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偏西,刘府晚宴是有厨娘田氏掌勺,刘光初经常请城里大厨来家里做菜。田氏跟随大厨东学一招,西学一招,一桌菜肴博采众长,还蛮像样的。
高二郎进入西花厅,就看见刘光初的儿子刘庸在往嘴巴里塞烤鸭。圆桌上那个金丝楠木转盘是他设计的,楠木转盘制作精良,上刻有花鸟草虫,镶嵌有玉石、玛瑙。楠木转盘下午刚送来,与那圆桌一样的材质,倒也天作之合。
刘光初笑骂道:“不成器的孩子,让客人见笑了。”
沙宝国笑道:“哪里的话。刘庸,我们是熟人了,不用客气。”
刘庸不好意思的躲在他娘身后,刘光初的夫人陈缓岩赶紧打圆场,“小孩子肚子饿了,让他先吃几口。沙先生、小高,随便坐。今日是家宴,待会儿,我妹子黄夫人,还有我女儿小倩也来。我先给你们泡一壶茶。”
陈缓岩亲自招待两位客人,端茶递水,非常自然。可见沙宝国、高二郎已是融入这个大家庭了,就像是这个大家庭中的一员。
刘光初伸手拨动转盘,说道:“高二,你真是个有心人。谁做你的长官,都会喜欢你的。”
“哪里的话,我只是一时兴起,想到转盘能用在圆台面上。”
高二郎非常谦虚,打制这张金丝楠木转盘,成本价两百两银子,还没算人工费。反正他还没看见过明人在餐桌上使用转盘,也许这张张金丝楠木转盘是明朝第一张转盘。
刘光初道:“你制作的双皮奶,虾子酱,家里人都喜欢吃。听厨娘田氏说,你属下的队长金小鱼的娘,还是他什么亲戚,在东门菜市场卖熏鱼。那熏鱼没有一丝腥味,客人都喜欢吃,熏鱼摊整天排长龙。你能派人教会厨娘田氏吗?”
高二郎牵强的一笑,“这个嘛,我手下县兵蛮苦的,家里人也很贫困。只要厨娘田氏亲眷不要在本县摆熏鱼摊,我可以倾囊相授。”
刘光初呵呵笑着,“那当然,夫人会与厨娘田氏说清楚的,不会与县兵家属抢生意。你还有什么好点子,能让人大饱口福?”
“我正在筹备一家烤鸭店,这烤鸭是一只只挂在炉架上,用明火烤制而成。一天出二炉,总共才出炉四十只烤鸭,家里绝做不出这种味道。等烤鸭店开张了,还请刘大人一家赏光。”
桌上那道烤鸭,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他是用肥大的填鸭,一想到北京烤鸭的味道,自己都在流口水了。
“哦!还有烤鸭。你还能做出什么好吃的?”
刘光初示意如夫人黄氏、女儿小倩坐下,夹起了一块烤鸭,脑海里在想,炉架烤鸭的美味。
一桌人举杯,晚宴正式开始。厨娘田氏忙里忙外,很快从高二郎嘴里知道熏鱼的秘密。厨娘田氏的老公是衙门里的采购,一家人富得流油。田氏看见高二郎特别热情,一个劲的要入股烤鸭店,还说她女儿学会了她的好手艺,可以做烤鸭店掌勺,有吞了烤鸭秘技的险恶目的。
高二郎打着哈哈,说是要通过考核,才能定下烤鸭店掌勺。扫眼满桌的菜肴,他能原汁原味做得更地道。后世有视频学做菜,只要他感兴趣的菜肴,每一道菜肴用料步骤,他从头看到尾。
刘光初道:“君子远包厨!你怎么对做菜这么感兴趣?”
高二郎回道:“民以食为天!一顿不吃饿得慌,所以吃是最重要的事。我不仅会做菜,还会酿酒呢。田大厨,你去把我送来的小瓶装葡萄酒拿来,让大家尝一尝,我用野生葡萄酿制的美酒。”
田氏嬉皮笑脸的说:“我打开尝过了,味道真不错,适合女孩子家喝。”
高二郎道:“田大厨,这种红葡萄酒,特别适合用来煎牛排,下次你试试看。”
“牛排,我也喜欢吃。下次尝尝你的手艺。”
刘光初又来劲了,等喝上了红葡萄酒,酒不醉人自醉,慢慢的品尝着。
刘庸看得眼馋,叫道:“娘,我也想喝葡萄酒。”
刘倩倩跟着叫:“娘,我也想喝葡萄酒。”
“胡闹!让客人看笑话了。”
陈缓岩嘴上这么说,却把酒杯递给了刘倩倩。
高二郎露出整齐的牙齿,无毒无害的样子。这个时代,女孩子进洞房实在太早。官宦家庭还好一点,女儿出嫁在十四岁至十六岁左右。乡下人闺女出嫁,女孩子家年纪小的可用摧残来说。更别提童养媳了,他都没脸说。高二郎不知道如何与女孩子家攀谈,反正他没与刘倩倩说过话。
刘倩倩咕隆咚几下,就把半杯葡萄酒喝光了,大大咧咧的拿起酒瓶,替刘庸倒了半杯。刘庸还在叫:“满上,全满上,我又不是没喝过酒。”
高二郎笑道:“没关系的,这红葡萄酒度数才十几度,没多大酒劲。”
“度数。”沙宝国狐疑道:“高二,这又是什么新名词?”
高二郎道:“度数这是酿酒的专用名词,是西方人判断酒液中酒精的纯度。在温度为20°C的条件下,每100毫升酒液中所含酒精量的毫升数。这红葡萄酒度数大概在12度,西方人在餐前用做开胃酒,或餐后用以聊天,喜欢喝红葡萄酒。”
沙宝国打破砂锅问到底,“我怎么没听说过温度20°C呢?你从哪本书上看到的?”
“这个!”高二郎一时酒后失言,不知如何圆回来。
“高二,喜欢看奇奇怪怪的书,这我是知道的。”
刘光初到没往别的地方想,因为他听说高二郎是用斤称买书的,应该是从哪本翻译的西方书中,看见的这些奇怪专有名词。
高二郎嘿嘿一笑,保持沉默,身不由己的喝了一大口酒,实在控制不住美酒的诱惑。胆子也变大了一点,扫了几眼刘倩倩、黄氏。还好,刘光初是个正常男人,喜欢小巧玲珑的女子,没用英俊不凡的小书童。
沙宝国一拍桌子,“开饭店赚不了几个钱,小县城没多大发展空间。我有好点子了,就做酿酒生意,这红葡萄酒可以卖到山西各地,就算薄利多销,胜在量大。高二,你上次给我喝的高粱酒,也挺不错的。就这么定了,就叫山西二郎酒。东翁,这酒可是暴利啊!”
“嗯,不错不错,是个好点子。你去盘一家酒坊,让小高发挥聪明才智。记得再给我带几瓶高粱酒。”
刘光初第一次改口,已将高二郎视作知己。
沙宝国也改口了,“小高,这事比烤鸭店重要得多,四十只烤鸭有什么搞头。”
高二郎道:“我只是很想吃烤鸭,才开一家烤鸭店,赚多少钱倒是无所谓,最后总是盘给朋友打理。酿酒这事,我考虑过,只是原材料问题,所以一直没摆在初阶段商业发展上。”
刘光初俨然而笑,“这事太简单了!让钱粮师爷孙金松出面,原材料要多少有多少,价格保证公平合理。若原材料本县不够,我再替你想办法。还是沙幕友说得对,酿酒大有可为。开几十家店铺,也抵不上一家酿酒坊。好酒啊!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刘光初对商事突然感兴趣,只因他有钱没地方花,八万两银子要投资好项目。这红葡萄酒提起了他极大的投资兴趣,因为他尝到了财源滚滚来的滋味。
“喝!今日高兴。我给两位夫人满上,公子满上,小姐满上,东翁满上,小高满上。”
沙宝国跑到厨房间,又拿来两瓶红葡萄酒,给每个人满上一杯酒。
高二郎露出两道笑靥,他又不是三头六臂的哪吒,可以面面俱到。初步定下的商业计划,又要做修改了。下一步重点在哪里?一时六神无主。本来秋收最关键,现在要点好像全被刘光初抓住,竟然是掘墓盗宝,接下来是繁忙复杂的商业开拓。那什么时候练兵呢?
高二郎头大如斗,豁出去了,先一个个敬酒,今晚大家高兴就好。热闹得像一家人,杯盘觥筹,笑声不断。
晚宴结束,已是漫天星辰。
沙宝国脚步踉跄,说话颠三倒四。高二郎把他背到了二堂厢房一间卧室,把一滩烂泥的沙宝国,交给了沙厉鑫。随从蒋四重、苏意在另一间厢房里等候,三人在一名打更人的引领下,离开了县衙。
苏意问道:“东主,你没喝醉吧?”
“今晚喝的是葡萄酒,我想喝醉也醉不了。”
高二郎洋洋自得,他脑子还很清醒,脚步稍微有点发飘。
苏意道:“这就好!东主有一战之力,我们就什么也不怕了。”
高二郎哭笑不得,难道是让他保护两名贴身护卫吗?
“明早,我们要去牙行,买些草标奴仆,记得招子放亮点,挑些好苗子。”
苏意问道:“东主,那能挑女的吗?蒋四重想娶个小老婆。”
高二郎道:“那蒋四重为什么不说?”
苏意道:“他不好意思说,我是他的传声筒。”
“明年吧,只要你们立功,赏你们一个老婆。你们是要好看一点的妓女,还是任劳任怨的草标?”
两人异口同声,“草标!”
“那就先买几个女仆,你们对她们好一点,慢慢培养感情。”
高二郎暗自羞愧,连普通人皆知妓女不能娶进家门,为何他对秦淮八艳念念不忘?
顾横波、董小宛、卞玉京、李香君、寇白门、马湘兰、柳如是、陈圆圆,你们大概还在襁褓之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