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苌笙瞥了一眼景墨辰,瞧着他好似并未听劝,应当是打算教训谢思雯了,便放了心。
至少不用自己出手了。
“这个人,交给你处理了。”长孙翎指了指独眼龙对着萧苌笙说道。
萧苌笙冲着长孙翎笑了笑,转而望向萧秦瑶,“秦瑶,任凭你处置。”
“我……”萧秦瑶一愣,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虽然看过了很多阴谋诡计,但这是第一次切身体会。
此时此刻,才更明白萧苌笙能矗立崛起,多么的厉害。
“以牙还牙,砍了他的双手,送去报官。”萧秦瑶咬咬牙,说道。
萧苌笙满意的点了点头,抿唇一笑,“好。”
萧秦瑶心地善良,冰雪聪明,萧苌笙欣赏她,但并不喜欢有人善良过头,以德报怨,现在看来,萧秦瑶还不至于这么蠢。
对于敌人就不能手软,不能乱发善心,这很好。
“我来!”霍袁自告奋勇,对这个背叛自己的家伙憋着一股怒气。他都说了不能砍,独眼龙竟然要砍了萧秦瑶的手,他都不舍得碰一个指头的人,其他人也配?
长孙翎没有阻止,于是霍袁手起刀落,顿时剁下了独眼龙的一双手。
几个侍卫押着他下山送官。
黑风寨已经被长孙翎打下来了,不过看霍袁这样子,长孙翎也不像是专门来剿匪的,似乎另有隐情。
不过长孙翎并未立刻审问,因着景墨辰的伤势不能再耽误了,汇合了萧苌笙姐妹后,又压着独眼龙,众人商讨了一下,决定还是快些一起下山,商陆和景墨辰一辆马车,给他治疗,萧秦瑶担心他,也顾不上小女儿家的矜持,找了一个给商陆打下手的理由,留在了那辆马车里。
于是萧苌笙和长孙翎单独一辆马车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山下而去。
“没想到世子在这里剿匪,幸亏遇上你,承蒙搭救。”萧苌笙客气说道。
暗想长孙翎肯定不是单纯的剿匪,不过她自然不会去窥探他的秘密。
萧苌笙没问,倒是长孙翎说道,“霍袁,是青龙寨当年唯一一个跑掉的人的儿子。”
“什么?”萧苌笙没想到长孙翎会主动跟自己说这个,这个消息也是惊人,令她不由得蹙了蹙眉。
原来霍袁的爹是当年青龙寨的账房先生。
原本是个读书人,一次被掳上山之后,家贫交不起赎金,一帮喽啰打算把他卖到青楼里当男妓。
看霍袁的长相就知道,他爹年轻时候也不差。
但是青龙寨大当家看他是个能写会算的读书人,就把他留下来了,写个勒索信什么的。渐渐地,他爹也当土匪习惯了,毕竟以前穷,当土匪反而有吃有喝,也就落草为寇了。
后来时间长了,就成为了青龙寨里的狗头军师。
后来青龙寨要去屠村,他爹良心未泯,觉得这种事情实在是天理不容,伤害无辜老百姓,不是绿林好汉所为。
他跟大当家陈明了屠村的危害,朝廷一定会追查到底。但是大当家是陈家的人,当然不会违背陈家的命令,故而还是屠村了。
在屠村前一晚,霍老头看见阻止不了就趁乱自己跑了。
两个村庄被屠,尸体堆积如山,霍老头看见这么多条人命,于心不安,而且那个时候罪名全部都在青龙寨身上,他也对青龙寨有几分感情,不想青龙寨被朝廷株连九族,就把陈启明官匪勾结的事密报给了当时除了陈启明之外的最大的官,工部员外郎杨忠。
希望陈启明能罪有应得,给枉死的人一个交代,青龙寨的土匪作为从犯也能留个香火。
结果没想到,杨忠死了,青龙寨被灭了。
霍老头觉得就是自己密报的原因,害死了青龙寨的人,害死了一个无辜的大臣,非常愧疚。
但自知不是陈启明的对手,只能隐姓埋名。
在之前,霍老头就与一女子成亲,生下了一个儿子,就是霍袁。
他不想儿子也当土匪,在霍袁刚出生的时候就送到一个江湖门派拜师学艺。
青龙寨被灭之后,霍老头便逃了出去,找到了自己儿子汇合。
他到底还是有几分良心,希望有朝一日,这一门屠村血案,能够沉冤昭雪。还有青龙寨那些兄弟们,虽然罪大恶极,可也是生活十几年的同伴很有感情,如果能弄死陈启明,也算是为他们报仇了。
所以等儿子学成之后,就让儿子潜伏在苏州,如果以后朝廷有人来查案,也免得当年的事死无对证。
霍老头手中还有当年和陈启明书信往来的信,证据确凿。
长孙翎一直在追查青龙寨剩下的人,查到了霍袁,盯了他两天,趁着今天把他抓了。本以为还需要一些特别手段才能让他配合,没想到他秉承他爹的心愿,倒是把一切都交代了。
而他交代的这么爽快,其实也是因为主审是长孙翎。
别人害怕陈启明,害怕太,子,党,可是大宴第一权贵,除了皇帝不需要给任何人面子的宴安世子,不会害怕。
换一个人来查案,霍袁未必肯交代,如今长孙翎一出马,一切顺利。
而且霍袁和长孙翎打了一场,输的心服口服,对他非常忌惮。
长孙翎也保证不再追究他们父子的责任,他爹虽然是个土匪,并没有涉及屠村一案,如今检举有功,可以功过相抵。
长孙翎正在收集各种证据,大约再过半个月左右,就会对陈家出手了。
别人都以为长孙翎忙着主考宴凰选秀,不知道他已经不声不响办了这么大一件事。
“哐当!”
就在两人交谈着陈家一案的时候,马车左轮不小心卡在了崎岖山道的一个凹陷的小坑里,车身剧烈颠簸了一下,整间车厢瞬间向左倾倒,猛地一震,歪歪斜斜的卡在坑里。
原本坐在右边的萧苌笙被车厢一斜甩的直接向前扑倒,正好撞在了对面的长孙翎身上。
长孙翎发出一声轻哼,但还是瞬间伸手将萧苌笙搂在怀中,以免她的头撞到车厢上。
“世子……”萧苌笙完全没想到会扑进他的怀中,身子一僵,就要从长孙翎身上爬起来,却被他紧紧箍着。
“别动,会翻车。”低沉的嗓音磁性,长孙翎垂眸觑着怀中的人儿,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萧苌笙也反应过来,此时车是半斜着悬空的,一不小心就会倒翻过去,便也不再挣扎。
车外传来荀冷急切的声音,“世子赎罪,车轮不慎卡在坑里。请稍等片刻,属下尽快将车轮弄出来。”
“嗯。”长孙翎嗯了一声。
车队停了下来,几个侍卫扶着车厢,以免翻车,另外几个人拿着工具把车轮弄出来。
萧苌笙就这么僵硬地趴在长孙翎的怀里。
不是第一次跟他靠的这么近,但以前都是特殊情况,哪有时间胡思乱想。只有这一次,狭小的车厢,只有他们两个人,身贴着身,爱昧发酵。
他的身体,他的气息,他银色垂落的长发,他深邃而醉人的眼眸,他英俊的令人窒息的脸。
四目相对。
其实只是短短几个瞬息的时间,那一刻却觉得好像过去了很久很久。
这世上怎么能有这么英俊的人,只是看着就令人入迷。
萧苌笙低垂下眼眸,不能看他。
长孙翎长得太好看了,看多了,只怕会上瘾。
突然,鼻翼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萧苌笙一怔,想到之前他为自己挡下的那一爪,伸手就向着他的左肩处摸去。
猩红色的血迹,沾染在指间。
“你明明说没有受伤。”萧苌笙脱口而出的质问,一双水汪汪的眼眸里不自觉染上一层薄怒。
长孙翎微微一愣,“萧苌笙,你在生气?”
被猛虎伤了后,长孙翎当下就封住了肩胛处的穴位,所以没有流血,打算等回到云榭居再治疗。但是没想到刚才萧苌笙撞过来的时候,撞开了穴道,被堵住良久的闸口突然放洪,自然是鲜血如注了。
“我为何要生气,世子爷自己都不担心自己的身子,我一介女子,又做这些无用功做什么。”萧苌笙别过头,不去看他。
粉拳握紧,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
刚才为什么生气了,情绪不受自己控制。
长孙翎低声一笑,似乎很高兴的样子,渐渐地笑的越来越开心,萧苌笙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笑的这么灿烂,眸光一时有些愣怔。
一笑倾城,一笑倾国,一笑倾心,不过如此。
“你别笑了,牵动肩胛的筋脉,你看血流的更多了。”萧苌笙看着渐渐被鲜血染红的红衣,忍不住伸出手按在了他的左后肩上。
温热的血染红了她的手,又从指缝间浸透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心底莫名其妙有些担心。
在流血呢,他还笑的这么开心。
“萧苌笙,你第一次对我生气。”长孙翎低头看着她,俊美的脸上笑意惑人,“你以前不敢跟我生气。怎么逗你,即便恨得牙痒痒,还对我笑吟吟。现在你生气了,真是难得。”
这一瞬间,她不再是那个戴着闺秀面具的萧苌笙,而只是她自己。
这一瞬间,她没把他当成宴安世子,而只是长孙翎。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
萧苌笙不想听他说这种话,会扰乱她的心境,影响感情和判断,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说道,“世子自重。”
但是她此时趴在他的怀中,纤纤玉指捂着他的后肩胛,再怎么绷着一张脸,也掩饰不了两人的亲近和爱昧。
“哐当!”
马车又是一震,被外面的人扶正了,恢复了正常。门外的车帘被撩开,荀冷抱拳说道,“让世子受惊,属下失职,请世子恕罪。”
“小姐,您没事吧?”跟在马车外面的清秋担忧问道。
但是才掀开车帘,就看见了这么一幕。
萧苌笙趴在长孙翎怀中,一只手抱着他的肩膀(其实是捂着后肩胛的伤口),而长孙翎双手抱着她。
荀冷石化,清秋惊呼,柔了柔眼睛不敢置信自己看见了什么。