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苌笙眉头一皱，“萧棠云？”
“你也知道我们大小姐的芳名？”管事妇人说道，“也是，我们大小姐可是京城四大美人之一，谁不晓得。”
“这个院子看起来至少废弃了十几年，怎么回事？”萧苌笙问道。
管事妇人四处瞟了一眼，才小声说道，“这院子以前可漂亮了，是老爷最宠爱的小妾住的地方。只不过十几年前，那小妾在屋里上吊死了，看见那个塌了的大殿没，就吊死在那根房梁上。而且她是怀孕的时候吊死的，一尸两命。从此之后这里就闹鬼了，谁住在这里，半夜都会见鬼，吓疯了好几个。这院子就一直没人住，废了十几年。”
“啊！”萧秦瑶惊叫一声，听的毛骨悚然，拉着萧苌笙的袖子说道，“嫡姐，这……这里好可怕……”
萧苌笙淡淡一笑，“不用怕。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就算这里真的有鬼，冤有头债有主，也跟我们没关系。”
“什么没关系啊，这地方以前是她的院子，现在被你们占了，说不准半夜出来找你们……”管事妇人凉飕飕说道，说的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此时还是大中午，青天白日里就觉得阴风阵阵。
萧苌笙倒是淡然，“所以，这就是萧棠云让我们住这里的原因？让我们住死过人的屋子。”
“大小姐就是这么吩咐的。我也不知道你们怎么得罪大小姐了。”管事妇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萧秦瑶说道，“嫡姐，我们和萧家大小姐素昧平生，还是亲戚，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啊？”
“因为活着就会得罪人。”萧苌笙淡淡说道。
她前世可是和萧棠云做了两年的好姐妹，直到萧棠云爬上欧阳昇的床，才和萧棠云反目。
她太了解这女人是什么脾性。
嫉妒心极重。
苏州萧家出了一个上品闺秀，她可不会觉得与有荣焉，只会嫉恨。
萧苌笙从怀中掏出一锭二十两的银子递给那个管事妇人说道，“找几个奴仆过来，把那边的两间房清理出来。”
“好。”管事妇人一把接过银子，脸上多出一抹笑容。
萧秦瑶说道，“嫡姐，真的要住在这里啊？”
“鬼神之事我不信，偏安一隅也清静。在京城租一个院子，就是有钱也办不到。再者两个女子独门独户，也不安全。学舍那边还是算了。”萧苌笙说道，“暂时先安顿下来，就是再做别的打算，也要些日子筹备。”
女人多的地方勾心斗角多，学舍里还不知道怎么明枪暗箭，不亚于后宫。
还不如跟女鬼作伴。
萧秦瑶点点头，“嫡姐说的对。咱们没那么多银子，要省着点花……而且祖母让我们住在萧府，也是希望借着我们重新维系和萧府的关系。”
“怕是祖母的希望要落空了。”萧苌笙淡淡说道。
京城萧府，只会是她的敌人，因为萧家，是睿王党派系。萧博义是欧阳昇的拥护者，萧棠云前世嫁给欧阳昇为侧妃。
他们都是自己的敌人。
“对了，萧府最近有没有什么大事？”萧苌笙问道。
管事妇人刚刚得了银子正高兴，随口说道，“有啊。三日后，萧府宴请睿亲王。不过你们这种乡巴佬，自然没那个福气见到睿亲王，宴会在萧府正殿，你们连门槛都进不去。”
欧阳昇，竟然是他？倒也正常，参加自己派系的大臣家宴，联络感情。
萧苌笙倒也不急着见他，反正来到京城，来日方长。没必要在萧府出这个风头。
那管事妇人名为清幽，命人把两间南厢房收拾出来就走了，别院远离萧府正殿，一个人影都没有。萧苌笙姐妹暂时在这破落的别院安置下来。
次日萧苌笙就派清秋去联络茗嫣。
一连两日都风平浪静，传说中的闹鬼也没遇上。
夜晚，南厢房。
“嫡姐，怎么隐约听见唱戏的声音？”萧秦瑶想到种种可怕的谣言，脸色一白，“嫡姐你听到没有？”
萧苌笙抿唇一笑，“别慌。这是萧府今天在宴请宾客，声音是从那边传来的。”
“喔，原来是萧府请了戏班子唱戏。吓的我，还以为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声音！”萧秦瑶抚了抚匈膛，小女子始终还是怕鬼的。
萧苌笙笑道，“秦瑶，你先歇着吧。新做的百花酿蜜，就差一些花露了，我去外面采集露水。”
“姐，这里不干净啊，你晚上还敢出去？”萧秦瑶白着一张脸说道。
萧苌笙抿唇一笑，“没事。倒是百花酿蜜已经闲置两天，再不加上花露，就要坏了。院子里正好有一个花园，虽然荒废了，但是花长的很好，收集花露正好。”
清秋提着灯笼，萧苌笙拿着一个小玉碗，主仆二人进了杂草丛生的花园。
莹莹月光洒落在院子里，恍若白霜。
“小姐，您小心点。”清秋轻声提醒。
萧苌笙抿唇，“放心，月色正好，看的清楚。”
滴答，滴答。
花露落在玉碗里，积少成多，很快就有了莹莹白玉一碗。
沙沙沙……
一阵脚步声传来，萧苌笙黛眉一蹙。是谁大晚上的来这个偏僻别院？
这地方就是大白天也没人会过来。
萧苌笙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瞬间愣住了。
无心插曲曲成荫。
她还没打算接近欧阳昇，欧阳昇竟然自己送上门。
从花园里走过来的男子穿着一袭深紫色的四爪蛟龙刺绣锦袍，面冠如玉，英俊温柔，透着一种尊贵而儒雅的气质，不是欧阳昇，又是何人？
萧苌笙看见他没看到自己，立即低下头，假装没看见他，自顾自的收集花露。
其实心底却在想，这都能巧遇，她和欧阳昇还真的是孽缘不浅。
……
欧阳昇迷路了。
他嫌戏班子吵，起身往安静一点的地方走走醒醒酒，但是没想到走着走着就不知道绕到了哪，只觉得越来越偏僻。
又没看见一个奴婢。
直到远远看见这边有灯，想着应该是萧府的人，可以让他们带自己回酒宴。
但是待走近的时候，欧阳昇愣住了。
一片颜色绚烂的野花在月光下美若花海。而在这一片花海之中，一盏灯笼，一个长裙及地的女子，构成了一幅仿若仙境的画卷。
她长的那么美，倾国倾城，惊艳才绝。
纤纤素手在花瓣上一点，那露珠儿便滴答一声落在玉碗里。
简直就像月下仙子，令人不忍打扰，就这么默默驻足，已经为之倾倒。
“滴答。”
一碗仙露收集完了，萧苌笙发现欧阳昇还没丝毫动静，这家伙，就站在那看她收集花露，看的灵魂出窍了？
萧苌笙站起身将玉碗递给清秋，然后才装作不经意仿佛刚刚发现欧阳昇的存在，惊讶说道，“王爷，你怎么在这？”
“苌笙姑娘，能在这里看见你，本王更吃惊。”欧阳昇唇边扬起一抹温和的笑。
萧苌笙福身一拜，“臣女拜见王爷。”
宴凰闺秀有品阶，皆自称臣女。
欧阳昇走到萧苌笙的面前，亲手将她扶了起来，眼中是显而易见的惊喜，“自从苏州一别，数月未见，没想到再见竟然会是这里。苌笙姑娘，自别后，再无人能与我箜篌相和。”
再没有哪个人的箜篌，能如此深得他意。就是一模一样的周子，她弹出来也跟别人不一样。
是他喜欢的感觉。
不止是箜篌。
自别萧苌笙，再和别的女子诗词相和，谈经论道，总觉得索然无味。
那些人的灵气和聪颖，不足她的十分之一。与他的默契，更不足她的万分之一。
“可惜来的匆忙，凰箜篌落在萧家忘记带来了，不然，一定为王爷手弹一周。”萧苌笙抿唇一笑。
欧阳昇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他正想邀请萧苌笙明日带着凰箜篌一起弹奏，但是她就仿佛知道他下一句想说什么，先说明了箜篌未带。
虽然有些失望，但她对他未卜先知的默契，还真是令他怦然心动。
“苌笙姑娘真是本王的知己。明明本王还没来得及说出的话，你就能先知道本王想说什么。”欧阳昇看着萧苌笙，眼神温热，“这么多年，本王从来未遇到过一个如苌笙姑娘一样懂我的人。虽然你我只见过两次面，但本王却觉得，仿佛已经与你上辈子就认识了。”
萧苌笙浅笑不语。
心底默道，欧阳昇，你这一句倒是歪打正着说对了。我们还真是上辈子就认识了，而且还认识的很深。
“苌笙姑娘，本王不是曾给你一块玉佩，让你来京城之后来睿王府找我。今日要不是巧遇，本王还不知道，苌笙姑娘原来已经到了京城。你来京城都不知会一声，该当何罪啊？”欧阳昇语气略有一丝责怪之意，不过却是带着笑意调侃。
当初离开苏州，欧阳昇给了萧苌笙一块玉牌，让她到了京城之后，可以凭此玉佩去睿亲王府拜见。
但是萧苌笙并没有用这块玉佩。
送上门的女子会贬低身价。
就算是欧阳昇对她的第一印象非常好，但是见她主动拜见他，也会觉得她和其他闺秀女子都一样的巴结他。
所以即便她要接近欧阳昇，也不会拜见他。
“若是无缘，就是拿着玉佩去王府拜访，也未必能见到王爷。若是有缘，即便没有玉佩，臣女还是会遇见王爷。”萧苌笙看着他眸光奕奕，唇线上挑，“上不上门拜访，又有何区别呢？”
欧阳昇一怔，唇边扬起一抹似笑非笑之色，“苌笙姑娘是说本王，是你的有缘人？”
“非也。臣女的意思是，未曾上门拜访，王爷请恕罪。有缘无缘，不过是臣女不去拜访的借口而已。”萧苌笙素净的脸上扬起一抹浅笑，凤眸若星辰，“王爷，当不得真。”
欧阳昇靠近一步，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如果本王当真呢？”
“那自然是臣女的福气。”萧苌笙捧了他一句，下一句却拉开距离，“但臣女不会当真。”
欧阳昇看着她的眼神更深了。
这小小女子，若即若离，忽远忽近，偏偏一颦一笑，寥寥数语，就撩动他的心神。
简直是上天派来收拾他的。
“萧苌笙。”欧阳昇看着她，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明日醉风楼，我给你接风。赏脸吗？”
虽然他是问句，但皇家亲王哪有给人拒绝的余地，不过是客套问一下，显得翩翩有礼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