他出了许多鬼主意。
“二郎啊!不是我们说你。这蜂箱饲养,人多力量大,我们可以理解。可层架种植法种植香菇,只需几家人合作就行了,何必便宜了外人。”
高二郎道:“层架种植法种植香菇,只能养家糊口,没必要藏着掖着,就当积德,收罗人心。爹,烧瓷器大有可为,我们这里出土的青泥上佳,以后一定能做出青瓷绝品。砖瓦厂就盘给他人,不要浪费时间了。”
高伯恩点头道:“我也有这种想法,那就把砖瓦厂卖掉。驴球子,一笔烂账,村里还欠我二百多两呢,算了,不和他们计较了。你娘可心疼的一宿没睡,你好好劝劝她。”
黄翠花叱道:“才没有呢!二郎,别听老头子乱嚼舌头。我一闭眼,就是无数的黄蜂,在我耳边叫。我一遍又一遍在算蜂箱数,又在算到底出产多少个蜂饼?又在算被人骗了多少蜂饼?事情太多,才睡不着啊。”
高二郎笑道:“娘,这蜂箱之事太大,要摆平方方面面的关系,进销数额巨大。你没这个能力管,就别操这个心了。你呢,办一个家庭糖坊,就办在王家庄,收购甘蔗,以后制白砂糖、粗糖、麦芽糖、棉花糖、奶糖、话梅糖,以及各类糖类制品。创立属于自己的品牌,翠花牌一级棒,春节里的必备礼品。”
黄翠花笑得像鸭子叫,“那感情好,我让你姐来帮忙。”
高二郎笑道:“这家翠花糖坊,就是留给我姐的,每年进项,几千两总是有的。将来我出仕了,没时间照顾你们二老,就让姐多操心。等我当大官了,我们一家子,就到大城市居住,享受荣华富贵。生意之事,交给掌柜。至于那个榆木疙瘩?我看着不顺眼,我是赞成姐甩了他,给他一些钱财做补偿。不过,还是听长辈意见。爹娘,那个榆木疙瘩孝顺过你们吗?”
高二郎最后一句话,最具杀伤力。高伯恩道:“我是没意见。”
黄翠花怒斥:“死老头子,哪能拆散女儿家庭。女婿不懂事,可人不坏,没见过世面嘛。明天我下山,再去与亲家评评理,大不了,一拍两散。”
高二郎笑靥没藏住,急着道:“娘,山上的事,一样也不要说。你就空着手去,说家里着火了,借点钱救急。看那一家人给你什么脸色?”
黄翠花点头道:“这个主意好!患难见真情。我带块生姜,哭给他们看。”
高伯恩张口预言,又不好意思出口,把黄翠花拖进了房里。
高二郎挑了两个大木桶,担水去了。第一担水,挑到了张二婶家,只见大门虚掩。孤儿寡母,也怪可伶的。不知老爹,是看中张二婶那对丰胸?还是同情人家?
高二郎来回走了十次,这才把两家人的水缸倒满。山村里生活不易,勤劳的人,生活才会一点点好起来。有的村民十几年如一日,住在草房里。老天赐给他的爹娘,皆是勤劳善良之人,更要懂得珍惜。
“二郎,我们家都没母牛!嘿···”
高二郎瞧见董得势、杨番镇、杨高雀等六人,不知说什么好?双皮奶吃上瘾了。
董得势上前五步,对着高二说道:“我知道你们五人在搞什么鬼!我们再合计合计。年轻人光有冲进可不行,姜还是老的辣。”
高二郎回道:“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快刀斩乱麻!”
杨番镇哈哈一笑,“英雄出少年啊!早,张二婶,待会儿,给我和董哥,做双份双皮奶。乡下人用大碗嘛,青瓷能当饭吃吗?”
高二郎道:“看来两位吃双皮奶是引子,一定另有所图。”
杨番镇道:“嗯,二郎沉得住气,请君入瓮啊!”
“还是杨伯父见多识广,说话文绉绉的。二郎,生于斯,长于斯,乡野匹夫,孤陋寡闻,虽读了四年私塾,可与杨伯父相比,自惭形愧。”
高二郎与昨天判若两人,这是谈判的一种技巧,愿者上钩。
杨番镇忍不住了,说道:“二郎啊!我们会全力支持你的,要我们怎么做?”
高二郎道:“蜂箱之事排第一,接下来,以保护董家屯名义,让青壮集中训练。家丁之事,还请杨伯父在外物色一些人,人要老实可靠,最好是夫妻一家人,便于我们控制。家丁价钱一两五钱,月一石米。女方也给银子,一两,五斗米。安家费,十五两。”
杨番镇着皱眉,说道:“二郎,这个价是不是太高了?边军家丁只给一个人啊!”
“不高!我们地盘会扩大,山里没有女人不行。我们占了地盘,就要有人守。消化一批,再接纳一批。我估摸着,第一批,三十户。到秋季,要消化六十户。六十户落在西台山里,溅不起一个浪花。其他,还是等收获之后,我们心里有了底,就不慌了。明年怎么布局?要看天意了。”
高二郎看向北方山脉,蒙古鞑子即将扣关了。天启皇帝朱由校登基之后,缩小了张家口互市规模,蒙古人岂肯善罢甘休。明明可以用经济控制蒙古诸部,却想着闭关自守。九边千里边境线,一个个墩台、城郭、要塞,怎么可能全是精兵强将?一点突破,全线溃败。高二郎虽不是历史学家,也没带着历史书,但他记得,林丹汗所属的察哈尔族一部,攻下了张家口镇,打到了大同城外。大同可是山西最大军事重镇,可见这支蒙古联军有多强。
“以你这条件,我几天就能招满人。我待会儿就下山,把两件事,一起解决。”
杨番镇心急火燎,他是在为儿子着急,与狼共舞,终会被狼吞食。
“那我还是管屯里的事,村民们干劲十足,每天杀一只羊,将来每家每户只许养两只羊,要严格控制山羊数量。我们至少要建5000只蜂箱,捞就捞一票狠的,反正蜂蜜有很长保质期。”
董得势不遑多让,他已经快疯了。算盘一打,发现脚下踩着是一座金山。想保住这座金山,只有灭掉牛头寨的强盗,否则,鸠占雀巢,死无葬身之地。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五人,两个放哨,另三个建蜂箱。大家一起努力,尽快把蜂箱建好。然后就练兵,时间紧迫,最多一个多月。”
高二郎、董得势、杨番镇互相协商,各司其职,建立了一个草台班子。高二郎主管军事,董得势主管内部事务,杨番镇主管对外事务。号召村民集资,大家倾家荡产,用以招募家丁。靠种植香菇、蘑菇、木耳,自产自销,维持到秋天。至于黑吃黑,不对外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