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第三道茶,重新换了茶叶,花寻琼叹道:“我家闺女,被我从小当男孩子养,整天练习拳脚武功,我还以为她嫁不出去呢。没想到她自己找了个从九品官丈夫,很有眼光嘛。看得出二郎年轻有为,治军有方,手下的乡兵皆是见过血的胚子。以后在用武方面,用得上我们父子的威扬行,尽管开口。”
高二郎欠了欠身,“岳父大人,我与六妹提过打行改制之事,不知你是否知晓?”
花寻琼点头道:“六妹已给我来过信了,我们对打行改制很有兴趣。还要向贤婿好好讨教一番。”
高二郎道:“小婿只提一点建议,谈不上高见。打行良莠不齐,在外名声不佳。像岳父开办的威扬行,既然做正当生意,就要从打行独立出去。改名为威扬镖局,专做正行护镖生意。镖局接了雇主生意,可以分为全包生意,部分包生意。全包顾名思义,就是包赔雇主的货物和人员,在路上的全部损失,做到雇主无需担心。部分包生意,就是若半途有什么损失,以事先约定,赔偿雇主的一定数额。这两种方式,都以保险金方式,有雇主事先购买。如果这门生意做大了,光保险金收入,就够支付所有镖师的薪金。镖局走向保险业,将是再下一阶段达成的目标,每年收入数十万两,不在话下。小婿,专门写了威扬镖局行为手册,两位大侠的名声包装,实施方略,招揽生意的窍门,还有对镖师、趟子手的行为规范要求,奖惩制度。还有对付江湖人的方式方法。最后还需养寇自重,自己故意丢失点货物,好让商人入局。”
高二郎取出了两份机密文件,递给了花寻琼、花虎子,又道:“岳父、大哥,这份文件可不得让外人得去。先进的理念,产出高价值。威扬打行率先进化为威扬镖局,就是吃到这一行的第一块肉,挖到人生第一桶金。等到其他打行明白过来了,全涌入这一行了,学会保险制度了。你们早已成为天下第一镖局,有合作关系的骡马行已经遍布北方了,自身还能向多元化发展。小婿还会尽绵薄之力,在第六卷话儿本里,专门写关于威扬镖局的故事,我给岳丈起了个名号,叫铁胆花无敌,兵器谱排名第十名,与李寻欢打得昏天地暗,惊心动魄,却是上官金虹设下一场阴谋。最后铁胆花无敌在李寻欢帮助下,幸免于难,重整家业,继续行走江湖,那一声‘我武威扬’响彻江湖。”
花虎子眉花眼笑,“我爹最喜欢看《多情剑客无情剑》,不知二郎还要写几卷。”
高二郎道:“第五卷已经在印刷了,马上就会上市。还有五卷,我准备春节前,完稿。”
花虎子急着问道:“那二郎,你还会写武侠小说吗?”
高二郎道:“这要看有没有时间,手下人越来越多,总不能一直做不赚钱的事。看吧,若读者追捧,我就在与六妹结婚后,再写一本小说。”
花寻琼板着脸,说道:“闺女啊!你可要照顾好二郎,让他有充沛的精力和时间,用来写作。现在我们打行师父,天天要谈论《多情剑客无情剑》,这已成我们的精神支柱了。”
花六妹道:“二郎很有自制力,不出去玩的。一天到晚,不是练武,就是写写画画。商业上的事,他几个兄弟很得力,不需要他多操心。我只是个看家护院,不让闲杂人等,来烦二郎。”
花寻琼点头道:“这就对了!你们在没结婚之前,要保持这种良好关系,年轻人路还长着呢,不要贪一时之欢。”
花家没有书房,只有一个小型会议室,四个人又转到会议室,探讨威扬镖局挂牌事宜,高二郎把后世的镖局与保险业结合在一起,与物流业有点相像。但在骡马、舟船为主要交通工具的时代,一家镖局最多做三四个省的生意了,这已经很了不起了,这可是民营商号,不能与朝廷掌控的漕运相比。
高二郎独自离开了威扬打行,花六妹还是未嫁闺女,总要让她在家待两天。在城里的这两天,他成为单身汉了。看着灯火阑珊的夜市,心里有点蠢蠢欲动,最后还是忍住了,回到了官驿。
文案赞画吉克君将一大叠拜帖交给了他,这让他大吃一惊,没抛投露面,就有这么多人知道他住处了。有认识的老朋友,也有从未见过的陌生名字。
高二郎颇为无奈的说:“吉赞画,你把这些人归类,分中午一顿,晚上一顿。记得花六妹家人,要留三张桌子。若六桌不够的话,想办法再加几桌吧。”
吉克君道:“东主,你可以推掉一些拜帖。”
“算了!也别动这种脑筋了。早点洗洗睡觉。什么人嘛,明知我只是路过,还要来套近乎。”
高二郎很恼恨那首盗墓诗被人广为传唱,现在世人皆知他是盗墓贼。这件事,他有很大的责任,原想用盗墓之事,来掩盖两次抢劫走私犯的经历。可没想到,物极必反,盗墓之事会引起社会强烈关注,上面的长官都想扒他一层皮。
他现在去给平阳府知府焦源溥送礼,可不是三百两见面礼,这么简单客气了。而是焦源溥点名让他去平阳府公干,名义上是为了西台山扩大人工养殖黄蜂事宜,其实双方心知肚明,就是为了辽国大墓的陪葬品。焦源溥表面上两袖清风,暗地里养着美妾,过着骄奢淫逸的生活。
高二郎心有所想,又写了一遍盗墓诗。
——《西台山盗墓》——
江湖雨夜影幢幢,谁人还逝藏西海。
雨打惊梦十年灯,孤影阑珊摸金客。
吉克君笑道:“东主,这字写得越来越好了,化瘦硬为丰腴雄浑,结体宽博而气势恢宏,骨力遒劲而气概凛然。这张字幅送给我吧,我来替你盖章。”
高二郎满意的点头,“我自己觉得写字进步飞快,再过两年,可以卖字为生了。”
吉克君道:“大多数秀才也没你字写得好。东主考个童生,小菜一碟。考上头名案首,也不为过。”
高二郎摇头道:“算了!这没多大意思。为了这点虚名,还要跑到平阳府四处打点。”
吉克君道:“就怕东主不去想,别人替你做了手脚。哪个师座不想把你拉拢至名下?别看只是个童生案首,也有很大的利益在里面。”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过早成名,成了负担。我是总想做出好诗,以博世人赞叹。现在我已创作了两首《清平乐》,可没到发表的时机。到时请你评价一番。”
吉克君问道:“东主,那要等到何时?”
高二郎道:“要等打仗的时候,我写的两首《清平乐》,皆是战争画面的描述,非常富有感染力。说不定被皇帝看见,我不用考进士,就会成为天子门生了。”
“那我很期待这两篇《清平乐》面世。那首《洞仙歌?江湖》已是江湖第一好词了。东主已占据两个业界的魁首了。”
吉克君发至肺腑的崇拜高二郎,大声唱贺:“苍茫人间,岁月红尘老,世恶道险任我行。踏寒雪衔铁,傲梅融冬。轻扶剑,风云抖落枯残。少年不知愁,逍遥纵狂。唯有牺牲多侠客,倚天战八荒。迷津半世由性落,成败是非,烦恼孤丘。再回首美人,长发鬓霜。”
高二郎拍了拍吉克君肩膀,说道:“洗洗睡吧,明天还要应付七八桌客人,名字可别搞错。”
吉克君猥琐的笑着,“东主,要不要找个官妓?”
高二郎摇头道:“我从不搞这种女人。小吉,奉劝你小心点,这种女人不干净,可别染上花柳病。”
“高档的,有保障!”
吉克君飘然而去,自寻美女去了。
高二郎毫无睡意,拿着一瓶植物油,把那张大弓、开元弓、短弩拆开,自行保养武器。摩挲着武器,自得其乐。他喜欢收集武器,不管是冷兵器,还是热兵器,藏了将近百件武器。大多数武器是有他来保养。有一支强大的武装,才能在乱世生存。
他不想在北口县多待,也不想了解这座县城。心里有种负罪感,为了早日崛起,选择了有利于自身作战方式。卑鄙的利己思想,明哲保身,心怀鬼胎,眼睁睁看着北口县数万百姓遭受荼毒。抛弃了这里数万百姓,将来会遭天谴吗?
明日那些与他把酒言欢的朋友,又有几个人躲过这场灾祸?
那个卑鄙阴暗的人格,又在窃笑,又在蠢蠢欲动。当战争来临时,不仅能抢敌人的一切。还能浑水摸鱼,抢夺那些官绅、豪强、地主的财产。还能杀夫夺妻,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那个躲在脑海里的黑暗人格,正在积蓄力量,准备摧垮那个光明人格。只要血与火来临,那个黑暗人格将占据他的心灵。
当历史的车轮沿着固有轨迹发展下去,他能在哪个关键节点,改变历史的进程?
满清用软刀子对付蒙古人,首先是皇族高层的和亲政策。而后是用宗教政策,毒害蒙古人。逼迫众多蒙古男子出家当僧侣,一个蒙古家庭,只有一个男性可以娶妻生子,延续血脉,其他男性都要出家。满清在蒙古草原建立了数以百座的黄教寺庙,用以禁锢蒙古人,豢养了数以万计的女奴,以满足广大黄教僧侣的需求。满清就靠这个政策,达到控制蒙古人的目的,以不流血的方式,减少蒙古人口。到了清末,蒙古人只剩下二百万多人口,是历史最低点。一个以铁与血为荣的民族,就此沉沦,再也掀不起波澜。
现在察哈尔族的林丹汗,是名义上的蒙古大汗,有十几万控弦之士。土默特部顺义王卜石兔也有很强的凝聚力,也有数万铁骑。这两人掌控的蒙骑还能对明朝边境造成很强的军事威胁,有军事实力攻破边关,杀入大明镜内。等这两人死了,蒙古就没什么强势人物了。蒙古各部族又将分裂,各自为战。群龙无首的蒙古各部,将被满清分化瓦解,直到被吞并,蒙古人至此退出历史舞台。
明朝册封的顺义王卜石兔是土默特部落最后一代顺义王,这个在历史上留下许多传奇的少数民族,虽是蒙古族的一支,但有很强的民族独立性,屡屡与蒙古部落开战。这次土默特部落将遇见一个强劲的对手,他绝不会轻饶那伙背信弃义的侵略者。
当自身实力还很弱小时,坚持游击战,此消彼长,一点点消耗敌人实力。深刻领悟游击战精髓:“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只要扎根于广大劳苦大众,为广大百姓谋福祉,必将赢得最后的胜利。
高二郎不走精兵路线,还是要以穷苦百姓为兵源。他手中这支地主武装,只不过是权宜之计,将来或是以家丁存在于军中。
冷热兵器交替的时代,一场战役,死伤数千人是常有的事。能拼得起消耗,才能在乱世中,活得更久一点。
他还要解救更多的草标,救济更多的流民,帮助更多的百姓,开办更多的孤儿院、学校。其高大善人的形象之下,潜藏着小心思。
民心为己所用,才是实质。伟大而又崇高的人,不都是这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