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翎望着皇帝,声音清冷,“皇上让臣查景州魔教之事,臣发现魔教之人和京中某些人有牵扯,故而回京,是奉旨行事,未曾抗旨,驳一。臣用的是皇上御赐的令牌入天牢,非私闯。公主屈打成招,臣为了让案情水落石出,不让真凶逍遥法外,不得不将人带出天牢,驳二。”
前面两条,长孙翎都用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反驳,但是说到最后一条,他只是顿了顿,淡淡说道:“公主动我的人在先,臣只是以牙还牙。”
最后一条,他认了。
这话一出,文武百官皆是一惊。
皇帝眯着眼睛看了一眼他怀中的萧苌笙,又看着一脸淡然的长孙翎,冷笑,“好你个长孙翎,是朕太惯着你了,让你恃宠而骄,连公主都敢冒犯,不杀你,还让人以为我大宴律是摆设。”
“皇上恕罪。”宴安侯长孙远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一枚金牌说道,“这是皇上当年赐给微臣的免死金牌,请皇上免犬子一死。”
皇帝斜了他一眼,“这是朕给你保命的东西,你确定要浪费在这个逆臣身上?”
“若是皇室觉得这金牌不够,臣愿意一命换一命。”长孙远毫不犹豫说道。
长孙翎脸色一变,“爹。”
“闭嘴。”长孙远回头喝了他一句。在皇帝面前恪守君臣之道,但是在长孙翎面前,完全是老子的威严样子。
皇帝冷哼一声,“朕赐的免死金牌,怎么可能不作数。你既然拿免死金牌出来,自然可以保他一命。”
一些新晋大臣暗自感叹长孙翎真是好运,幸好长孙家有免死金牌。
而太师丞相等几个老臣都是一副老神在在见怪不怪了。
皇帝要真想杀长孙翎,十块免死金牌都没用。而长孙家到底有几块免死金牌,还不是皇帝一句话的事。
皇帝本来就不想要他的命。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长孙翎,前两罪就算了,伤害公主你供认不讳。那朕罚你一百大板,你服不服?”皇帝冷冷说道。
一百大板!
萧苌笙满是担心。要是一个弱女子,直接就打死了。
长孙翎是个武人,但也不能这么打啊。
“臣遵旨。”长孙翎说道,顿了顿又道,“后宫之事,本不该都察院插手,但是,此案复杂,牵涉到了皇后和几位正妃娘娘,交给皇后娘娘主审,难免有徇私的嫌疑。臣以为,此案该交给都察院审理,才能公正严明。”
这话把不少人都弄懵了。
你丫板子还没打呢,就要替罪犯伸冤,把案子接过去?
“世子和这个女子关系莫逆,交给都察院也不见得就公正。”太师蔺严据理力争。
长孙翎淡淡说道,“臣入都察院以来,公私分明,可曾有一桩案子徇私?太师阻止都察院查案,是不是担心真相被都察院发现?”
“你连劫狱都干得出来,我看你就有可能为了她徇私。”蔺严怒道。
长孙翎弯起唇角,“太师这话没错,她确实会让我徇私,但也用不着我徇私。”
本来就不是萧苌笙干的,哪需要徇私。
如果真是她干的,他再徇私。
萧苌笙看着他一个人为了她对抗皇帝和满朝文武,听见他的护短,心底很暖很暖。
突然就觉得,跟他在一起,即便前途多舛,那又何惧。
“你!”蔺严被长孙翎一番话堵的差点气晕过去。
皇帝也是又好气又好笑,自己身上的烂摊子还没收拾干净,就要维护那个女子。
真没想到长孙翎竟然还有喜欢女人的一天。
“别吵了,长孙翎今日起罢免左都御史一职,案子交给都察院办。”皇帝冷喝一声,沉着脸说道,“一百大板,现在就行刑!长孙远,你亲自打。这个逆臣,不好好教训他,他还无法无天了。”
太,子,党很无奈。就算长孙翎被罢免,但都察院都是他的人,还是听他的,除非立即任命一个左都御史办案。
重点是皇帝没任命其他人接替左都御史,这就耐人寻味了。
这位置是给谁空着?
看起来公正,其实还是偏袒了长孙翎。
“臣遵旨。”长孙远拿着木棍,沉着脸走了过来。
长孙翎将萧苌笙放在一旁,笔挺地站着,长孙远扬手就是一棍打在他的背上,“混账东西!嚣张跋扈,欺负公主,该打!”
“砰!”
萧苌笙心疼的一抽,冲过去抱住他的后背,“要打就打我,是我的错,侯爷你打我吧。”
“姑娘你让开,他目无王法,欺负公主,他的错,跟你无关。”长孙远板着脸说道。
长孙翎转过身,一把将她抱入怀中,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爹,你继续。”
“哼,逆子。”长孙远见他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女人,抬手又是一棍。
“砰!”
萧苌笙被他抱在怀中,禁锢地动弹不得。
而那木棍一板板都抽在他的背上,萧苌笙能感觉到那一震震的劲道,长孙远并没有手下留情,真的是板板在肉,让她心疼的不得了。
“世子……”萧苌笙眼泪又忍不住了,明明那么坚强的一个人,不知道怎么每次遇上他,就忍不住掉泪。
长孙翎英俊的脸上勾起一抹笑意,“萧苌笙,你心疼我?”
“这个时候还说这种话。”萧苌笙咬唇,泪眼汪汪看着他。
“砰!”“砰!”
一板又一板。
“你其实不讨厌我。”长孙翎还是看着她笑。
萧苌笙泪汪汪,“从来就不讨厌你。”
“那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呢,喃。
一声闷哼,长孙翎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没有等到萧苌笙的回答,头一歪倒在她的身上。
连续数天的奔波已经累到极致,又被一百大板抽了,铁人也扛不住。
“何止一点点,长孙翎你是个混蛋,你混蛋。”萧苌笙抱着他,泪如雨下。
双手碰到他的后背,鲜血浸透手指。
心疼的几乎窒息。
长孙远也是一脸心疼不忍地叹了口气,转而对着皇帝行礼,“皇上,微臣打完了。”
“抬回去。”皇帝摆摆手。
云榭别院。
长孙翎面朝下放在床榻上,解开他的上衣,看见那狰狞恐怖的伤势,萧苌笙的眼泪就跟下雨一样止不住。
“伤的这么严重……这是谁打的?我要给世子报仇!”商陆怒气冲冲。
景墨辰说道,“侯爷打的,你快治伤。”
“啊?侯爷?”商陆顿时蔫了,苦着脸给长孙翎查看伤势,说道,“五脏六腑都受伤了,还好脊骨没断,侯爷可真是狠,怎么下这么重的手……这下世子可要在床上躺很久了。”
商陆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瓶瓶罐罐给长孙翎敷药。
萧苌笙紧紧咬唇,视线一动不动盯着他。
而此时外面,长孙远看着云榭别院的门口,没有进去。
“侯爷?”随从金刀说道,“您进去看看世子吧。”
长孙远摇摇头,“不用。是我太骄纵他,听说公主毁容,不把他打的下不了床,怎么平息满朝非议。”
“那……那位萧姑娘,如何处理?”
长孙远淡淡说道,“不用管,他喜欢随他。”
……
长孙翎昏迷了足足三日。一是太累了,二是伤的太重。
萧苌笙衣不解带守着他,想着他不眠不休千里飞奔回来,想着他为了她劫狱伤公主,想着他都被罢免了被打板子还要给她伸冤平反,心底满满都是他。
她真的不想喜欢他,不想跟他有丝毫牵扯。
可是,感情就是不知不觉的弥足深陷。
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他的?是在天牢里他突然出现抱着她的时候?是在雪峰倒下的瞬间将她推出去的时候?是在试心桥上一跃而下的时候?还是更早更早。
不知道。
“萧苌笙。”
昏迷中的人念叨了她的名字,萧苌笙惊喜看着他,以为他醒了。
“长孙翎。”萧苌笙看着他,有些失望,“你什么时候才能醒?”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天黑了,长孙翎还是没醒。
商陆端着煎好的药过来递给萧苌笙。因为长孙翎现在昏迷,根本没办法喂药,所以萧苌笙就变成了喂药的汤匙,负责给他喂药。
“唔……”
喝了一大口,刚刚以嘴渡上,萧苌笙突然一怔,因为某人刷地一下睁开了眼眸。
四目相对。
萧苌笙瞬间有些尴尬。
长孙翎刚醒,眼底冰冷的锋芒在看见是她之后瞬间消失,泛起了一丝笑意,一手按着她的后脑勺,深深地吻了下去。
“唔唔唔……”
喂药变成了亲吻。
旁边站着的商陆双手捂住眼睛,很自觉地退场。
半晌。
“你……你醒了。”萧苌笙红着脸,“我刚才是给你喂药,你别误会。”
长孙翎挑眉,“喂药,不是可以灌吗?”
“啊?还可以灌?商陆告诉我只能以嘴对嘴才可以……”萧苌笙终于反应过来。
长孙翎唇边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不错,你给我喂药,确实只有嘴对嘴才可以。”
商陆干得不错,重重有赏。
“你……你的人怎么都跟你一样腹黑。”萧苌笙咬唇,忿忿。
长孙翎看着她,“你是在你夸你自己吗?”
“腹黑是褒义词?而且谁是你的人啊。”萧苌笙哼了一声。
长孙翎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唇贴着她的耳边,“现在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我的人。萧苌笙,嫁给我。”
萧苌笙捏紧拳头,没有说话。
我喜欢你,可是我不想和那么多女人分享你,不想因爱生怨,不想被你喜新厌旧。
我做不了一个端庄贤惠的世子妃。
不想日后变成一个被嫉妒支配之下伤害你的人,我喜欢你,看着你就好,为你尽我所能就好,不敢期望与你有一生一世一双人。
你是宴安世子,大宴第一权贵,必定妻妾成群,儿孙满堂。
而我,重生一世,不愿再重蹈覆辙。
与其日后彼此折磨,不如孤独终老。
“本世子第几次被你拒绝了,但拒绝无用。从今以后,我就把你捆在我的身边,你哪里都去不了,只能和我在一起。”长孙翎将她搂的更紧了一些,“我再提醒你一次,你敢喜欢别的男人,我就杀了他。”
萧苌笙任由他抱着,软软地身子都在他的怀中,“那你喜欢别的女人呢?”
“不会。”长孙翎说道,顿了顿突然低笑了一下。
萧苌笙以前可从不说这种话。
“你笑什么?”萧苌笙抬眸看他。
回答她的只有对方覆上的唇,小别胜新婚,贪她永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